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大開,老人就站在門口,他雙眼之中有少許迷茫。
「我沒有死?」
這位不苟言笑的老人陳歌見過,也是在八號屍庫當中,當時老人的屍體就在劉正義旁邊。
侵泡在福爾馬林中的他神色安詳,和現在截然不同。
「好像所有被陳列在八號屍庫里的人,都還保留著記憶和個子的性格,並沒有受到血色世界的影響。」
門後的世界充斥著各種負面情緒,長時間停留在裡面會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影響,也只有那些最純粹的人能夠堅持下來。
之前遇到的劉正義就是,剛正不阿,聽到學生遭受霸凌,直接就準備為學生出頭,一身正氣,現在陳歌面前的老先生同樣如此。
結合劉正義剛才的遭遇,陳歌隱隱明白了一些東西:「可能正是由於血紅色世界無法同化他們,所以才會每隔一段時間強行操控他們,讓他們忘記某些東西,以此來維護這裡的穩定。」
陳歌是一個很冷靜的人,他腦海里很快又出現了另一個問題:「相比較強行控制思維,殺掉他們顯然更容易,但是血色世界卻沒有這麼做,門後的世界沒有同情和憐惜,他們到現在仍舊活著,說明他們肯定會門後的世界有用!」
「怪物稱呼老人為醫生,不管是劉正義,還是這位老先生,他們應該都是某個領域最頂尖的醫師。」
「門的擁有者似乎是想要復活什麼人,他留著這兩位醫生,應該是為了幫助自己,完成那個所謂的讓死人復生的試驗。」
通過怪物的交談,還有自己掌握的一些線索,陳歌心中得出了一個結論。
「兩個怪物怕惹麻煩不願意接觸老人,但對我來說就完全不同了。」陳歌把白貓放進背包,收起碎顱錘,大大方方的從角落走出。
聽到腳步聲,老人家緩緩抬頭,看見陳歌的時候,有些詫異,那感覺就像是冷不丁被嚇了一跳。
「我真好奇自己在他們眼中究竟長什麼樣子?」陳歌很有禮貌的走到老人身邊:「老先生,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能不能耽誤你幾分鐘的時間。」
「現在應該是上課時間,你哪個班的?」老人看了陳歌幾眼,似乎是慢慢看習慣,神色恢復正常。
「老爺子,你剛才和那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我都聽到了。」陳歌開門見山,他不準備再耗下去了。
「聽到又如何?你也覺得我是個瘋子?」老人抓著屍庫的門,準備退回去。
「你沒瘋,其實你確實已經死了。」陳歌說完這句話後,整條通道都安靜了下來,他能清楚聽到天花板上血液流過的聲音。
老人深深的看了陳歌一眼,沒有說話,微微點了一下頭,讓開了路。
徵求到老人同意之後,陳歌閃身進入四號屍庫當中。
這是一個小型屍庫,因為線路原因,四號屍庫後來被停用,裡面改造成了一個標本室。
「嘭!」
房門關上,老爺子仍舊一句話都沒有說,他自顧自的走到擺放著各種器官標本的架子當中。
陳歌不明白老人要做什麼,他安安靜靜的跟在後面。
老人領著他來到了貨架最裡面:「你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外面人看不到這裡。」
陳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老爺子,你能形容一下我在你眼中長什麼樣子嗎?」
「五官全都沒長在該長的地方,你能活著也是個不小的奇蹟了。」老先生說話很不客氣。
「那周圍的牆壁和貨架在你眼中又是什麼樣的?」
「牆壁?」老人聽出陳歌話裡有話:「刷著白漆,剛翻新過,很乾凈。」
「那你知道這面牆壁在我眼中是什麼樣子的嗎?」陳歌指著身邊的牆壁:「它表面被一層透明的血膜包裹,布滿粗細不同血管,彷彿人體臟器一樣,在不斷跳動。」
陳歌說完後指了指自己的臉:「我看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這一點相信你應該已經意識到了。」
生前越是純粹、意志強大的人,死後在門內的世界就越不容易被控制,老先生就是屬於這一類,他不僅沒有被血色世界的負面情緒影響,還在不斷和血色世界的鬥爭中慢慢察覺到了一些東西。
「我知道突然給你說這些,你可能無法接受,但這是事實。」陳歌一直留意著老人,一旦老人情況不對,他會立刻採取措施:「我曾在地下屍庫八號庫房裡見過你,你的身體浸泡在福爾馬林當中,神色安詳。」
「你是說,我不僅已經死了,還把自己的遺體捐贈給了學校?」老人拚命回想,他隱約記起了一些東西,可就在這時候異變陡然出現。
牆壁、地面,一瞬間有數道血管沖向老人。
類似的事情已經在陳歌眼前發生過了,這回他做好了準備,在血管剛出現的時候就拿出的碎顱錘,將那些靠近的血管全部掄砸開。
不過緊接著,就又有更多的血管從地面和牆壁中湧出。
密密麻麻,數量多到嚇人。
「老爺子!想想你曾經做過什麼決定!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護著老人,砸斷靠近的血管,可是這也僅僅只能拖延幾秒鐘的時間而已。
門外的通道里響起了粗重的呼吸聲,「保安」也被吸引而來。
「我做過什麼決定?」老人雙眼之中有了一絲清明,但緊接著那些血管就從身後纏上了老人的身體。
他的眼眸在血紅和黑白之間變換,老人表情十分痛苦,在他快要忍受不住的時候,身體好像是受過無數次訓練終於形成了本能一樣。在感受到極端的痛苦時,他把手伸進了自己的衣袖當中。
最終老人還是沒有擺脫控制,血管消失後,他虛弱的趴在地上。
「老爺子?」陳歌蹲下身將老人攙扶起來:「你還能不能記起來我是誰?」
捂著心口,老人從地上站起,他望著陳歌茫然的搖了搖頭,隨後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掀開自己的衣袖。
在他乾瘦的手臂上,密布著一條條用指甲狠狠挖出來的傷口。
他看著最新的那道傷口,若有所思:「什麼時候又多出了一道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