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聲控燈熄滅,樓道里瞬間陷入了黑暗。
當馬峰拿著自己手機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愣了一下。
他跺了跺腳,又喊了一聲,但頭頂的聲控燈卻沒有再次亮起。
舉起手機,他照向聲控燈所在的位置,從手機發出的亮光正在慢慢變得暗淡。
「怎麼回事?」
身邊隱約有人影在靠近,馬峰壓低了聲音,回頭問道:「蛇姐?」
「是我,孫小軍。」熟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但是隊友的出現卻沒有帶給馬峰任何的安全感,反而讓他愈發急躁起來。
「你有沒有發現手機亮光在不斷變暗?」馬峰伸出一隻手扶住了牆壁,黑暗使他感到不安。
「原來你的手機亮光也在不斷變暗啊!看來是我們的眼睛出了問題,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我手機壞了。」
聽到孫小軍的話,馬峰眉頭皺的更深了,同行的遊客里也沒有幾個是正常人。
他按照自己的記憶,拿著手機四處掃動,尋找上官輕鴻和蛇姐的身影。
隨著手機每一次晃動,光線都會變暗一分。
「馬哥,上官輕鴻,我覺得咱們還是先退出這個場景吧。」蛇姐從旁邊的房間走出:「我不敢想像有人敢在鬼屋裡製作完全黑暗的場景,這已經不是參觀鬼屋了,而是在挑戰生理和心理的承受極限,我們都低估了鬼屋老闆的瘋狂。」
蛇姐一邊說著,一邊邁步朝來時的路走,她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停留。
「可是,不在這個場景尋找密道,那就要去旁邊的婦幼保健院了,醫院肯定是小鎮上死人最多的地方。鬼屋老闆把這兩個場景安排在最後,說明這兩個場景的恐怖程度應該差不多。」上官輕鴻也從馬峰身後的房間走出,他剛才好像在尋找什麼東西:「再說我們現在已經在這個場景里耽誤了一些時間,等我們跑到另外一個場景,說不定黑霧就蔓延過來了,到時候難度還會增加。」
「看得見的恐怖和看不見的恐怖根本沒有可比性,你們最好聽我的。」蛇姐露出了自己霸氣的一面,無論上官輕鴻說什麼,她都固執的準備離開。
上官輕鴻雖然想法和蛇姐不一樣,但他在這種時候還是更加傾向於相信蛇姐的判斷。
三人帶著孫小軍原路返回,手機發出的亮光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只能照清楚身前一兩米的地方。
又走了幾步,三人的手機彷彿同時沒了電一樣,亮光毫無徵兆的消失了。
黑暗降臨,沒有一絲光亮,三名遊客彷彿身體被冰凍,全部愣在了原地。
「別慌!咱們四個互相牽著手,出口就在不遠處,我們先離開這裡!」蛇姐關鍵時刻成了隊伍的主心骨,事實上她從進入陳歌的鬼屋開始就很少再開口,她一直在觀察陳歌的鬼屋,越看她越是心驚。
無論玩法,還是驚嚇點設置,陳歌的鬼屋都和市面上的鬼屋不同,他走的是一條常人根本無法複製的路線。
蛇姐也隱約明白了陳歌的鬼屋為啥如此受歡迎,但是她感覺自己明白的太晚了。
「不要亂動!大家把手伸出來,抓住彼此!人在黑暗當中會變得脆弱、無助,我們四個人絕對不能再分開!」蛇姐非常強勢,直接開始發號施令:「我希望大家能明白,我們只是在參觀鬼屋,不會發生任何危險!千萬別自亂陣腳!」
馬峰雖然有點不習慣聽別人的命令,但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老老實實按照蛇姐所說的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腕。
「大家要習慣黑暗,因為失去了視覺,其他感官將更加活躍,鬼屋老闆很可能會通過其他很少見的方式來嚇唬我們,比如說聲音和觸覺。」蛇姐也抓住了身邊兩人的手:「誰在我左邊?」
「我。」上官輕鴻被冷汗浸濕的手黏糊糊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蛇姐並不在意這些。
「誰在我右邊?」
