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的哭聲從單間里傳出,女孩老師在外面聽了一會,她準備等女孩哭聲減弱再進去,可是雯雯的哭聲卻越來越大。
「這孩子腦子絕對有問題,摔碎杯子的是她自己,大中午犯什麼病?」女老師還要照顧其他孩子,她決定讓雯雯一個人在裡面冷靜一下,自己從房門口離開,回到住宿的地方。
等所有孩子穿戴整齊,準備開始下午的課的時,女老師又來到單間外面。
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雯雯終於停止了哭聲。
「看來晾一晾她也好,平時不能太慣著她們。」女老師自以為找到了管教雯雯的好方法,她推開了單間的門。
不大的單間里,有一股潮氣,總感覺陰森森的。
地板上有一灘水漬,小女孩一個人低垂著頭站在角落裡。
細長的雙臂無力下垂,蒼白的皮膚格外顯眼,頭髮搭在臉上,遮住了眼睛。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好像是這屋裡的一件擺設。
「不哭了?」女教師察覺到女孩的異樣,她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冷顫,進入這小小的房間後,呼吸竟然變得艱難,就好像這房間里灌滿了水,呆的久了會把人淹死一樣。
房間外面傳來風鈴的聲音,還有孩子們的歌聲,這是他們學校正常的功課,但是站在單間里再聽到那些聲音,感覺完全不同,就好像演唱的不是一個個智力存在缺陷、身體患有疾病的孩子,而是一個個痛苦的靈魂在呻.吟。
「過來吧。」女教師不敢再往房間里走,他朝女孩伸手,希望那孩子自己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但是雯雯就好像根本聽不見她的話一樣,保持著自己詭異的姿勢,手臂微微彎曲,身體前傾,唯一沒有被頭髮蓋住的嘴唇向兩邊拉扯。
「聽不到我說話嗎?我讓你過來!」女教師看著這個孩子,心底浮現出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似乎是恐懼。
我竟然會害怕一個孩子?
大白天的,外面陽光充足。
女教師狠了狠心,走進屋內的,抓住窗帘想要拉開。
可就在她準備將窗帘拉開的時候,手腕一涼,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抓住。
「啊!」
驚叫一聲,女教師回頭看去,自己的手腕被雯雯抓住,這個小女孩一改之前的痴傻,眼眸變得奇怪了許多,就像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潭,裡面還漂浮著一具具屍體一樣。
怎麼回事?
女教師抓著窗帘的手,此時慢慢失去了力氣,她沒辦法再把窗帘拉開。
「我們去上課吧。」雯雯嘴裡清晰的說出了六個字,沒有結巴和打顫,每一個字都非常清晰,這和她之前的表現完全不同。
「好、好。」女教師不再廢話,跑出單間。
來到走廊上,那種壓抑的感覺才慢慢減弱。
女教師不敢回頭去看雯雯,她感覺自己的手腕好像被什麼東西咬住了似得,冰冷麻木,正在漸漸失去知覺。
進入教室,雯雯主動鬆開了她的手,不用她說什麼,自己走到了教室最後一排。
「今天真是怪了。」就算被雯雯鬆開,女教師的手腕還是感到一陣陣的冰冷。
她讓學生把教室里的所有窗帘全部拉開,然後開始上課。她盡量不去看雯雯所在的位置,慢慢將中午發生的這件事拋在腦後。
……
下午三點半,陳歌的鬼屋遇到了一個小小的麻煩,那位被羅董事叫來的白總想要親自體驗一下陳歌的鬼屋。
不清楚對方底細的陳歌,準備給白總來個帝王級VIP服務,也就是只讓白總一個人進去,然後再安排幾個鬼充當遊客,陪同他一起。
演員是鬼,遊客也是鬼,目光所到之處,全都是真鬼,相信一定會給白總留下一段珍貴的記憶,也能趁此機會套出一些有用的情報。
本來都已經計劃好了,白總卻臨時變卦,讓跟隨他一起來的秘書去進行嘗試。
區區一個秘書還不值得陳歌針對,他有意放水,降低了三星場景的難度,讓那個秘書差一點通關第三病棟場景。
