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小童子發出一聲尖叫。
白小童子大步上前,伸手將螢小童子的眼睛捂住,然後足尖輕點地面,便往後飛去老遠。眾修士再也無法沉默,一擁上前:「有妖孽!看劍!」
雲渦忙阻止眾人:「都住手!」
修士們回頭看雲渦:「妖孽就在眼前,為什麼讓我等住手?」
「沒有妖氣魔氣,他們也沒用什麼邪術,你們要殺誰打誰?」
「可是……這的確不尋常!」修士們雖然嘴上在辯解,但是氣勢已經矮了許多。
班主眯了眯眼睛,銳利的目光掃過眾修士:「可以啊,我都沒發現有這麼多仙門弟子!」
他轉身看向那斷頭女郎,道:「這是我張家班的獨門秘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豈是你一句妖魔鬼怪就能解釋的?女郎,告訴他們是怎麼回事!」
眾修士大吃一驚,重新看向那斷頭女郎。女郎不慌不忙地將自己的頭安回脖子上,然後從袖中掏出藥膏抹上,最後拎出條長布條裹好。
接著,她開口說話了。
聲音居然還蠻好聽的:「我張家班游演這麼多年,見過來斬妖除魔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惜這是我張家班獨門秘術,我不是妖,也沒用什麼妖術,而是拼的真功夫!若是有人還有人質疑,我願當面證明!」
說著,女郎轉手搶過班主手中的大刀,往自己左手上一揮,手臂應聲而斷!
人群如同石雕,不喊,不逃。女郎不在乎地哼了一聲,彎腰將手臂撿起來,往胳膊上一裝,使勁按了按,那隻斷手又能動作自如了。
眾修士沒吭聲,但是已經收起兵器,後退到雲渦和蓐收身邊。他們低聲道:「老大,怎麼辦?」
雲渦也不知道怎麼辦,抬頭看蓐收,發現他面上表情非常難以捉摸,深邃鳳眸里微微帶著笑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問:「咱們怎麼辦?」
「走。」
蓐收將一錠金子拋向班主,轉身就走,毫不留戀。雲渦不敢全信,追上去問:「咱們要不留幾個人跟著這張家班,查查他們的底細?」
「不用。」
「那怎麼行?」
「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蓐收駐足看她,「你們還沒發現嗎?整個泥魚鎮的人,都這副德性。」
什麼?
雲渦震驚,下意識地掃視路人。這條街上行人眾多,攤販也眾多,仔細一看,還真的能看出些端倪。
比如,十步遠的那個豬肉攤,攤主人是個屠夫,剁肉的時候不慎將手指頭剁掉一根,他滿不在乎地將手指頭接上。
這個鎮子上的人,似乎不會痛,也不會死。
「先找個住的地方再說。」蓐收提步往一處客棧走過去。雲渦回頭看了看螢小童子,她臉色煞白,顯然被剛才那可怕的一幕嚇壞了。白小童子到底死過一次,比她淡定多了,輕摟住她的肩膀,低聲安慰。
一行人住進客棧,修士們顧不上吃飯,齊齊聚在一間房內討論。
待關上門,雲渦才問蓐收:「你不讓我去查張家班,難道你已經知道什麼了?」
蓐收撩袍坐下,看了雲渦一眼:「你把你的百寶袋拿出來。」
雲渦恍然記起,她百寶袋裡裝了許多從花牢里飄出的小光點。她將百寶袋遞給蓐收:「你先看看,這些是什麼?」
「難道不是魂魄?」一名女修疑惑地道,「當時我在旁邊看著,覺得那就是魂魄無疑。」
百寶袋裡有許多暗格機關,雲渦將那些小光點從其中一個暗格取出,伸開手掌,那些綠瑩瑩的光點就飄散在半空中。
「我本來以為這是風流鬼,後來覺得不是。」蓐收隨手拈起一隻小光點,放在眼前看了看。
風流鬼,顧名思義,就是那些為毫無節度地尋求愛欲,結果殞命的人。他們死後,魂魄被稱為風流鬼。
雲渦忖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是風流鬼?」
「花牢附近的洞室,一眾修士都失態忘形,這說明花牢附近有許多致命春藥存在。另一方面,這些東西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愛欲氣息。」蓐收不緊不慢地解釋,「但是現在,我明白他們是什麼了?」
「是什麼?」
蓐收看了眾人一眼:「是魂魄的一部分。」
眾人面面相覷,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震驚之色。白小童子快言快語地道:「奪魂只奪部分,這是高等的奪魂術。」
「最近功課修得不錯。」蓐收贊道,「凡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是天魂、地魂、命魂,離一而不可活。七魄主要掌管著凡人的身體髮膚,以及七情六慾。若是七魄被奪,那麼就會陷入不痛不傷,不愛不憎的狀態,就等於是活死人。」
雲渦想起那個斷頭女郎:「你是說,張家班那個女郎就被奪走了七魄,是個活死人?」
「不,她不一樣,她是真死了。」蓐收雲淡風輕地道,「他們常年雜耍,弄刀弄槍的,定是偶然發現自己可以不傷不痛地活著,所以就想出了用斷頭術斂財的法子,成為附近首屈一指的雜耍班。他們不知道自己是活死人,所以肆無忌憚地傷害自己。斷手斷腳無所謂,但是斷頭是要命的!那女郎表面上看和正常人一樣,其實在斷頭的那一瞬間,她就死了,只不過桃花靈魔要所有人都像活著一樣。」
螢小童子「啊」了一聲:「這麼說,她是走屍?」
「也不是走屍,因為她的三魂還在。只不過那女子一旦離開泥魚鎮,估計就撐不住這副皮囊,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