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問你,你能救一個人的命,那你能不能救一個人的心?」月老語重心長的道,「李清風的病,在心不在身。」
雲渦啞口無言,低頭默默無語了很久,才道:「師父,徒兒錯了。」
白雨道長看了看昏迷過去的李清風,道:「現在當務之急,是讓文曲星轉世不要消極厭世。雲渦,你有辦法嗎?」
雲渦搖頭:「我還沒想到。李清風命中沒有姻緣,我不能給她亂造姻緣的,否則那就是逆天改命。」
「這可如何是好?」
說話間,李清風咳嗽一聲,幽幽轉醒。她睜開一雙靈秀的眼睛,在看清楚月老後,猛然坐起身來:「你就是月下老人?」
「是。」
李清風道:「你能給我締結良緣嗎?」
月老和白雨道長對視一眼,笑問:「清風姑娘這是打定主意要求姻緣了?」
李清風站起身,正正經經地拜了一拜,道:「是,還請各位仙人給指點一二,讓我有生之年,得一多情郎君。」
月老看向雲渦,目光溫和如皎皎月:「雲渦,那你呢?你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覺得有一樁美滿姻緣是人生之福?」
雲渦一怔,道:「是!徒兒偶爾會自負,認為我司情仙君一門締結姻緣,就是是造福人間。」
「原來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改變想法。」月老眼眸中略顯失望。
李清風已經等不及了:「月老,你倒是肯還是不肯啊?你若是幫我尋得良配,我必定日日供奉你!」
月老撫須大笑:「好,好,你倒是坦率!那今天就我就索性給你們看個明白。良緣,究竟是不是福。」
說完,他便將手中的龍頭拐杖使勁搗向地面,迸發出零星火星。火星未滅,那仙光已如漣漪般四散開來,地面頓時變得如明鏡般。
李清風略微吃驚:「這是什麼仙術?」
「流光倏影,可以將發生過的事情重現為影像,供人觀看。」蓐收簡單地回答。
月老讚歎地道:「不錯,就是流光倏影。我有幾件明鏡塵事,想要給清風將軍和雲渦看一看。相信你們會有所感悟。」
雲渦驚嘆:「我真有眼福,終於目睹了此等高深神法。」
白雨道長在旁邊協助月老,於是那明鏡中的仙光漩渦終於穩定下來,開始出現一些畫面。
雲渦低頭看去,只見明鏡中出現了一名弱質纖纖的少女,正在一棵海棠樹下鋪紙磨墨。她執起一根小狼毫,在白紙上寫下幾行端正秀麗的小楷。
不多時,旁邊走過來一名丫鬟,輕聲道:「小姐,陳公子來訪。」
「表哥來了?」少女粉面含春地掩口而笑,「快請他進來,正好讓他看看我的新詩。」
畫面中隨即出現一名風流倜儻的少年。少女迎上去,讓丫鬟奉上香茶,然後暗含得意地問:「表哥,你看我這新詩如何?」
少年低頭默讀了兩句,目露驚詫之色,不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淡淡地道:「表妹,這詩好是好,只是取材邊塞,你不過是一介閨閣弱女,不適合出自你之手。」
少女懵然問:「為什麼呢?前兩日我聽聞邊關有捷報傳來,振我軍心,便想到寫這樣一首詩。」
「女兒家家,不能談論國事,以後你還是多寫些花鳥詩為好。再說,我們還有月余就要成親,我還是希望你能有當家主母的端莊模樣,不要太過關注邊關的血腥之事。」
少女眸中蒙上一層失望,不過她很快就答應了少年的請求。「表哥,我聽你的。」
清甜的香風吹來,將那寫滿詩句的紙吹得颯颯作響。少女不小心鬆了手,那充滿詩才的紙便隨風而去,越飛越高,最後越過了牆頭。
少女曾經的夢,終究是遠去了。
影像至此,便漸漸消失了。月老用拐杖再搗向地面,於是明鏡中又出現了人影。
這一次,人影漸漸清晰,是一名儒雅的風流名士。他看上去已經三十齣頭,正在庭院里的枇杷樹下呆立。一名老僕上前道:「老爺別擔心,接生婆已經進了產房。」
名士轉身,嘆道:「但願上天能夠保我妻兒平安。」
「老爺宅心仁厚,定能得償所願。」老僕道,「老爺和夫人恩愛十幾載,誰看著都艷羨,老天爺也會關照的。」
「是嗎?」名士用拳頭輕輕地砸著手心,眉頭皺起,「可我這心裡總是擔心,生怕中了副車,來個兒子是最好不過的。」
彷彿是呼應他的話語,不遠處隱隱傳來女人撕心裂肺的呼號,以及接生婆的鼓勁聲。
可是從名士的表情來看,似乎更關心能否香火永續。
影像再一次熄滅,只剩下一片灰白。雲渦只覺呼吸急促,莫名看向李清風,她也是如此,獃獃地看著地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