對方可能會覺得陳歌的鬼屋不過如此,可如果他們大意,下次再過來,陳歌就準備親自上場,順便把那些精神病人的靈魂全部給放出來,讓他們看看什麼叫做怪談協會。
白總和羅董的商談進行的很順利,但是送走白總之後,羅董事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事情發展的太過順利,讓羅董有些不踏實。
這些事情,陳歌不是太懂,他也沒辦法隨便插手,本著對羅董事的信任,他沒有去詢問任何東西。
晚上鬼屋關門,打掃完衛生之後,陳歌獨自一人進去地下場景當中,今晚他準備將雙生水鬼任務完成。
拿出漫畫冊,將所有鬼怪收入其中,陳歌又將碎顱錘塞進背包。
「水鬼任務完成後,恐怖屋裡的員工種類將能得到極大豐富,第一個水下恐怖場景也將解鎖,只是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來呈現。」
滿懷期待,陳歌離開新世界樂園,在他打車準備前往水庫時,手機忽然響起,是雯雯的姑姑打來的。
「喂,你好。」
「雯雯有沒有去你那裡?陳老闆,你有沒有看見雯雯?」手機那邊傳來雯雯姑姑焦急的聲音。
「雯雯?她怎麼可能在我這?你慢慢說。」陳歌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雯雯丟了!我晚上去康復學院接她回家的時候,發現她並不在學校里!學校老師也不知道她在哪,監控顯示她放學後確實在學校門口等我,但過了一小會,她就從監控里消失了,現在誰也不知道她在哪。」雯雯的姑姑急壞了:「那孩子很喜歡你們樂園,她還特別給我講,在你的鬼屋裡感覺很舒服,之前一直悶悶不樂的她,從你們樂園回來後終於露出了笑容,所以我懷疑那孩子有可能還會往你們樂園跑。」
「應該不會吧,你們住在東郊,我們在西郊,距離很遠。」
「我就是給你說一下,如果你看見了那孩子,記得給我回個電話,謝謝了!」
「好的,沒問題,不過我覺得雯雯有很大概率還在她學校,你能給我說說她那個學校的位置嗎?」
在雯雯姑姑報出位置後,陳歌掛斷了電話。
他趕緊跑到看門大爺那裡,給對方說了一下情況,讓他留意那個小女孩。
交代完後,陳歌就直接趕往女孩就讀的學校,在他看來,女孩應該不會走太遠,她身上又沒有錢,此時應該還在學校附近。
「這孩子的姐姐就是水鬼,她的突然失蹤會不會和她姐姐有關?是我昨天去水庫,引起了水鬼們的注意嗎?」
時間還早,陳歌直接打車趕往康復學校。
……
「真是個麻煩的傢伙,智力有缺陷就不要有那麼多想法啊!」被稱作小竹的女老師走在長廊上,她旁邊是那個負責室外課程的男老師。
「你可別這麼說,要是讓外人聽見,對咱們學校影響不好。」男老師還算理解,儘管他臉上也不怎麼開心,但至少沒有把這些不滿說出來。
「阿城,如果這孩子每出事,我們現在應該正在逛街,然後去看電影。」女老師在男老師面前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
「小點聲,溫校長不喜歡學校老師談戀愛,咱們在這裡還是稍微注意點比較好。」他走在前面:「先找到那個女孩再說。」
「丟了正好,我早就煩了。」女人說著氣話。
兩人拐彎進入另一條走廊時,這條長廊沒有開燈,男老師正要去開燈,手臂突然被柔軟包裹,他詫異的回頭,發現自己的胳膊被女老師抱住。
「你為什麼不理我?」
女人做出了一個自以為可愛的表情,那男人見四下無人,偷偷往女人臉上啄了一口:「先忙正事,要是那孩子真丟了,對咱們學校也會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對了,有學生說,今天中午那孩子的莫名其妙大哭,你知道具體原因嗎?」
「估計是犯病了吧,我給你說,那孩子一直都不正常,經常在上課的時候抱著一個水瓶,對著裡面的水說話,有時候,還會問水杯叫姐姐。」女人好像來了興緻:「她跟其他同學完全沒辦法相處,我曾經讓她跟班裡一個病情比較輕的孩子坐在一起,結果那女孩僅僅因為對方想要看看她的水杯,就直接抓花了另外那個孩子的臉。」
「她有這麼強的攻擊性?進來的時候,醫生給出的檢驗結果可沒有寫這些。」
