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總,我知道您從來不信這些東西,但有些事情確實很難說清楚。」上官輕鴻綳著一張臉,他現在是真的笑不出來了。
「既來之則安之,每逢大事要有靜氣。另外,別在這裡叫我馬總,叫我馬哥就可以了。」男人第一次進入如此陰森詭異的場景還能保持冷靜,他確實有過人之處,至少從心理素質上來看,已經超過了絕大多數普通人。
「我現在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馬總,咱們要不改日再過來?今天我們明顯是被姓陳的算計了,這個場景里肯定布置了無數陷阱。我倒無所謂,關鍵是你不能受傷啊!」上官輕鴻看著陰森的建築,雙腿死活無法往前邁。
「我真不相信玩鬼屋能夠把人玩受傷,再換個角度來說,如果我在他的鬼屋裡受傷,那正好我可以借題發揮。」男人抬起了自己的手:「想要搞垮一個鬼屋的辦法非常多,正面競爭在我看來是最蠢的一種方法。」
「您還有其他安排?」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今天親自過來,主要是想要看看能讓江九吃癟的鬼屋到底有什麼厲害的地方。順便讓公司里的某些人知道,江九不能做到的事情我能做到,江九可以做到的事情,我能做的更好。」男人能力很強,說話辦事都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上官輕鴻發現自己根本勸不動馬總,他也沒臉這個時候放棄,只好硬著頭皮跟眾人走在一起。
「滿分十分的話,氣氛烘托、場景布局、光線和聲效配合,這些我給它打八點五分。」那個穿著時尚的男人摸著牆壁,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非常真實,就像是真的一樣,這個鬼屋能夠做大也不全是僥倖,有點真本事。」
時尚男為人刻薄,但在專業領域還是比較有水平的。
「除了真實這點外,我看不到其他優點了。」墨鏡男雙手交叉在胸前,略帶著一絲不屑說道:「故事背景模糊不清,遊客身份沒有定位,完全無法產生帶入感,這樣的鬼屋網上竟然有那麼多人吹捧?他沒請水軍我是不相信的。」
「你愛信不信,等會有你哭的時候。」鶴山有些看不慣墨鏡男,他深知四星場景的可怕,在被王老師強行抓進來之後,他心情很差。
「我們都是業內人士,他這些小伎倆騙騙你們遊客還可以,但想要騙我們基本不可能。」墨鏡男拿出自己手機,直接打開在大眾點評上找到恐怖屋:「所有購票的遊客當中有百分之九十七的人覺得恐怖,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給了高分好評,你覺得這可能嗎?」
「不可能。」鶴山搖了搖頭:「我覺得應該是百分之百的人都覺得恐怖,那百分之三人估計是同行請的水軍。」
「呵呵。」墨鏡男語氣酸溜溜的:「我告訴你一個業內的真實數據,最頂尖的鬼屋也不可能讓所有人感到恐懼,我們大家的正常數據是在百分之七十五左右,姓陳的這個鬼屋水分太嚴重了。有時候我都覺得可笑,一個靠炒作、請水軍火起來的鬼屋,竟然被無知者稱之為國內最恐怖鬼屋,真是笑死了。」
「張口業內人士,閉口真實數據,我都不知道你哪來的資格這麼說別人的鬼屋?」另外一個含江法醫學院的學生也開口了,他們平時被陳歌的鬼屋折磨的夠嗆,但有人要是敢說陳歌鬼屋的壞話,他們還是會第一個站出來反駁。
「就憑我叫付伯樂。」墨鏡男似乎在圈裡特別有名,但是含江法醫學院的學生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我管你叫什麼?我認識你嗎?」
「所以說你們這些遊客有時候就單純的像白紙一樣,靈家你們知道嗎?國內最大的連鎖鬼屋,共有三十個分店,我就是靈家的總設計師。」墨鏡男指著身邊的幾個人:「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比那個姓陳的厲害,他從業才多久,我們所有人都是他的前輩。」
