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歌和溫晴決定先去一樓尋找黃大爺,他們穿過陰森的走廊,來到了樓梯口。
刷著紅漆的鐵扶手上殘留著小孩的手印,樓道扭曲旋轉向下,台階上滿是黑紅色的液體,踩在上面黏黏的。
樓道里的窗戶被木板封死,半根手指長的鐵釘裸露在外,不小心碰到就會刮破皮膚。
「這地方好噁心。」溫晴急著尋找向暖,可就算如此,當她看見面前的樓道時也皺起了眉頭:「感覺就好像有人經常拖拽著大量垃圾上下樓,一邊走,一邊漏。」
「你想的太天真了,什麼垃圾能在地上形成這種黑紅色黏膜?」
「那你說這東西是怎麼形成的?」溫晴抱起了白貓,她似乎是害怕白貓踩到那些噁心的黑紅色液體。
「重傷的人、流著血的屍體,都可以形成血色粘膜,等到血跡凝固慢慢就會變成這種顏色。」陳歌看著地上的痕迹,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了很早以前發生的一件事。
當初恐怖屋廁所隔間里的那扇門第一次出現異常時,陳歌曾隔著門板聽到了拖拽重物的聲音,他腦海中浮現出了畫面。
一個看不見臉的畸形怪物,用某種工具拖拽著屍體,走過長廊,順著樓道向下。
「這地方越來越詭異了,我們先去三樓,小心一點。」
陳歌提著背包,精神緊繃。
走過拐角,陳歌剛到三樓,他就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嘎吱、嘎吱……」
有扇門被不斷的打開,然後又關上。
「走廊里沒有風,樓道的窗戶又被木板封死,那扇門不是自己在動,有人在不斷的開門、關門。」
側身朝三樓走廊看去,漆黑的樓道盡頭,一扇防盜門在來回晃動,發出略有些刺耳的聲音。
「要不要過去看看?」
「先找黃大爺,在完成目的之前,不要節外生枝,以免出現不可控的意外。」陳歌剛說完這句話,那開門、關門的聲音就消失了,他扭頭看去,正好看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里探出了一張小男孩的臉。
那孩子脖子比正常人長一些,頭顱平伸出房間,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陳歌和溫晴。
「他好像發現我們了。」溫晴抱著白貓:「那孩子的眼神好嚇人啊!」
「別管他,先去一樓。」
陳歌拽著溫晴正要繼續往下走,那個古怪的孩子卻從門內跑了出來,他也不說話,就一直看著陳歌和溫晴。
「不用管他嗎?」
溫晴和陳歌往下走,那個孩子也往下走,知道甩不掉後,陳歌這才放棄。
他停下腳步,握緊背包,隨時準備抽出碎顱錘。
「你叫什麼名字?」
手指擰的發白,手背上已經能夠看見青筋,可就算這樣,陳歌的聲音依舊平靜溫和。
「我叫吳悠,你們是來找人的嗎?」男孩的聲音聽著很詭異,給人的感覺有些不自然,就像是在生硬的模仿某個人說話的語調。
「能夠交流?」陳歌眯起了眼睛,他一開始還以為這孩子是個傻子,畢竟在這麼危險的地方不斷弄出聲音,這種行為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對,我們是來找人的。」溫晴太過擔心向暖,脫口而出。
「你們是不是在找一個小男孩?」
「是!沒錯!」溫晴的媽媽聲音都變大了,她很想知道向暖的下落:「那孩子個子不高,長相可愛……」
「我看見過他。」吳悠沒等溫晴說完,就很肯定的說道:「他往樓下去了。」
「下樓了?你怎麼知道他下樓了?你親眼看見了嗎?」溫晴想要再確認一下。
「恩,我親眼看到的。」吳悠不像是在說謊。
溫晴稍有猶豫,看向陳歌:「我們要不要趕緊下樓,現在過去說不定還能追上向暖。」
「好。」陳歌總覺得吳悠有問題,他不想在這裡停留,拽著溫晴就要朝樓下走。
「等一下,那個小男孩不是從這裡下樓的。」吳悠又跟了過來。