「是我。」孫小軍輕聲應了一句。
四人確定了自己的位置,他們站成一排,孫小軍站在最右邊,馬峰站在最左邊。
「咱們靠近一些,就這樣並且直接走過去,來的時候我專門檢查過了,鬼屋老闆可能是擔心黑暗中有雜物會絆到我們,樓道里還算乾淨,咱們只管放心大膽的往前走就好了。」
幾名遊客聽從蛇姐的話開始往前走,但沒幾步就出現了問題。
「你們有沒有聽到很刺耳的貓叫聲?這聲音好像從我們進來以後就一直存在,感覺距離我們越來越近了。」上官輕鴻剛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感覺自己的腿被什麼東西蹭了一下,那順滑的毛髮讓他身上瞬間冒出雞皮疙瘩,身體直接僵在了原地:「我的腿被人碰了!」
四個人手牽著手,一個人停下,其他人也只能停下。
「你確定是人的嗎?不是你自己踩到了什麼東西?」
「好像是頭髮!真的!」眼前一片漆黑,上官輕鴻根本不知道剛才是什麼碰了自己,根據腿上的那種感覺,他腦海里瞬間湧現了無數恐怖的畫面。
「別停下來!繼續往前走!」蛇姐拽著上官輕鴻的手臂:「只是被碰了一下,又沒少塊肉,你鬼叫什麼?」
和蛇姐比起來,上官輕鴻有點像是個受了氣的新媳婦,他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去反駁蛇姐的話,他內心深處也知道蛇姐是正確的。
耳邊的貓叫聲愈發強烈,在貓叫聲中也開始夾雜其他的聲音,比如說防盜門緩緩打開的聲音,指甲划過鐵質扶手的聲音等等。
「我感覺這貓叫好像是在催促我們逃命,也許我們身邊現在就有幾隻貓正圍繞著我們。」孫小軍習慣性開始分析。
「我第一次聽說鬼屋裡還可以讓貓來當演員的。」蛇姐搖了搖頭,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見:「貓叫聲是提前錄好的,這個場景里至少安裝了幾十個立體聲播放裝置,為的就是通過愈發刺耳的貓叫營造出一種步步緊逼的氛圍。剛才上官輕鴻觸碰到的應該是假貓的毛,鬼屋老闆這麼設計是想要增加真實度。失去了視覺,世界就不再真實,我們很容易被誤導,在這種時候大家一定要冷靜!」
四個人嘴上說著冷靜,實際上走的非常慢,和他們對比起來,才更能看出當時陳歌在黑暗中狂奔的勇氣和不易。
「怎麼還沒走到?我記得出口距離我們沒這麼遠啊!」上官輕鴻小腿發軟,他年紀大了,現在額頭滿是冷汗,有點扛不住了。
「在黑暗裡,我們會逐漸喪失距離感、時間感和方位感,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堅定自己的心,不要動搖,一直往前走就可以了。」蛇姐不斷鼓勵別人,其實也是在變相的鼓勵自己。
出口一直沒有出現,希望逐漸碎裂,絕望開始蠶食遊客的心。
遊客們變得愈發脆弱,而就在這時,一聲極其尖銳的貓叫聲在上官輕鴻和蛇姐兩人肩膀中間響起!
就好像一隻貓在慘死的最後時刻,用生命給他們發出了警告!
突如其來的尖叫把本就處於崩潰邊緣的上官輕鴻嚇了一跳,他也跟著大叫了一聲,然後身體本能的鬆開了抓住隊友的手,他抬起雙臂摸著自己的耳朵。
「別鬆手!」蛇姐也被嚇的不輕,但是她迅速恢復冷靜,朝著上官輕鴻高喊。
「感覺那貓好像就死在了我的肩膀上一樣。」上官輕鴻深吸了一口氣,雙臂左右揮動,抓住了自己身體旁邊的手。
「別廢話了!趕緊抓住我們的手,保持隊形,繼續往前走!」蛇姐有些生氣,她的怒火更多的是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害怕。
「可我已經抓住你的手了啊?」上官輕鴻這句話一說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懼包裹住了他們每一個人。
「你……已經抓住了我的手?」蛇姐將自己的手抬到眼前,她猛地向後轉身,但是什麼都看不到:「小心!我們身邊站著一個鬼屋員工!」
此時心裡最糾結的就是上官輕鴻,他是鬆手也不行,不鬆手也不行,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非常想要知道自己抓住的到底是誰的手?
