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就是他的秉性,就愛看人著急,就愛看人窘迫。彷彿在他的眼裡,這是戲,要好好觀賞,不能插手去幫。一插手,這戲得亂,就不好看了。
雲渦強迫自己保持理智,上前一步,哀求道:「神君殿下,你能救救我師兄嗎?」
蓐收將那漿果丟進嘴裡,笑而不答。
「殿下若是救我師兄,我願傾盡所有,萬死不辭!」雲渦豁出去了。
蓐收一擰眉頭,一針見血地拆穿她的心事:「景宸在你心裡就這麼重要?」
雲渦有些難堪。雖說修士、散仙只要不高攀就可以通婚,但畢竟是影響修為的,所以動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咬了咬下唇:「師兄為了我闖下大禍,我不能,不能……」
說到一半,她說不下去了。
怎麼說,都掩蓋不住心頭的情意。
蓐收微微一笑,抬手一揮,雲渦整個人就飛升起來,輕飄飄地落在他身邊。她驚問:「神君,你答應了?」
他不置可否:「說不定啊,你師兄根本不想被救呢。」
「不可能!」雲渦嗤之以鼻,不以為然。腦殼壞了的人,才願意去受抽仙骨這種刑罰!
「呵,我可不想吃力不討好。不如我給你看個東西,如何?」蓐收轉過一雙鳳眸,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什麼東西?」雲渦心急如焚,怕來不及搭救景宸。
「別急,行刑沒有那麼快的。」蓐收拍了拍手,掌聲清脆。剛才那名仙娥重新走進來,手裡捧著一隻小銅鼎。在她身後跟著四名青衣僕役,僕役們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放置著什麼重物。
仙娥在得到蓐收的示意後,命令僕役將擔架放下。雲渦定睛一看,擔架上居然放著一隻死去的幼虎,四蹄伸平,肚皮上有一道可怖傷口,血液已經乾涸發黑,看上去死去多時。
「這是我後花園裡一隻戰死的幼虎,大概三天前絕了氣息。」蓐收給雲渦介紹。
他伸出手掌,手心裡有一縷銀絲。雲渦立即認出,這正是司命仙君的長鬍子,當時蓐收說要用來做帳鉤的掛帶的。
雲渦不解:「神君,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嗎?」
「有關係,當然有關係。」蓐收起身,走到虎屍跟前,回頭提醒她,「你可睜大眼睛看好了。」
語畢,他將手中的銀色鬍鬚拈出一根,輕輕放在虎屍上。然後他向仙娥使了個顏色,仙娥立即會意,將手中的銅鼎傾瀉,裡面的琥珀色液體頓時流到了虎屍的身體上。
雲渦問:「這是什麼?」
仙娥答:「回仙子,這是用千年神參熬成的水。」
幾乎就在眨眼間,那琥珀色的液體變成血紅色,染紅了整根鬍鬚。銀須像似是突然有了生命,開始蔓延生長起來,最後像一張大網般布滿虎屍。再等了片刻,那銀色大網漸漸融入虎屍,消失不見了。
雲渦被這一幕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緊緊捂住嘴巴。
那原本已經了無生息的幼虎突然動了一下,接著睜開了眼睛。它彎曲脖頸,伸出舌頭將腹部的傷口舔了舔,然後搖擺頭部,站了起來。
它活了!
「把它帶下去吧,嚇著了美人,可就不好了。」蓐收吩咐。仙娥向他一禮,和僕役一同將幼虎帶到殿外。
雲渦還在震驚中,此時她心頭突然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
另一種可怕的預設在她心裡成形,涌動。只是她不肯去面對,去承認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