第758章 人間煙火
蘇塵離開一片歡天喜地，叩謝聖恩的趙府，在青石鋪成的繁華街道，隨意漫步。
夜幕之下。
行色匆匆趕路的大群商隊，馬車猶如長龍，絡繹不絕。
行囊鼓鼓面色紅潤的商賈，三五成群結伴而行，準備去找商機。
隨處可見的修仙者們，在酒館茶肆，坐而論道。
玄國的街道，燈火通明，煙火璀璨。
不知不覺，蘇塵離開了繁華的街道，進入偏僻寧靜的小巷子。
這小巷子是平民百姓們的居住之地，少了主街的商業氣氛，生活氣息更為濃重。
小巷子裡面，都是一些普通的百姓人家，家家戶戶生著炊煙，燒火煮飯。
屋裡，傳來朗朗的少年讀書聲，霍霍的練拳之聲，公婆吵吵嚷嚷叫罵聲，炒菜的嗤嗤滾油聲。
眾生百態，如洪流一般，映入蘇塵的心頭。
眾生皆是道。
書中有道！
拳中有道！
甚至，想要炒出一盤香氣撲鼻，恰到好處可口的佳肴，也有道。
道無高下之分，萬般法門皆能融會貫通。
蘇塵偶爾駐足留步，仔細聆聽，偶爾閉目，陷入沉思之中。
聖尊神念，瞬息千萬念，無數念也只在一瞬之間。
甚至，他聽一名廚子的砧板切菜聲，有節奏的咚咚聲，也能聽的入迷。
過了許久，他似乎有所明悟，才繼續前行。
悟出什麼大道來了？
當然沒有。
一名小巷裡的普通廚子，能讓一位化神聖尊悟出什麼大道來！
只是，蘇塵感覺的自己心境似乎變得更開闊了。
莫名的便更開心了一些。
這世間似乎變得更加有趣，生動而活潑。
小火鳳知道自己的火鳥身軀有些太扎眼，化為一名妙曼的少女，跟在他身後。
她也不打攪蘇塵，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踩著他的腳步，頗為好玩。
她知道，蘇塵的化神修為境界突飛猛進的太快，需要沉澱一下，修一修心境。
大乘神尊以下的修仙者們，主要精力都在於修鍊境界，只花少量的時間去修心。
但修仙者並非只要修境界，卻不修心。
對於絕大部分的修仙者來說，修為境界有一套明確的，從鍊氣踏上大乘神尊的階層，和各種浩如煙海的典籍法門，比較容易修鍊。
元神和肉身變得強大，這比較容易做到。
心靈變得強大，這極難做到。
修仙者的心境，最難修，並無確定的法門可遵循。
這也導致了很多強者，明明已經是元嬰境界，甚至是化神聖尊境界，但心境卻跟一名金丹修士並無多大的區別。
甚至，某些聖尊的心態扭曲之下，其卑劣惡毒的行徑，還不如一名低階修士。
聖尊以上，尤其懼死！多死亡的畏懼，遠甚於低階修士。
修心，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掌握著越強大的力量的修士，譬如化神聖尊，翻雲覆雨之間可滅一國，對數千萬底層修士生殺予奪，沒有力量可以阻止自己，越是容易蔑視世俗凡塵，將眾生視為螻蟻。
「聖尊之下皆螻蟻！」
這句話，可不僅僅指的是聖尊無與倫比的實力。
更是指的是，聖尊自己心底深處，也日漸生出的對眾生「俯瞰」心境，將眾生視為螻蟻。
一旦聖尊心中真的生出這種「眾生皆螻蟻」的念頭，那他的心境就已經毀了，跟魔無二。
強大的力量，讓修士心態漸漸失控，覺得天下間再沒有敵手，無人敢違逆自己，迅速墜入冷酷無情的噬血魔道。
偏偏，他們還往往不覺得自己入了魔。
反而洋洋自得，更以為自己是天道的化身。
執掌著世間的正義，凡事與自己為敵者，皆是惡貫滿盈之輩。
