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
和平橋邊的店鋪逐漸歇業關門,路燈在清冷的道路兩側亮起,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一間店鋪依然散發著暖色的燈光。
一片狼藉的餐桌邊,紅纓單腳踩在椅子上,一隻手提著一罐啤酒,另一隻手隨著飛揚的眉毛,繪聲繪色的向眾人描述著林七夜曾經的黑歷史。
「……當時他剛進守夜人,沒地方住,就暫住到我家……嗝……當天晚上就敲開了我的房門,說實話,白天的時候我對他的印象還挺好的,沒想到……嗝……他竟然是這種人……」
紅纓似乎已經醉了,後面含糊其辭的說了一段,眾人也沒聽清,只是瞪大了眼睛,目光不斷在林七夜與紅纓身上流轉。
林司令……原來是這種人么??
「……什麼叫這種人?你倒是把話說完啊?」林七夜感受到眾人異樣的目光,無奈的開口,「還有溫祈墨……他們這麼看我就算了,你也這麼看我是什麼意思?」
「我又不住在紅纓家,你們當晚發生了什麼,我怎麼知道?」溫祈墨理所當然的回答,「再說了,那天白天的時候,你可是連紅纓的內衣顏色……」
溫祈墨話音未落,一隻手掌就飛速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林七夜另一隻手拎著啤酒,用力塞到他的懷裡。
「打住!我現在好歹也是總司令,是要臉面的……」
「¥#!%*@……」
剛開始的時候,因為林七夜在這,136小隊的年輕一代還有些拘束,但隨後他們發現這位林司令似乎也沒有那麼威嚴古板,慢慢的放開了起來,甚至主動跟他喝酒聊天,認真傾聽那段鮮有人知的過往。
這頓飯一直吃到了凌晨四點,大街上已經空無一人,漆黑的夜幕之下,在座的眾人除了林七夜,基本都醉的不省人事。
自從他們加入136小隊以來,這樣的大醉還是第一次,平日里他們就算喝酒也只能喝一點,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在他們喝醉的這段時間不會有「神秘」入侵。
但這次不一樣……有守夜人的總司令坐鎮滄南,還用他們擔心這些?
一旁的紅纓已經爛泥般趴在桌上,輕微的鼾聲響起,她時不時的舔了舔嘴唇嘟囔幾聲,也不知在夢裡說些什麼。
「咳咳咳……」溫祈墨抹去嘴角的酒漬,目光注視著酩酊大醉的紅纓,通紅的臉上眸中浮現出一抹追憶,「上一次醉成這樣,還是在那年的除夕……一晃,已經過了快十年了。」
「……嗯。」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還記得那年,紅纓在陵園裡哭哭啼啼的說要等你們回來……一眨眼,隊伍又變成七個人了。」溫祈墨抬起頭,朦朧的雙眸看向牆上那張除夕合照,喃喃說道,
「十年……你回來了……但再怎麼等……他們也回不來了……」
林七夜同樣望著那張照片,沉默不語。
「我早就知道,你們啊……一個個的都有秘密和追求,陳牧野隊長也好,吳副隊長也好,小南也好,你也好……但我和紅纓,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守夜人,這輩子幹不了什麼大事……對我們而言,守好這個滄南,就是生命的全部了。」
「……謝謝。」
「你謝什麼,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
「謝謝你和紅纓姐……」林七夜的目光掃過四周,眼眸中浮現出一抹複雜,「這些年,有太多的人和事都變了……但幸好,你們沒有變,這裡也沒有變。」
溫祈墨?看著林七夜的眼睛,許久後,腳步虛浮的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空的時候,常回家看看。」
話音落下,他一頭栽倒在沙發上,安詳的鼾聲接連響起。
林七夜獨自坐在狼藉的桌邊,溫和的笑了笑,他將手邊的啤酒罐舉起,對著牆上的合照做了個乾杯的動作,仰頭一飲而盡。
黎明的微光從橋的另一側亮起,林七夜將狼藉的桌子收拾乾淨,最後看了眼沉睡中的眾人,緩步走到了事務所的大門前,玻璃的倒影中,一張平靜而堅毅的面容與城市重疊在一起。
他伸出手,推門而出。
……
「咳咳咳咳咳……」
總司令辦公室,一個渾身焦黑的身影推門而入。
辦公室的窗前,熾天使林七夜抬頭凝視著泛著魚肚白的天空,緩緩收回目光,回頭望去。
「還好嗎?」
「……你說呢?」灰頭土臉的宿命和尚幽幽開口,「正面扛了兩記殲星炮,就算我能轉移傷害也吃不消……說到底,又不是我答應的紀念,我為什麼要幫你扛這兩下?」
「因為就算是我,也扛不住五下,你當然要分擔一點。」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就是故意想折磨一下我?」
林七夜笑了笑,沒有說話。
宿命和尚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窗邊看了眼蔚藍色的天空,「出發了?」
「嗯。」林七夜微微點頭,「已經到土星邊緣了。」
「宇宙這麼大,你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林七夜抬起手掌,一道淡淡的金芒在掌心處流轉,像是一枚微縮版的指南針,
「不知道……但奇蹟會指引我方向。」
……
宇宙深空。
死寂的黑暗中,林七夜本體盤膝坐在天叢雲劍的劍身,緩慢的向太陽系的邊緣飛去,點點光暈從劍身內散發,彷彿一隻飄零在星河之下的扁舟。
龐大的土星星環在林七夜身旁飛過,時不時有幾顆隕石從中飄出,都被他輕鬆閃避。
林七夜的本體乃是鴻蒙靈胎,跟血肉凡胎不同,不需要氧氣呼吸,也不需要進食休息,即便身處宇宙也能自由行動,甚至還能從無垠虛空中緩慢的汲取靈氣填補自身,源源不斷的驅使天叢雲劍穿梭宇宙。
但即便如此,林七夜的速度也沒有突破光速,在浩瀚的宇宙中其實行進的極為緩慢,照這個速度就算想飛出太陽系,也要好幾個月的時間……等他抵達宇宙深處時,估計地球上打的黃花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