「那他是從哪裡下樓的?」
「從窗戶。」吳悠指著樓道里被封死的窗戶:「啪的一下,他就下樓了。」
嘴裡發出吸氣一般的笑聲,吳悠手舞足蹈:「我在家裡坐著,窗戶是打開的,他就這樣『嗖』的下樓了。」
「你在說什麼?」溫晴臉色蒼白,要不是陳歌攔著,她可能都要上手去揍眼前的怪小孩了。
「先別著急。」陳歌站在吳悠和溫晴中間:「這孩子住在走廊最裡面的房間,那裡是301,樓頂正好就是401,也就是你家。所以理論上,他說的也有可能成立。」
「向暖絕對不會那麼做!」溫晴很肯定的回道。
「我知道,所以咱們最好去他家看看。」陳歌說完後盯著吳悠,如果有可能他想要去每一戶屋子裡看看。
「是真的,我真的看見了,我從來不撒謊的。」吳悠又發出了那種瘮人的笑聲。
「你父母在家嗎?我們能去你家看一看嗎?」陳歌小聲詢問。
「我爸媽不讓陌生人進屋的,不過他們現在不在家,我可以偷偷帶你們過去。」吳悠轉身朝三樓走廊深處走去,看著他的背影,陳歌和溫晴這才發現吳悠走路的姿勢非常奇怪,他的雙腿長短不一,身體也極不協調。
等吳悠走出一段距離後,陳歌才悄悄問了溫晴一句:「你印象中有和吳悠長相一樣的人嗎?」
「我們小區孩子挺多的,我沒有留意,再說他的臉長得好奇怪,我都不敢多看一眼。」
吳悠長得確實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明明就是和普通人差不多的五官,但是拼湊在他的臉上後就覺得非常怪異。
「過來啊。」
吳悠沖陳歌和溫晴招手,他領著兩個大人來到了家門口。
不大的房間里刷著黑白兩色的牆漆,地上擺著玩具、畫筆和很多報紙,這孩子似乎總是一個人在家。
「我就是在這裡看見他下樓的。」吳悠指著客廳的窗戶,此時此刻,那扇窗已經被關上,窗帘也拉的嚴嚴實實:「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他從這裡下樓以後,身體就一直留在了地面上。」
「先別過去。」陳歌拉住了溫晴,順手將客廳防盜門給關上:「吳悠,這是你家,我們不好亂動你家東西,還是你過去把窗帘拉開讓我們看看吧。」
「他是頭朝下,下樓的,在經過我窗口的時候還跟我招了手……」
「別說了!」溫晴聽不下去了,她穿過客廳,走到窗戶旁邊,一把拉開了窗帘。
玻璃窗戶上貼滿了各種小男孩的圖案,畫著不同孩子的各種表情,最恐怖的是每一個孩子的臉上都帶著傷痕,看著極為嚇人。
「是不是他?我沒有騙你們吧?」吳悠指著其中一個男孩,臉上帶著很開心的笑容。
「瘋子。」溫晴被那些孩子的臉嚇了一跳,她過來好久才緩過神來。
她強迫自己看了所有孩子的臉,裡面並沒有向暖的臉。
「陳歌,我們走吧,別繼續呆在這裡了。」溫晴抱著雙臂,她感覺渾身陰寒,就好像此時正有無數道目光在背後盯著她。
「你要找的孩子不是他嗎?」吳悠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撕下粘在窗戶上的某一幅畫,及將其伸到溫晴面前:「就是他,就是他啊!這張臉我好久都沒辦法忘記,他下樓的時候在朝我招手!」
溫晴臉上閃過一絲恐懼,她向後躲了一下:「陳歌,我們快走吧!」
「別急。」陳歌使用陰瞳掃過了窗戶上的畫,伸手將其中一張畫撕下:「吳悠,這個孩子你是在哪看到的?」
「忘記了,可能是在垃圾袋裡,也可能是在下水道里,還有可能是在桌子下面,柜子里,我想不起來了!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吳悠臉上的表情愈發嚇人,他的身體在拉長。
「這張臉你是不是在405房間里見過?」陳歌手中的那幅畫,畫的是一個失去了雙腳的男孩,他在努力朝什麼方向爬,似乎是想要逃離。
畫中的男孩讓陳歌聯想到了405房間里的男孩,仔細看的話,畫中男孩確實和那個男孩長得很像。