墨鏡男挨個介紹了一下其他幾人,打扮時尚的男人叫魏超超,日本青冢鬼屋的設計者。
手臂上紋著骷髏的女人外號蛇姐,曾參與設計製作國外多個大型鬼屋,後來在國內開了好評率僅次於恐怖屋的密室逃脫場景——中邪。
另外兩個大胖子是孿生兄弟,哥哥叫梁二,弟弟叫梁三,傳聞他們還有個夭折的大哥,算命先生怕大哥抓他們當替身,所以給他們兄弟倆起了梁二、梁三這樣的名字。
他們兩兄弟合力經營著國內排行前五的鬼屋——夢間,倆人既是設計者,也是精通嚇人技術的演員。
幾人當中話最少的是一個穿著隨意的中年女人,她似乎怕冷不怕熱,外面溫度那麼高,她依舊穿著長袖,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個中年女人不愛說話,墨鏡男付伯樂也沒有多介紹她,只是簡單說了一下她經營的鬼屋——失憶城。
他們六個基本上就是國內最頂尖的鬼屋設計者了,很多在常人看來非常恐怖的場景,在他們眼中只能算一般,因為他們實在見過太多了。
今年經濟不太景氣,他們幾個的鬼屋客流量明顯減少,這時候他們看見陳歌的鬼屋大紅大紫,心裡難免會有一些不平衡。
「一群鬼屋設計者來挑戰鬼屋?有意思,這麼有趣的事情竟然讓我碰上了。」從新海來的那名男遊客陰測測的笑了一聲,他看向身邊的其他幾人:「大家也都介紹一下自己吧,想要通關這個場景,我們必須要通力合作才行。」
男遊客說完現場卻沒有一個人搭理他,他也不覺得尷尬,自顧自的說道:「先從我開始吧,我叫顧仁,這是我女朋友方瑩,我倆都特別喜歡看恐怖片,對這類東西非常感興趣。也去過很多鬼屋,算是資深玩家了。」
「我們是含江醫學院的學生,我叫鶴山,這是我學長左寒,他是我們學校累積分數最高的人。」鶴山指著旁邊的另外一個學生,那個學生不怎麼愛說話,人倒是長得很帥,彷彿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另外這位是我的老師,他姓王。」
「累積分數?」
「恐怖屋有一個排行榜,通關高難度場景會增加積分,左寒學長的分數排在整個榜單的第三位,算是最資深的玩家了。」鶴山耐心解釋,他性格很好,本質淳樸善良,只可惜在陳歌的鬼屋裡過早明白了江湖有多麼險惡。
所有人都介紹完了之後,大家全部看向了小孫,他被盯的有些緊張:「我叫孫小軍,從老城區過來的。」
小孫很想表現的正常一些,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說來也是奇葩,他一個鬼竟然被十幾個活人看的緊張了。
「好了,大家全部介紹完畢,現在咱們來商量一下如何通關。」墨鏡男付伯樂直接站了出來,一副他要成為隊長的樣子。
「通關就別想了,這是四星場景第一次開放,我們應該以保命為目標。」左寒很不客氣的說道。
「你不要入戲太深,算了,跟你們這些來參觀遊玩的人也說不清楚。」付伯樂完全不在乎遊客的想法,畢竟這不是在他的鬼屋裡,遊客體驗越差,他反而是越開心:「我們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想要在這麼大的場景當中尋找到布娃娃的殘肢非常困難,所以我建議咱們分開行動,四人一組,可以更有效率的完成遊戲。」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分開行動就是找死。」左寒直接走到付伯樂身前:「你知道我們最開始是怎麼通關三星場景活棺村的嗎?」
「三星場景要比四星場景簡單,你的經驗沒必要借鑒。」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當初我們十個人組團進去,全部聚集在一起,為了運送紅色嫁衣出來,親眼看著一個又一個隊友消失不見。」左寒盯著付伯樂的眼睛:「就算大家聚集在一起,還是會莫名其妙的消失,更不要說分開行動。」
「照你這麼說,反正都要消失,我們又何必聚集在一起?」
「拖延時間,我不知道鬼屋是怎麼讓大家迷失的,但至少迷失的那個人能用自己的『命』爭取到寶貴的時間,他不算白『死』,你明白嗎?」左寒語氣有些不耐,他其實也不想跟付伯樂廢話,但是沒辦法,這次進來的遊客里有九個都是付伯樂的人,他必須要跟這九個人商量好。
