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重新休整了之後,雲渦被關押在其中一輛馬車裡。青龍和朱雀在車外設了咒法,整個車廂固若金湯,根本插翅難飛。
不過對於雲渦來說,這根本就沒有區別,因為她懶得逃。哀莫大於心死的感覺,應該就是她此刻的感受吧。
雲渦半躺在馬車座椅上,望著光禿禿的車窗。窗外,一輪明月被烏雲遮去了大半,只有一小塊。
俗話說,月缺,人難圓。
雲渦盯著那月亮,自嘲地道:「很是應景,連月亮也知道這世上無人真心對我。」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那烏雲迅速散去,一輪明月重現天穹,灑下萬丈清輝,照亮這凄清孤冷的夜。
就彷彿是有人故意撥開那烏雲,來反駁她的話。
雲渦心念一動,挑了挑眉毛:「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縷白煙便逸入車內,落地化為蓐收。他已經換了一身白袍,映著月光,盪出一圈圈如銀波光。
眼前的神君立在暗夜裡,鳳眸輕眯,目光如波,身上華貴的玉色雲袍散發出非同一般的俊美風姿。
他清俊,高貴,風流,卻也狠辣,無情,機謀太深。
雲渦抬了抬眼皮:「殿下有何指教?」
「叫我蓐收。」
「呵,殿下高貴非凡,豈能直呼其名?」雲渦腦中仍然閃現出花薛抱著蓐收胳膊的那隻手,胸口湧上一陣陣酸意。
蓐收並沒有執著這個問題,而是垂下眼睫:「雲渦,就為了一個風七月,你甘願和我決裂么?」
雲渦緩緩抬頭,並沒有從蓐收臉上看到絲毫的怒意。也就是說,他言下之意是不想和她真正決裂?
那也就是說,他並未真正動怒。可笑啊,即便她當眾扔掉了喜服,他也頂多生了半個時辰的氣。
見她沒有答話,蓐收繼續問:「風七月可能逃去哪裡,你心裡有數嗎?」
雲渦輕笑:「不知道。」
「你別再執迷不悟,那是至尊魔君……」
「不就是怕他化神,然後取你而代之嗎?」雲渦打斷了蓐收的話,眼神開始迷亂,「蓐收,神位就那樣重要嗎?這世間每一樁事,就非得用殺戮來解決嗎?」
蓐收站著沒動:「說。」
「我真的不知道風七月去了哪裡。不過我可以給殿下出一個計謀。」雲渦語帶嘲諷,「殿下可以將我拖到天庭斬首示眾,說不定又能激得風七月現身。這一次,肯定能一網打盡。」
「你!」蓐收終於動怒。他上前一步,卻很快剋制住自己,語調又恢復了平靜:「雲渦,你聽我解釋,今晚迎娶你,我是真心的,根本就沒有做任何籌謀。」
雲渦別過目光。
「我是提前發現了風七月,但我之所以沒有立即發作,只是想悄無聲息地解決他。我沒有想到風七月會為了你,出來擾亂婚禮。」
雲渦心頭劇痛,面上卻依然保持著微笑:「蓐收,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她和他,徹底完了。
這場別有用意的婚禮,這位被花薛纏住胳膊的神君,她都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我知道,當我不再是戰神神妃,我就失去了你的庇護。但是蓐收,你給我記住——」雲渦一字一句地道,「即便如此,我也情願和你再無干係!」
她咬著每一字,恨不得將這句話說成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蓐收怔了怔,忽然仰頭大笑起來。
「好一句『即便如此,也情願和我再無干係』!」他的聲音像在笑,又像是在哭,「雲渦,既然你如此想,那我成全你!」
「謝殿下。」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他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情感。
雲渦一呆。這麼快就趕她走?
「兩萬年了,多漫長的歲月,你都沒有真心歸順於我,不如讓你走。」蓐收不起波瀾地道,「從此量劫與你無關,你私自復生至尊魔君的事,我也既往不咎。你走吧,雲渦,我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