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就是爺爺收養的眾多孩子之一。」櫻白的眼睛很漂亮,清澈見底:「我媽是個棄嬰,身體從小就很虛弱,直到被爺爺收養,情況才有所好轉。」
「她被爺爺撫養長大,一直呆在爺爺身邊,直到二十歲的時候,我媽遇到了我父親。」
「他們辦了很簡單的婚禮,很快就有了我。」
「母親生下我以後身體越來越差,父親對母親的態度也逐漸發生改變。」
「後來母親的公司倒閉,欠下了大量債務,他天天被人追債,經常把我和母親丟在家裡,自己一個人跑到外面躲債。」
「他總說追債的不會為難女人和新生兒,每隔幾天才敢在深更半夜回來。」
「就這樣持續了幾個月,直到父親停止和家裡通訊,再也沒有回那個家。」
「帶著孩子擔驚受怕,每天被追債的敲門,潑油漆,終於有一天母親病倒了。」
「醫生給爺爺打了電話,他這才知道自己收養的女兒過的很糟糕。」
「白髮人悉心照顧黑髮人,這在醫院裡並不常見,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差,她想要再見父親一次,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愛情,只是想給父親一巴掌,問父親一句話。」
「她的願望直到死都沒有實現,爺爺送走她那晚,感覺又老了很多。」
「後來我就跟著爺爺生活,讀書、上學……」櫻白說著說著又低下了頭:「我不想給他添麻煩,我不想的。」
在櫻白口中,暮陽中學的老校長是一個非常好的人,人性中的邪惡和慾望幾乎無法在老人身上看到,這也堅定了陳歌想要找到對方的決心。
「你爺爺真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你知道現在在哪裡嗎?我想見他一面。」如果能知道離開的鬼校的方法,陳歌就再也不用有所顧忌,他將立於不敗之地。
櫻白搖了搖頭:「他住在學校外面,總是在我最無助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出現,每次看到他我都會很安心。」
「明白了。」陳歌沒有再去詢問,鬼校很快就要大亂,老校長絕對會過來保護自己這個孫女的,所以他守株待兔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合上帘子,陳歌滿腦子想的都是老校長,對方几次避開自己,這回一定不能放過了。
離開了櫻白的床位,陳歌才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女孩在回憶過去的時候,沒有提及任何和櫻紅有關的信息,就彷彿她的生活中根本沒有櫻紅這個人一樣。
「全家福上明明有櫻紅的存在,這孩子為什麼要忽略掉她?在這對姐妹當中發生過什麼事情?」
陳歌感覺櫻白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很可能也和櫻紅有關。
「等找到了老校長,一切就都迎刃而解,先不管他們了。」記住櫻白的床位,陳歌腦海里甚至產生了將櫻白留在自己身邊,貼身保護的想法,不過考慮到裡屋的那個醫生很難對付,他還是放棄了。
繼續查看病房,陳歌在經過最後一張病床的時候,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味。
掀開白布帘子,陳歌看向病床,裡面平躺著一個長相非常普通的男孩。
他雙手雙腿都纏著繃帶,兩眼無神,怔怔的盯著天花板,就算有人掀開帘子,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這孩子似乎不在乎外界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閆飛?」
看到男孩這個模樣,陳歌心裡很不是滋味,這孩子就像是所有普通平凡的人一樣,他是一個大眾的縮影。
「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也不是來勸解你的,只是想告訴你,我幫你報仇了。欺負你的人我幫你揍了他一頓,等放學以後,我還會再給他們一些更深刻的教訓。」
面對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陳歌想要快速和閆飛拉近距離,只能這麼做。
他說完後,病床上的閆飛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陳歌又試著說了幾句,可不管他怎麼說,閆飛都沒有回應,甚至身體都沒有動一下。
無法交流,常雯雨給陳歌的任務要比想像中困難很多。
站在病床旁邊,陳歌正要把手伸進帘子,檢查一下閆飛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遠處的房門突然被打開,好像是醫生出來了。
時間有限,陳歌收回了手,他帶著一絲惋惜看向閆飛。
「黑暗就在那裡,就算你無視它,它也不會憑空消失,你要不融入它們成為黑暗的一部分,要不就自己成為光,照亮所有黑暗。」
「我知道你能聽見我的聲音,也知道你曾經反抗過,現在我就坐著你曾經的座位上,你沒有做到的事情,我來幫你做。」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等我懲罰了應該受到懲罰的人,我會再來找你。」
閆飛的情況比陳歌想像的還要嚴重很多,他徹底封閉了自己,不說話,不交流,可能只有刀子割在了身上,那種最原始的疼痛能讓他感知到自己還活著。
「你沒有錯,我會證明給你看。」
陳歌想要改變這所學校,首先要改變學生們的觀念。
在遭遇或者看到同學遭受校園暴力後,沉默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勇敢的站出來,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別人。
如果所有學生都可以這麼做,那校園暴力會在產生一個苗頭時就被制止。
陳歌不奢望其他學生能像他一樣,他只是把自己樹立為一個標誌,一個敢在鬼校里對校園暴力說不的男人。
走出醫務室,陳歌回到自己班裡。
講台上的老師掃了他一眼,就沒有再說話。
放學鈴聲響起,老師第一個走出教室,他似乎有什麼急事要處理。
老師走後,最後一排的幾個學生立刻竄出教室,他們對著陳歌指指點點,似乎在計劃著什麼事情。
「你今晚不要一個人回去了,讓你爸媽來接你。」李炳出於好意,冒著很大的風險,塞給了陳歌一張紙條。
「如果我爸媽真過來,恐怕會直接掀了這學校,可惜,我也好久沒有見他們了。」陳歌坐在自己位置上慢吞吞的收拾著課本。
「我沒跟你開玩笑,他們人很多!你破壞了遊戲規則,他們會一起對付你的!」李炳很是著急,他似乎已經看到了陳歌的悲慘下場。
「放心吧,比人多我還真沒怕過誰。」陳歌把最後一本書塞進書包,大步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