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4章 灰層之中

林七夜站在鐵門後，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那座巨核許久，一抹決然攀上眼眸。

一道道身影閃過他的眼前，胖胖，曹淵，卿魚，拽哥，江洱，王面，柚梨瀧白，吳老狗，關在，紅纓，溫祈墨……那些無數次出現在他夢境的人，彷彿延伸著無數根因果絲線，穿透虛無，與他心靈緊緊連接在一起。

「我一定會贏的……我要讓你們回來。」

他攥緊雙拳，正欲轉身重新向病房走去，突然間，一聲轟鳴巨響從遠處傳來！

轟——！！！

林七夜猛地轉頭望去，只見那宛若鉛石的天穹中，一道道宛若雷霆的空間亂流綻放出刺目的光輝，一閃而逝。

林七夜眉頭微皺，他注視那片天空許久，又看了眼呼吸穩定的巨核，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在這座浩瀚神秘的高維宇宙中，有著太多的自然現象，在曾經無數次的夢境循環間隙中，林七夜也見過幾次，不過無論是什麼現象，都不會對病院本身造成影響。

隨著他的離開，這片空間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許久之後，那在病院外無聲呼吸的巨核內部，突然湧現出一抹紅光！

這抹紅光中，一隻掙扎的巨眼睜開，目光彷彿穿透病院的其他建築，射入那虛無的【混沌】體內！

【混沌】的身體猛地一震，隨後迅速恢復原狀，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那隻自巨核內部張開的巨眼，也再度陷入迷茫與掙扎……緩緩閉起。

看到林七夜徑直走向房間，【混沌】咬牙開口：

「你又要繼續做夢了？沒用的……就算你再怎麼努力，偉大的阿撒托斯大人也不會被你打倒！阿撒托斯大人是無敵的！！」

林七夜看都沒看祂一眼，徑直進入病房，反手將門鎖起。

他目光掃過這滿屋的刀痕牆壁，此刻大半的牆已經被病院自動生成牆紙貼起，但林七夜依然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蘊藏的情緒鋒芒。

在進入下一次夢境循環前，林七夜還有一件事要做。

進入夢境後，外面的【混沌】也會有一部分意識被拉入夢中，畢竟如今的祂，已經成為了林七夜腦海中阿撒托斯的意識具象，會隨著他的意識不停循環。

而一旦阿撒托斯的意識具象在下一次夢境中攪局，做出不符合預定軌跡的事情，都會讓代入其中的阿撒托斯察覺到異樣，那不僅夢境會瞬間碎裂，林七夜自己也會陷入被動的局面。

所以，他必須要給自己也具象出一個意識，來制衡【混沌】意識。

林七夜的食指輕輕點在眉心，向外一拽，一道白光便從中被拖出，在他身前幻化出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這個小男孩與林七夜極為相似，或者說，他本就是林七夜，他的腳下踩著一道光明，眼眸中滿是堅定與認真。

林七夜打量著眼前的小男孩，試探性的問道：

「你是誰？」

「我是……林七夜。」小男孩若有所思的開口。

「不要猶豫。」林七夜搖了搖頭，抬起手指著那即將被牆紙吞沒的牆壁，上面的幾道刻痕依然清晰可見，「絕對不能忘……你就是林七夜！」

小男孩是林七夜的自主意識化身，要是在夢境中，連他都忘了自己是誰，那他的意志恐怕會被阿撒托斯意志瞬間吞沒。

「我是林七夜！」小男孩堅定的回答。

見此，林七夜的心終於安定下來，他強忍著腦海被撕裂的痛楚，走到床邊，身形平躺其上。

他的雙眸緩緩閉起……

「我……回來了……」

隨著林七夜的眼眸閉起，外面的【混沌】也突然昏倒在地，整個病院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小男孩一人，孤身守在逐漸昏暗的病房之中，一動不動。

在那最後被牆紙吞沒的牆壁之上，一道嶄新的刻痕，清晰可見。

【我要贏！！！】

……

灰層。

一位身穿白雲長袍的老人，正獨自站在翻湧的灰色世界中，仰望天穹，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很快，他頭頂的虛無中，一枚羊皮信突然飛出，輕飄飄的落入他的掌間。

老人眉頭一挑，接下這封信閱讀起來，片刻後，微微點頭。

「還好……看來很順利。」

就在老人說話之際，無盡的灰色中，一道龐大的巨影從中緩緩飄出……

那是一個通體籠罩在白玉光澤的龐大建築，氤氳的靈氣在其中翻卷，恢弘而大氣，彷彿亘古便存在於世間。

若是林七夜在此，看到這座建築，必然會震驚無比。

永恆天庭！

上一個夢境循環已經隨著林七夜的蘇醒而破滅，但這永恆天庭卻沒有隨之消失，而是出現在灰層之間，向耶蘭得的方向緩緩駛來……

而此刻在這永恆天庭之上，兩道身影正並肩而立。

「又一個循環結束了么……」一個披著道袍，體型微胖的身影長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多少次了？」

「一億一千兩百二十九萬零一十七次。」

他的身旁，一個黑髮如瀑，穿著藍色漢服的女子回答。

「晉陞到半步『升維』之後，便不會隨著夢境循環的結束而消失，而是會保留所有記憶，徘徊在灰層之中……」靈寶天尊看了眼空蕩的永恆天庭，神情複雜的開口，

「每一次都以這種方式退場……連跟他最後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我們不需要道別，因為，我們早晚會在下一次循環中再見。」迦藍認真的回答。

「但下一次再見的時候，他就不認得我們了。」

「那就再認識一遍。」迦藍轉頭看向靈寶天尊，「我們從最初的第五宇宙中活下來的時候就說好的，要陪他走過所有的循環……你現在後悔了？」

「我怎麼可能會後悔。」

靈寶天尊停頓了片刻，眼眸中，閃過一抹愧疚，「只是，每一次的循環結束……他會知道曹淵沒有死，會知道拽哥沒有死，會知道安卿魚沒有背叛，會知道江洱還活著……卻始終會以為，我還只是那個靈寶天尊。」

迦藍沉默片刻，輕聲安慰道，「早晚有一天，他會知道的。」

兩人隨著永恆天庭，來到耶蘭得之前，後者微微一笑，一步來到他們的身前。

「兩位，好久不見。」

「耶蘭得先生，收到七夜的回信了嗎？」迦藍立刻問道。

「收到了。」耶蘭得將信遞給二人，他們認真的看完了這封信，微微鬆了口氣。

耶蘭得見此，忍不住問道：

「既然你們這麼擔心他，為什麼又不讓我在信中提及你們的存在？這個世界上，達到半步『升維』徘徊於灰層中的，可就剩我們三個了。」

在最初的第五宇宙中，隨著靈寶天尊的蘇醒，已經徹底邁入了半步「升維」的境界，而迦藍在【永生】【不朽】徹底融合之後，也成為了世間獨一無二的永恆仙，雖然沒有踏入半步「升維」，但憑藉著【永恆】的性質，也從中存活了下來。

而在隨後多次的夢境循環中，迦藍也從原本的至高境，正式踏入了半步「升維」。

迦藍與靈寶天尊對視一眼，苦澀的搖了搖頭，

「在他的眼中，我們也許早就死了，與其現在通過信件讓他知道，徒增負擔，不如等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當面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