「405?丁阿姨?這男孩好像是和她一起上樓的!對了!那個時候男孩還有腳呢!」吳悠的話透露出了一個很殘忍的信息,最開始男孩是正常的,後來吳悠的畫里男孩失去了雙腳,而陳歌剛才在405門口看到的男孩,大腿以下都沒了。
「你再仔細回想一下,那個男孩有沒有給你說過什麼?」
「他讓我救他,他說他想家,不對,他沒說過,我也沒有聽到過,他什麼都沒告訴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丁阿姨……」
「丁阿姨是好媽媽,煮紅糖水給我喝,她很愛很愛孩子們,只對壞孩子才生氣,丁阿姨不讓我撒謊,丁阿姨還給我買玩具,丁阿姨比我媽媽還要好。」吳悠就好像是在死記硬背一般,沒有任何感情的,非常急促的說出了一大段話。
這讓陳歌和溫晴都感到非常驚訝。
「丁阿姨不讓孩子們在晚上單獨出門,孩子們只有被丁阿姨提著才能在晚上出門,丁阿姨最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
吳悠不斷的重複著一些話,語速越來越快,窗戶上那些男孩圖畫也發出沙沙的聲音,好像每一張紙都想要從窗戶上脫落下來。
「陳歌!我們走吧!這孩子太恐怖了!」溫晴被嚇壞了,她不斷催促陳歌,但是陳歌卻冷靜了下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這建築里的租戶相互之間是存在聯繫的。吳悠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很可能是因為偷看到了丁阿姨的某些事情,他是被丁阿姨嚇瘋的。」
現實里發生過什麼陳歌不知道,但是從門後獲得的信息來推斷,真相應該就是這樣。
陳歌沒有離開,他主動走到了吳悠身前,雙手壓在了吳悠肩膀上:「別去想那個人,她不在這裡,房間里只有我們幾個人,只有我們幾個在……」
說了很多,吳悠才慢慢恢復正常,他將被撕下的畫重新貼到了窗戶上,然後又拉上了窗帘,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這裡有問題。
「吳悠,你爸爸和媽媽什麼時候回來?他們知不知道窗戶上那些孩子的事情?」
「爸爸媽媽好久沒回來了,我一直開門在等他們。」
「他們最後一次離開家是準備去幹什麼?」
「不知道,鄰居們都說爸爸媽媽是因為我太喜歡撒謊,受不了我,所以才離開的。」吳悠臉上帶著古怪的笑:「我明明從來都不撒謊的,但他們都說我是撒謊精,說我嘴裡全是謊話。」
「幸好大人們都知道你是『撒謊精』,否則你估計也活不到現在了。」陳歌有些看不透吳悠,他覺得這個孩子很聰明。他想要和吳悠合作,但是又摸不清楚吳悠的真實想法。
思考再三,陳歌決定先離開,吳悠暫時還不值得信任。
「你繼續在這裡等待你父母吧,今晚我們可能還會見面。」
從吳悠家走出,陳歌正要交代溫晴一些事情,301對面的防盜門忽然被打開了。
一個頭髮亂糟糟的中年男人探出自己的頭,他表情陰鬱,盯著301房間的方向,然後小聲對陳歌說了一句:「離那個孩子遠點,他會害死你的。」
「為什麼?」陳歌進屋的時候,順手就將防盜門給關上了,除非這個男人當時就趴在吳悠門口偷聽,要不他應該不知道吳悠剛才在屋子裡說了什麼話。
「那孩子不正常,他父母就是被他給害死的,你最好別再跟他說話了。」中年男人說完就要關門,陳歌卻趁著這個時間偷偷朝男人屋內看去。
房間里濃重的酒精味掩蓋了臭味,屋子裡很亂,沙發上扔著各種垃圾和衣物,牆壁上貼滿了衣著暴露的女人照片。
「嘭!」
房門關上,陳歌示意溫晴先離開三樓。
「怎麼了?那個男人也有問題嗎?」
「有婦之夫應該不會在自己房間里貼滿那種照片,可如果他沒有結婚,那他沙發上那麼多女性內衣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