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渦努力掙扎,無奈雙腳無法觸地。她將白玉簪丟到一旁,去掰窮奇的手,可他力大無窮,她哪裡掰得動。
窮奇將她高高舉起來,雲渦幾乎窒息,只能微微喘氣。就在此時,那白玉簪突然從地上飛起,轉眼便化為一柄通體潔白的玉劍!
玉劍劍柄上,萬千殺氣凝於一點嫣紅,狠狠向窮奇劈來。窮奇飛身躲開,厲喝一聲,那隻混沌獸便撲向玉劍,一口將那玉劍吞下!
雲渦急紅了眼,一句話從齒縫中逸出:「玉簪……玉簪……」
也不知道為何,看到玉簪被吞,她心裡比刀割都難受。
窮奇雙腿一蹬,便沖向雲端。他一舉飛到頂端,左手撥拉出一個口子,將雲渦的頭塞了進去。那上方都是忘川之水,雲渦一觸到水就感到臉頰上一股錐心刺痛,死命掙紮起來。
「再也沒有結界保護你了,你就嘗嘗這忘川之水是什麼滋味吧?」窮奇獰笑道。
雲渦意識漸漸飄離。痛到不能再痛的地步,她已經麻木。
窮奇一把將她抽回來,再伸手將那個缺口給補上。雲渦原本已經麻木,如今又回過神來,只覺得渾身劇痛。
「啊!」她從雲端翻滾落下,砸在宮苑裡,在地上來回打著滾。
窮奇緩緩地降落下來,冷笑道:「怎麼樣,妖靈即將離體的時候,是不是痛得想死?我要是晚一些把你拉回來,你的妖靈就被抽走吃掉了。」
雲渦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只冷冷地看著窮奇。
「把白玉簪送給我吧,不然你也會被混沌獸給吞掉。」窮奇勾了勾手指,那混沌獸便吭哧吭哧地跑過來,舔了舔雲渦的手背。雲渦觸電般地收回手,一把揪住混沌獸。
「你把白玉簪給我吐出來!」混沌獸很滑,雲渦好不容易才揪住一塊肉,死命地扯來扯去。混沌獸絲毫不買賬,搖頭擺尾地就要逃開。雲渦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都壓倒在混沌獸身上,然後又從它的背上滾落在地。
窮奇嗤嗤地笑起來:「你跟它說這麼熱鬧,它其實什麼都不知道。混沌獸,沒有意識,沒有善惡之分,只聽我的號令。」
雲渦不聽,忍著痛楚從地上爬起來,又去揪扯混沌獸。她這次騎到混沌獸的背上,大聲道:「把白玉簪還我,還我!」
混沌獸又狠狠地把雲渦甩到地上。
雲渦這回費了好大力氣才爬起來,喉頭一甜,吐出了一口妖血。
窮奇看笑話一樣:「沒用的,你所做的只是白費力氣。」
雲渦同樣不理,固執地一次次從地上爬起,然後去征服混沌獸,也同樣被甩到地上,抵到牆上……
可是身體再痛,再無能,她依然顫巍巍地走到混沌獸面前,伸手揪住它一塊肉。
「還我。」
把他送的白玉簪,還我。
她不管那是不是他和花薛的訂婚信物,她不管他當時是懷了什麼樣的心思送她——
直到失去白玉簪,她才恍覺出心頭的一絲異樣。
彼時他為她親手戴上,動作溫存。可能同樣的舉動,景宸那樣的冷人兒一輩子都不會做。
是,她是被那一瞬間的柔情所打動了。蓐收再可惡,再沒心沒肺,再捉摸不透,那一刻的溫柔已化為硃砂,永遠地留在心上了。
她沒事的時候,將白玉簪拿在手上摩挲一番。玉質通透,觸手潤涼,簪頭的那朵梅花極好看的。看著看著,她便想起了他。
在她墜入忘川的時候,這白玉簪護她周全。儘管知道這神物是沒有靈識的,但她還是忍不住想,他應該是命令過白玉簪,要守護著她的。
所以,應該是他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委屈,是他捨不得她灰飛煙滅,是他捨不得她這個人。
她並沒有心動,只是感動。
因為感動,所以才不想辜負他的一片心意。若這跟簪子真的是他和別的上神的訂婚之物,她定是要親手送還給他。
雲渦思及此,牢牢地趴在混沌獸的背上:「還給我,還……給我。」
窮奇在旁邊眯著眼看著,起初是帶著調笑的神情,後來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他道:「你真的想讓它吐出白玉簪?」
雲渦倔強地看他。
「那我們來打個賭吧。」窮奇道,「這混沌獸不識善惡,但跟了我一些時日,秉性中也帶了些劣性。你若是能讓這混沌獸做一件善事善事,我就讓它把白玉簪吐出來給你。」
「真的?」
窮奇點頭道:「不過,混沌獸沒做善事的話,你就得把白玉簪給我。以三天為限,怎麼樣?」
雲渦猶豫。
「不敢賭了?」窮奇嘲諷道,作勢就往外走,「那你慢慢折騰吧,我先去休息。等我休息好了,我就剖開混沌的肚子取白玉簪。」
「等一下!」在窮奇離開宮苑門口的時候,雲渦喊住了他。
窮奇慢慢轉過身來,牢牢看她。
雲渦努力站直身體,大聲道:「如果我能讓混沌獸做一件善事,你真的會把白玉簪還給我?」
「當然了。」窮奇道,「不過事先說好,你要是賭輸了,可別跟我耍賴。」
雲渦瞥他一眼:「自然不會!」
「那好,咱們就比吧。」窮奇一指宮苑外面,「皇宮外頭是火城,咱們就去那裡。」
雲渦懷疑地看他一眼:「火城裡都是你的人,你不會動手腳吧?」
窮奇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不然呢?難不成我要告訴火城的人,要幫你?或者我要放你去凡間,然後等著蓐收來救你?」
「……」
「你愛賭就賭,不賭的話我可要用強了。」窮奇向她走近一步。雲渦思來想去,覺得不答應賭約,似乎也沒什麼轉機,於是便道:「我答應。」
窮奇駐足,仰頭哈哈大笑。
「這可是你說的,你答應了就不許再反悔!」
「一言為定!」雲渦道,「我定會讓混沌獸做一件善事。」
窮奇不以為然,一轉身往外走:「那別浪費時間了,咱們現在就去火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