喉結顫動,上官輕鴻小聲說道:「我、我該怎麼辦?」
空氣彷彿被凍結,四名遊客沒有一個開口,最後還是蛇姐先恢復過來:「繼續往前走!」
現在只有往前走還有希望離開,一旦搞亂了方向,那就全完了。
「你讓我牽著這個不知道是誰的手,走一路嗎?」上官輕鴻的心臟快要跳出胸口,他感覺自己掌心傳來一陣陣涼意,那根本不是活人的手,感覺就像是握住了一塊凍肉一樣。
「現在只能這樣了,你忍耐一下。」馬峰也開口勸說,他扶著牆壁,緩慢挪動腳步:「黑暗讓我們失去了視覺,但就算看不見,出口的位置不會發生變化,所以只要我們不被外物干擾,一定可以走出去。」
馬峰剛說完這句話,他扶著牆壁的指尖忽然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牆壁上好像結了一塊冰。
「恩?」
他彎曲手指,撫摸著牆壁上凸起的那一塊。
「這個弧度和觸感……有點像鼻子和嘴巴!」
牆壁上有一張冰冷的人臉!
手指彷彿觸電般直接彈了回來,馬峰下意識的遠離牆壁,朝旁邊躲閃。
可是樓道就那麼寬,他一下撞到了上官輕鴻身上。
此時此刻上官輕鴻正綳著一根弦,他在完全黑暗的鬼屋裡牽著鬼的手,內心怕的要死。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隻手上,稍微風吹草動就會炸鍋,更別說馬峰突然撞了他一下。
兩個年齡加起來快八十歲的男人同時高喊了一聲,黑暗中不斷有碰撞聲響起,這根本不像四個人並排走在一起,更像是一群人將他們四個盲人簇擁在了中間。
推搡之中,蛇姐被撞倒,她內心無比焦急。
坐在地上,她雙手緊緊的抓著衣服,拼了命的去確定方向。
爭吵沒關係,隊伍里跟著一個鬼也沒關係,只要他們知道正確的方向遲早可以走出去,但是在一番推搡之後,蛇姐僅有的希望破滅了。
她坐在地上,感覺出口在左手邊的位置,但是又感覺出口在右手邊的位置。
「完了……」
馬峰和上官輕鴻也有點亂,他倆大聲喊著蛇姐的名字,伸手在黑暗中摸索。
「蛇姐?是你嗎?」上官輕鴻早就鬆開了之前抓著的那隻手,他動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生怕不小心惹到身邊可能存在的鬼屋演員。
聽到上官輕鴻的聲音,蛇姐現在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她很想縮在角落裡,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融入黑暗當中。
「周圍一點光都沒有,我們看不見,按理說鬼屋員工也應該看不見才對,難道他們還佩戴有夜視儀?」馬峰到底見過大風大浪,他現在雖然也有點懵,但還是努力嘗試用自己的知識去破局:「如果我們能搶到鬼屋演員的夜視儀,那這個場景對我們來說將毫無難度!」
「馬哥,玩鬼屋還能搶人家設備嗎?」孫小軍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飄來。
「當然,這鬼屋的老闆來我們樂園玩的時候就搶了很多東西。」提起過去,馬峰就恨得牙根直癢,他心底的恐懼也被驅散了不少:「咱們四個千萬別分開,你們過來抓住我的手。」
馬峰朝著上官輕鴻和蛇姐發出聲音的地方伸出了手,片刻後,兩隻冰冷的手握住了馬峰的手。
不等他反應過來,又有一聲刺耳的貓叫響起,樓層中所有房間的門全部被打開,馬峰感到雙臂被一股力量拉扯,他來不及反抗就被拽入了一扇門內!
「啊!」
「馬哥?馬哥!」上官輕鴻聽到慘叫立刻叫喊,他朝著馬峰剛才站立的位置摸索,指尖觸碰到了軟軟的皮膚和粘稠的類似血液一樣的東西:「馬哥?」
雙手朝兩邊展開,上官輕鴻很驚訝的發現,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個身體胖到畸形的怪物!
他已經不敢說話了,手指在打顫,他默默將一隻手放在鼻子下面,結果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
「這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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