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9章 成敗

大夏沿海。

腥鹹的海風拂過空蕩的城市，在沿岸的一座高樓頂端，一個披著泥濘袈裟的身影，正平靜的望著遠處的海面。

一架直升機停在身後，幾道披著暗紅斗篷的身影站在他身後，同樣望著遠處的海平線，緊張的雙手都滲出汗水……

「宿命先生，真的能行嗎？」一位守夜人忍不住開口，「那可是伏行之【混沌】啊……」

「伏行之【混沌】，又如何？」宿命和尚淡淡道，「只要理論上存在殺死祂的可能性，我就能將這個可能無限放大……就算是克系的領袖，也不例外。」

「那現在，我們能殺死【混沌】的概率有多大？」

宿命和尚停頓片刻，

「八成。」

「八成？」幾位守夜人吃了一驚，這個可能性已經相當高了，「【惡魔】小隊，十二金仙代理人，與尚未恢復的祖神……這三者加在一起，竟然有八成的概率能殺死【混沌】嗎？」

「【原初祖陣】，是我們目前唯一能殺死【混沌】的『刀』；【惡魔】小隊，是讓祂放鬆警惕的『餌』；十二金仙代理人，是用來藏『刀』的『鞘』……在這些環節中最重要的，則是拿『刀』的蘇哲。」

宿命和尚平靜的說道，「現在，【惡魔】獻祭了生命，蘇哲握住了刀柄，刀鞘保住了刀鋒……若是這樣還殺不死【混沌】，那我們就只能認命了。」

一位守夜人猶豫片刻，還是說道：

「可我不明白……您明明可以直接讓蘇哲開直播引誘【混沌】，為什麼還要大費周章的逼走蘇哲？讓【惡魔】小隊去犧牲？這根本毫無意義啊……」

宿命和尚看了他一眼，緩緩開口：

「我問你……【混沌】最可怕的能力，是什麼？」

那位守夜人一愣。

「是洞悉人心。」宿命和尚平靜說道，

「【混沌】可以輕易的看穿一個人的情緒波動，撒謊也好，隱瞞也罷，逞強也罷……人類的情緒對祂而言，只是蒼白粗淺的玩物，祂只靠一個眼神，就能猜到對方心中在想些什麼。

蘇哲很有才能，他與方沫，是這場計劃中無人能替代的重要元素，而他與方沫的區別在於，方沫很清楚自己在追求什麼，但蘇哲並不清楚……

如果一開始就給蘇哲單獨發布誘殺【混沌】的任務，以他的性格，就算勉強戰勝了心中的恐懼，硬著頭皮去挑釁【混沌】，能發揮出幾成效果？

而如果是一個剛剛喪失了隊友與親人的蘇哲，自發的想要手刃仇敵，你覺得兩者相比，【混沌】會更信任哪一個？

所以最好的方法，不是讓他們去『表演』，而是讓他們真切的釋放出自己的情緒……只有這樣，才是能夠讓【混沌】放下戒心的，最好的『餌』。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所以，【惡魔】必須要冒險。」

眾人望著遠處的海面，陷入沉默。

在這場誘殺【混沌】的局中，最重要的並不是原初祖陣，也不是十二金仙替死……而是【惡魔】小隊。

如果沒法讓【混沌】徹底放下戒備走入局中，那就算有再多的殺手鐧也無用武之地，蘇哲也好，盧寶柚也罷，【惡魔】小隊的】小隊的每一位成員，都是一點點將【混沌】推入無盡深淵的推手……

而推動這一切的代價，則是他們自己的生命。

「宿命先生，淮海市避難所那邊，傳回了一條消息……」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到宿命和尚身邊，低聲說了些什麼，後者的眼眸微微眯起。

「您看……還需要帶過來嗎？」那身影問道。

宿命和尚注視著遠處的海面，點了點頭，「帶過來吧……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們的緣分了。」

「是。」

隨著那身影離開，一道突然的亮光閃過天際！

轟——！！

突然間，一道白熾的光柱從天邊升起，?衝破雲霄，一直延伸到深空之中！

宿命和尚臉色一凝，沉聲開口：

「成與敗，就在此一舉了。」

……

祖神殿。

白熾的光輝衝天而起，急速吞沒那恢弘的石城與海面。

盧寶柚與蘇哲如同兩道電光劃破虛無，飛速的想要逃離這白熾光輝的範圍，乳白色的光暈餘波在天地間掃蕩，古老的威壓從那道空洞中瘋狂溢出！

但即便如此，他們速度與那急速擴張白熾光輝相比，還是宛若螻蟻般緩慢，?一道餘波掃過他們的身形，頓時宛若斷了線的風箏一頭向海水中栽去！

刺啦——！

與此同時，盧寶柚拿著的手機直接黑屏，緊接著一團火花從電池的位置綻放！

盧寶柚手掌一松，手機直接在半空中燃燒成一團火球，但他此刻根本無暇關注這些，一股劇痛從全身各處傳來，眼前一黑便墜入大海之中。

那延伸到宇宙中的白熾光輝，足足燃燒了數十秒，才一點點散去，無數破碎的石渣從天空紛揚落下，?天空都被燙出一個黑色的大洞！

蘇哲艱難的從海面探出頭，七竅都被鮮血浸染，他雙手撲棱著周圍的海水，好不容易抓住一塊漂浮的祖神殿碎片，將身軀爬到其上。

「咳咳咳咳咳……」

他揉了揉被血污浸染的雙眸，立刻環顧四周，大喊道：

「盧寶柚！盧寶柚！！你在哪？？」

被那道餘波掃過之後，蘇哲整個人就像是被丟入了滾筒洗衣機般，五臟六腑紛紛移位，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除此之外，眼前的畫面非常模糊，只有努力的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一些東西?，應該是視覺也受損了。

他呼喚了半天，不遠處的海面終於也傳來一陣撲水聲，蘇哲立刻將手掌伸入海水，一道音爆從掌間釋放，帶著這塊祖神殿碎片急速向那裡靠近。

他一隻手抓住盧寶柚的手掌，勉強將其拉到碎片上，眯著眼睛大喊道：

「怎麼樣？你還好嗎？還活著吧？！」

「咳咳咳咳咳……」盧寶柚平躺在碎片上，已經變成了一尊血人，他虛弱的咳嗽著，那雙血色的眼眸不斷收縮，擴散，眉頭越皺越緊……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沙啞開口：

「我好像……看不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