「用自己的命來爭取時間?」付伯樂和其他幾位鬼屋設計者都笑了:「你們玩鬼屋玩到走火入魔了嗎?喂!你是他們老師吧?你平時都是怎麼教自己學生的?馬上就要步入社會了,還這麼幼稚。」
幾位鬼屋設計者在嘲笑含江法醫學院,但是王老師的目光卻沒有在他們幾個身上停留,而是一直看著左寒。
他很清楚左寒有多厲害,全校專業科成績第一,解剖學、醫藥高等數學、醫學物理學、法醫毒理學、法醫病理學、法醫精神病學、犯罪心理學等綜合成績更是破了含江法醫學院十年來的記錄。
王老師知道左寒不會撒謊,也清楚左寒非常厲害,所以他進來的時候才抓住了左寒不撒手。
鶴山是最熟悉鬼屋老闆和鬼屋環境的人,左寒是含江法醫學院累積分數最多的人,王老師只有兩隻手,所以他選擇了兩個最靠譜的學生。
在決定進來的時候,王老師就將自己翻車的概率降到了最低,但他進來以後發現自己可能還是小瞧了這座鬼屋。
一切都太真實了,那種感覺甚至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回憶。
「你現在可以肆無忌憚的侮辱我,我不會浪費時間跟你理論,我只是告訴你最大概率保命的方法,信不信由你們自己決定。」左寒說話乾淨利落,他的目光掃過付伯樂幾人,最後停在了馬峰身上:「如果你們這裡有聰明人的話,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大家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左寒似乎僅僅只是通過面部微表情,就看出了馬峰才是這隊伍真正的核心,他後面那句話就是對馬峰說的。
「我也同意一起走。」上官輕鴻果斷開口:「你們還記不記得鬼屋老闆在進入場景前給我們的忠告?他說不讓我們和任何人接觸,包括我們身邊的人,這句話明顯就是在挑撥離間,他巴不得我們內訌。」
幾人激烈爭論,小孫站在旁邊也不敢說話,他心裡暗暗猜測,自己老闆之所以那麼說是不是擔心其他遊客不帶他玩,故意使用的激將法。
「別吵了,還是一起走比較安全。」馬峰開口,付伯樂也不敢反駁,十五人的隊伍聚在了一起:「不過我們時間有限,全部擠在一起太浪費時間,咱們分成三組,每組五個人,我們一起進入某棟建築之後,就以組為單位活動,然後再在建築入口處匯合。」
馬峰身居高層,提出了一個最合理的辦法。
「不行。」左寒沒有多想就開口否決:「你不清楚鬼屋老闆的手段,只要我們分開,他就有辦法將我們徹底肢解掉。另外,你怎麼能夠確定,我們當中沒有鬼屋演員存在?」
左寒一句話讓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他們來參觀之前也都聽說過類似的傳聞,這鬼屋裡有的遊客是由員工假扮,搞得遊客之間都不能相互信任。
「我們九個是一起的,我們當中肯定沒有演員,倒是你們幾個非常可疑。」付伯樂盯著左寒和鶴山:「老師帶頭來玩鬼屋這本身就挺少見的,你們真的是法醫學院的學生和老師嗎?」
「在你們懷疑我之前,我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希望你們九個能記清楚。」左寒語氣冷冰冰的:「根據之前的一些遭遇,我推斷這個鬼屋存在會模仿聲音的演員,他能夠發出和我們一樣的聲音,所以僅憑聲音不能確定任何人的身份,你們還要記得保護好自己的手機,就算接到了同伴的電話和信息也不要輕易去相信。」
「有這麼過分嗎?」付伯樂說話底氣沒有那麼足了。
「還有更過分的事情。」左寒稍微有些遲疑:「我這個人遇到問題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尋找答案,在玩了很多次這個鬼屋之後,我逐漸產生了一個顛覆我所有認知的猜測。」
「什麼猜測?」
「這個鬼屋……可能真的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