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個怨氣鬼頂著一腦袋的綠葉,討好地湊過來:「仙子,喜歡吃烤地瓜嗎?」
雲渦往那怨氣鬼底下一看,看到幾大塊紫紅色的根莖,又是一個附身在地瓜上的怨氣鬼。她勉強笑了笑:「喜歡倒是喜歡……」
「那這地瓜就送給仙子了,我早就不想附在上面了,他們都笑話我戴綠帽。」地瓜怨氣鬼一扭身,地瓜就落在地上,而他飄飄蕩蕩地跑到一邊去了。
雲渦咽了一口口水,撿起地瓜,對著景宸和婁宿晃了晃:「師兄,婁宿殿下,采什麼靈草,一起來吃地瓜吧?」
景宸給了她一個白眼。
婁宿冷笑一聲:「吃地瓜不符合仙人身份。」
也是,仙姿飄舉的修仙人,都不會去沾染這種煙火紅塵的吃食。
不過,肚子餓,管他呢。
雲渦怏怏地用腳扒拉出一個小坑,伸出兩根手指喚出咒火,開始烤起地瓜來。一刻鐘功夫,地瓜就表皮發黑,散發出一種誘人的香氣來。
她搓了搓手,將滾燙的地瓜掏出來,采了兩片芭蕉葉裹好,就要去揭地瓜皮。沒想到,身後冷不丁伸來一隻手,將她的地瓜一把拿起來。
雲渦扭頭,看到蓐收蹲在她身後,正笑眯眯地看著她。他掂量了一下手裡的烤地瓜,很利索地扔到了身後。這山谷里怨氣多了,好東西不生,凈生些陰物。地瓜咕嚕嚕滾到一旁,很快就被一隻碩鼠給拖走了。
「神君,這是我好不容易烤熟的地瓜……」雲渦露出苦瓜臉。
蓐收眯了眯眼,鳳眸里高華流轉:「你應該吃蛟龍筋。」
雲渦悚然,道:「神君可別害我,沒那道行就不能亂吃。吃了蛟龍筋,天兵天將能放過我?」
「蛟龍筋能使人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蓐收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是告訴你,傷口恢復期不能吃東西嗎?記不住就給我吃蛟龍筋去!」
雲渦碰了一鼻子灰,撓了撓頭:「這不累壞了嘛……」她眼珠子咕嚕一轉,笑嘻嘻地道:「要不然神君請我去吃燒餅去?」
蓐收一怔。
似乎又有什麼人說過什麼話,穿越了這泱泱歲月,一頭撞進他的心頭。依稀記起,有人笑得燦爛,笑嘻嘻地道,我最愛吃燒餅了,你可得保佑這家別倒閉,我要年年來買的。
失神不過一瞬,他已經恢復常態。
「燒餅也不能吃。」蓐收呵呵冷笑,「給你看個東西,看了,你應該就沒心思吃了。」
說著,他掏出那枚天罡鈴。
雲渦睜大眼睛,劈手就要去奪。蓐收輕鬆閃過,淡淡地道:「你想引起你師兄注意嗎?」
遠處,景宸正忙著採集靈草,旁邊的簍子里已經裝了一半。他並未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雲渦恨自己太過健忘,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個一乾二淨。她跺了跺腳:「神君,這東西不能給師兄聽……不然,他就翻臉不認人了。」
「原來你對你師兄這麼沒信心?」蓐收彎了彎唇角,「本來我還想提醒你的,多留意你師兄,讓他檢點一點,看來你早就知道他不是專情之人。」
雲渦腦子懵了一下,半晌才喃喃地道:「我師兄作風高潔,是我存了不該有的心思。」
蓐收低頭輕笑,再抬起頭的時候,那眸中已頗具玩味:「作風高潔,能采陰補陽?」
雲渦搖頭:「他沒有。」
「眼見為實,你看看就知道了。」蓐收伸手一指。雲渦扭頭再看,赫然看到景宸的後背,居然生出了幾條狐尾。
她慌忙揉了揉眼睛,再看,那狐尾並沒有消失,是千真萬確存在的。
「惹上狐妖,就會生出狐尾,只不過平常有仙氣掩蓋,看不到罷了。」蓐收道,「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別藏著掖著,不給你師兄知道你的真實想法。說不定你師兄還以為你對他沒意思,只好去找狐妖練雙修呢。」
他故意將話說得很重,就是想要打擊一下她那有些囂張的天真。那樣無拘無束,那樣無畏無懼,那樣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天真。
許久,他並沒有聽到她的回答。
蓐收等不及了,一把將她扳過身來,待看清她的面容後,心頭抽起了絲絲的疼痛。
雲渦蓄了一汪淚水,抖抖地不肯落下。
「神君,我不信,師兄不會做這樣的事的。」她揪了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道。
蓐收假意安慰道:「也許他是被狐妖迷惑了也未可知。」
「一定是這樣的!」雲渦像是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我想辦法把那狐妖趕走,讓師兄迷途知返。」
「狐妖狡詐,你找都不一定能找得到她,只能等她送上門來。何況你師兄受毒害已經太久了,就算斬殺狐妖也沒用了,只能慢慢消除狐妖留下的後患。」
雲渦震驚,急問:「很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概有十年的光景了。」蓐收話鋒突然一轉,「對了,你的怪病是什麼時候得的?」
雲渦雙目無神,喃喃地道:「大概也有十年了……我只能擁有一年的記憶,一年前發生的事情都會突然忘記。師父也束手無策。神君,你說這會不會是狐妖的陷害?」
蓐收故作高深地點頭。
在編造這一番謊話之前,他還有一種釣魚的神秘感。就在剛才,他還認為這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可是現在,他改變想法了。
這根本就是在釣蝦!
對付雲渦這樣的傻瓜,連誘餌都不用放,鉤子也可以是直的。蓐收不再多說,抬了抬下巴:「把手伸出來。」
雲渦不假思索地將手伸過來。
蓐收在她手心裡寫了一張金符,道:「以後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用這張符把本座喊出來。救人於水火,本座責無旁貸。」
雲渦一喜,忙跪地道:「多謝神君!」
「我說過,美人永遠不用跪我。」蓐收將天罡鈴放到她手心裡,捲起披風一甩,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