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天使降世

數十秒過後，漆黑的深淵已經徹底被填平。

無盡的呢喃聲消失之後，黑衣老人的臉上又攀附了些許皺紋，本就蒼老的面孔，更加的憔悴起來。

「好了。」柯洛諾斯平靜的開口，「封印已經回溯到了破開缺口之前，重歸完整，不會再有污染泄漏出，你可以放心了。」

米迦勒的雙眸凝視著他，「你的壽命……」

「玩弄時間，就要做好被時間玩弄的準備。」柯洛諾斯淡淡說道，「即便是至高神，也無法擺脫法則的束縛……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可以締造奇蹟。」

米迦勒陷入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米迦勒雙手緊握的那柄聖劍，再度抬起，深深的刺入了腳下的隕石坑中。

一道金色的領域瞬間張開，再度覆蓋月球，也將一旁的柯洛諾斯籠罩其中。

在被這道【凡塵神域】籠罩的瞬間，柯洛諾斯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微微一怔，轉頭看向一旁的米迦勒。

「這是……」

「停止衰老的『奇蹟』。」米迦勒面無表情的開口，「你的百年壽命，本就是因這座月球封印而損耗，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你在這奇蹟中休養幾年，再回去吧。」

柯洛諾斯複雜的看了他一眼，「你沒必要這麼做，這座月球封印若是破了，整個地球都要遭遇死劫，我這也是在救我自己。」

「你很急著回地球嗎？」

「……不急。」柯洛諾斯疑惑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不急著回去的話，就在這休養幾年。」米迦勒頓了頓，補充了下半句，「順便，當我不在的時候，替我守著這座月球封印。」

「替你守著它？你要去哪？」

「我已經在月球上鎮守太久了，既然你來了，我想借這個機會下去看看。」米迦勒微微抬頭，目光落在那顆蔚藍色的星球上，眼眸眯起，「最主要的，是要去調查一下，究竟是誰想對這座封印動手……

既然有人已經盯上了這座月球封印，那他早晚會再度出手，只有將他徹底抹殺，才能杜絕後患。

這些年，我需要用【凡塵神域】鎮壓缺口，不能脫身，現在封印已經恢復，只要我留下足夠的奇蹟來維持月球的表象，就可以短暫離開。

如果你要留下修養的話，正好可以替我守著這座封印，最多兩年，我便會回來。」

柯洛諾斯表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這才是你布置這座停滯衰老的奇蹟的真正意圖吧？」

「是。」

見米迦勒承認的如此乾脆，柯洛諾斯一時間有些語塞，猶豫片刻之後，還是嘆了口氣。

「罷了，奧林匹斯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我不想牽扯進那兩個後輩的勢力糾紛，封印缺口填上之後，我也沒什麼事做……你去吧，這座封印，我幫你守。」

米迦勒點了點頭，「謝謝。」

這座高大的天使身影，自灰白色的大地一步踏出，身後的六隻潔白羽翼輕輕一震，便撞碎虛空，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星，閃向天空中的蔚藍色星辰。

這一天，

守望了人間數百年的熾天使，踏月而下，降臨人間。

……

迷霧。

蒼茫的海面上，一道深灰色的身影，急速向著大夏接近。

已經踏入人類天花板境的王面，可以憑藉自身的力量，短時間的在迷霧中行走，他的雙眸凝視著遠方的海面，一顆心沉重無比。

沒有可以使用的時間法則，成神無望，他的壽元就只剩下了兩年，回溯時間去救回【假面】的計劃，也就無法實施……

他的心就如同這片被籠罩在迷霧中的海面，放眼望去，除了迷茫，一無所有。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海平面上，一道黑點憑空出現。

王面一怔，停下了身形。

那是一葉扁舟。

波濤洶湧之際，一葉扁舟如磐石般靜靜地浮在海面上，任憑海浪如何攪動，都沒有絲毫的搖晃與震顫。

在那扁舟之上，一個佝僂的身影正坐在迷霧中，銀白色的髮絲隨風舞動，蒼老的咳嗽聲在海面上迴響，猩紅的血跡順著他的手掌滴落在舟中，匯聚成一汪血泊。

他披著一件深灰色的斗篷，腰間挎著一柄長刀。

與王面一樣。

他，是整個高天原之局的布置者，也是自未來穿越而來的時間之神，老年王面。

微風拂過海面，兩個王面隔著翻滾的海浪，如鏡像般對望。

無論是衣物，外貌，還是臉上的皺紋，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在於，坐在扁舟內的老年王面身上，有一種滄桑而神秘的氣質。

王面的眼眸微微收縮。

他站在海面上，凝視著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老者，過了許久，才主動開口：

「我以為，你在刻意避開我……」

「……你猜的沒錯。」老年王面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在來這裡之前，我也猶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與你見一面……畢竟如果不是我留下的時間閉環，他們也就不會犧牲。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害死他們的兇手……我沒有勇氣來見你。」

王面盯著他的眼睛，「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時間，比你想像的更加複雜，玩弄時間，就要做好被時間玩弄的準備……」老年王面沙啞的開口，

「我以為我費盡心機的布下這個局產生的連鎖反應，會改變他們的命運，讓他們活下來，但我沒有想到，這卻一手促成了他們的死亡。

或許有些人的命運，真的無法改變。」

「既然你已經成了時間之神，為什麼不現在回溯時間，把他們救回來？」

「……我做不到。」

老年王面無奈的閉上眼睛，一團血霧自他的肩頭爆開，化作漫天的白絲，消散於空中。

下一刻，他周身的時間急速倒退，那些消散的白絲再度凝聚而出，重新回歸他的肉體，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神的壽命，也是有盡頭的。

我為了布下這場局，連續回溯時間，沾染諸多因果，再加上時刻要以時間回溯對抗自身的化道，壽元已經走到了盡頭。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