他們極為堅定而強硬的稱自己為……聖神。
火鳳修仙數萬年，涅槃八次，不斷的反覆從金丹修鍊到散仙境界。
她已經過了那種覺得自己是聖神，俯瞰眾生的心境，早就卸下了心中的擔子。
她是見多了這種心境失態聖神，眼中只剩下變得更強大和殺戮、劫掠，對世俗毫不憐惜，蔑視眾生。
她對蘇塵也有些擔憂。
蘇塵的修為暴漲的太快了，短短一百餘年便已經是化神境界三層。
要知道，整個十洲仙境，踏上化神聖尊境界的平均年齡是六七百歲。
可見蘇塵的年齡是何等的年輕，很容易走向心境的失控。
好在，她發現，蘇塵的心境出奇的好。
除了與之敵對的幾名聖尊被殺之外，對觸犯自己的低階修士也並不濫開殺戒，只是稍加懲戒。
很顯然，蘇塵雖然已經擁有化神聖尊的強大力量，卻很克制的使用這種對凡人來說是無敵的力量。
這，跟蘇塵的出身有關，從小過著苦日子，見慣了世俗凡間的疾苦，知道尋常小老百姓的日子過得有多艱辛。
不欺辱人，這是他的底線。
哪怕成為化神聖尊，蘇塵心中也從來不敢將一名不能修鍊的凡人，視為無足輕重的螻蟻。
……
蘇塵來到這條繁華都市的小巷，感受著瀰漫在空氣中的人間煙火，反而倍感親切。
他感覺肚子「餓」了，在小巷子里恰好看到一家「王氏靈蟹」的小店。
便坐了下來，叫店家煮了一盤鮮美的靈蟹，端上來。
一盤清蒸靈螃蟹宴，只放了幾片生薑和鹽花，並無太多雜味。
外加一碗香氣撲鼻的雪白靈米飯。
於他來說，便是一頓豐盛的佳肴。
大塊朵頤，十多隻靈蟹剝殼吃個精光，米飯吃的粒米不剩！
「我發現，主人的心境是真是好，別的聖尊不屑一顧，你卻甘之如飴！」
小火鳳嬉笑著，贊道。
她見識多，知道絕大部分的化神聖尊和大乘神尊，都忙著修鍊元神境界，根本不會在凡間逗留，感悟心境。
只有散仙，真正達到中等修仙界的巔峰，面對九劫的恐懼，才開始真正敬畏天地，敬畏凡塵香火中蘊含的力量。
之後，才會潛入凡間，化身為最普通的平民，重新去悟心境。
散仙愛凡塵，那是愛到骨子裡。
反而是化神聖尊和大乘神尊，剛剛掌握這種強大的力量，自覺高高在上，對世俗基本是不屑一顧。
小火鳳發現，蘇塵這樣放得下架子的聖尊還是挺少見的。
蘇塵輕嘆。
自己最近也有些茫然。
突飛猛進的聖尊境界，讓他有些無視這個十洲仙境的世俗世界了。
從來到十洲仙境，他便在聖山修鍊，就從未踏足於這個十洲仙境的凡塵世界。
他感覺自己的心境需要沉澱一下。
否則虛的慌。
蘇塵搖頭笑道：「也不是我心境好，只是隨遇而安……況且，我也未曾一日忘記，我曾經在周庄水鄉，在姑蘇城過的苦日子。感悟這個璀璨如花的人間，修鍊心境，這一點也不比修鍊到化神聖尊容易。」
小火鳳眨了眨鳳眸，忽然道：「我知道十洲仙境，哪裡有散仙出沒，要不去我們去見識一下？」
散？
散仙？
去見散仙？
蘇塵瞬間懵了一下，差點驚出一身冷汗。
他只見過一位大乘神尊，那就是金烏神尊。
至於小火鳳，雖然是涅槃重生的曾經強大的存在，但她現在就是元嬰火鳳，實力談不上強大。
一名大乘神尊，對他這化神境三層的修士來說，已經是聖尊需要仰望的存在。
他還需要好久，積攢到足夠的香火，找散仙兌換到一塊仙晶，才可能突破到大乘境界。
散仙，又是多強大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