「那誰知道呢?反正我是徹底放棄她了,能賺錢就行,咱們這裡的情況你也知道,有一個指標,百分之六十的孩子有好轉,剩下百分之四十的孩子病情沒有惡化,這就已經足夠了。」女人抱著那個被叫做阿城的男人,說話聲音和在同學們面前完全不一樣。
男人沒有拒絕,任由小竹抱著自己手臂,身體還特意朝對方靠近了一點:「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找到那個孩子,要不監管部門過來,發現你今天曾將她關在小屋子裡,任由她哭喊,校長恐怕會對你做出處罰。」
聲音寵溺,男人和小竹靠在一起,兩人進入長廊。
在男人準備去開燈的時候,抱著男人胳膊的小竹忽然看見,長廊盡頭的牆壁上倒映著一個低矮的影子。
「在那!」
她的驚叫一聲,緊接著男人將長廊的燈打開,牆壁上低矮的影子也消失不見了。
「你看見什麼了?」
「一個人影在前面,好像是那孩子!」
「她還在學校里沒有走?」男人牽著小竹的手朝走廊盡頭跑去,等他們趕到後發現,牆壁上並沒有什麼影子,只有一團水漬。
「誰會把水灑在這裡?是那個女孩?」
「除了她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了。」
「可那孩子到底想要幹什麼?」小竹有些不解:「不過話說回來,那孩子似乎特別喜歡玩水。」
「雯雯是午睡醒來後,摔碎了杯子開始大哭的,那在她午睡的時候可能發生了某些事情。」阿城比較冷靜:「今天負責午間巡查的是王老師,她現在好像和校長在校外搜索,我給她打個電話問問。」
男人說著撥打了電話,小竹看著卻有些不爽:「你怎麼有她的電話號碼?什麼時候留的?」
「王老師,中午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雯雯出現過異常狀況?」
「沒有啊,我看她水杯里有根頭髮,結果就把水給她倒了。」
「僅此而已嗎?」
「是啊。」
「那你把水杯里的水倒到什麼地方去了?有沒有灑在女孩床上?」
「你什麼意思?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王老師沒好氣的回道:「水倒洗漱間了,沒其他事,我就掛了。」
「洗漱間?走,我們去那裡看看。」男人不想跟小竹討論自己為什麼會有王老師的電話這件事,岔開了話題,領著小竹來到走廊深處的洗漱間。
手掌握在門把手上,阿城瞬間又把手收了回來:「這門把手上怎麼全是水?有人進出過?」
他看著門板,發現門板縫隙上處也被水浸濕,就像是發霉了一樣,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那孩子藏在洗漱間里?」帶著疑惑,男人將門推開。
嘩嘩的水流聲從屋內傳出,水龍頭沒有關嚴,在洗漱池的鏡子上還被人用水寫下了一行字——我就在這裡。
水滴順著鏡面滑落,這幾個字明顯是剛剛寫好不久的。
「這是雯雯寫的?」阿城看向小竹,平時小竹和雯雯接觸的最多。
「肯定不是啊!那孩子字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會寫字?」小竹看著鏡面上的五個字,有些害怕。
「那就是說咱們學校里混進了其他人,可能就是他拐走了雯雯。」男人雙手抱在胸口,陷入沉思。
小竹則變得越來越不安,走廊上的燈微微閃動,她看著水龍頭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洗漱台上的塞子並沒有被人塞上,但是水流卻無法順利下排,看著不斷上漲的水面,小竹又出現了那種窒息感,彷彿自己正置身在水池當中,看著水面一點點漫過自己的心臟。
耳邊隱約傳來女孩的歌聲和自語,她身體在打顫,眼角的餘光看到水池的排水口裡有什麼東西在往外飄動,一縷縷。
她走到水池旁邊,把手慢慢放入水池,在她觸碰到那東西準備往外拉的時候才發現,那是一根根女人的頭髮。
好像抓到了什麼很噁心的東西,小竹拚命掙扎,她想要呼喊旁邊的男老師,一扭頭卻看見鏡子里此時此刻正站著一個全身被泡的發白的女孩。
她穿著血跡斑斑的外衣,頭髮從水池底部伸出,嘴巴開合,好像是在說:「找到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