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堆滿雜物和木料, 還有各種香蠟紙錢的庫存,通通碼在貨架上,只有支餐桌的地方有塊空地兒,方便吃飯, 其他的, 連張摺疊沙發都擺不開。
唐起今晚理所應當跟秦禾共處一室, 將一米八幾的身量折進沙發里,夠委屈他的。
「你睡沙發習慣嗎」
這麼狹窄的地方, 沒人會習慣吧。
唐起搔著半濕的頭髮,經過床邊, 往沙發上坐, 隨口接「我說不習慣你能讓我上床嗎」
「嘿,回你家睡多自在。」
「沒有祟靈這回事,倒還好,」唐起伸腿, 腳尖抵住床底板,說, 「明知道有危險,肯定會擔心, 若是留你一個人, 我回去了也睡不著覺,就這麼湊合著唄。」
很有良心的一席話。
秦禾伸手擰開檯燈,將頭頂的大燈關掉,屋裡瞬間昏暗下來。
時辰到早不晚的,他傾身去拿擺在床頭柜上的手機,俯身之際,真絲睡衣的前襟盪開, 袒露出一片緊實的胸膛。
秦禾眯了一下眼睛,只是瞬間,唐起已經坐回去,重新掩住了。
男人嘛,咱也不是沒見過,周毅也沒少擱她面前光膀子,五大三粗的德性,真沒啥看頭。
但是唐起這一款的,秦禾形容不出來,非要說的話,特別像件奢侈品,一眼看過去,只覺得昂貴、不菲。
她從不給人貼標籤,估價值,但唐起就讓她有了這種感覺,像在破房子里擺了件價值連城的展品。
太精緻。
裹著真絲睡衣,滑膩膩泛著冷光,浪一樣。
還真不是一般家庭能養出來的人。
秦禾飽了會兒眼福,開口「欸」
「嗯」唐起在跟江明成發微信,談工作,手指飛快地戳點屏幕。
「我打算明天去趟孤樓。」
唐起手指一頓,抬起頭「明天」
「嗯。」
「可是你身體這樣,吃得消嗎」唐起不贊同,「萬一再遇到危險。」
「有危險我就不去了」
「起碼等你好些,能一挑十的時候。」
秦禾笑了「現在就能。」
「別跟我扯沒用的。」
「來比劃比劃,放倒你真不在話下。」
唐起立刻撐起身,從沙發上站起來,秦禾以為他要比,挺直腰,預備下床。
「我這三兩下拳腳,真不夠看的。」唐起徑直往外走,拿了個手機充電器進屋,他沒見誰受傷還能這麼禍禍自己的,「你可歇著吧。」
秦禾只得蜷回去,盤腿坐著,跟他好好溝通「貞觀老祖畫在槐木棺上的符文,我只記住其中一道,其他還沒看全呢,當時情況危急,也是沒有多餘的時間,我這邊要打一口槐木棺將祟靈重新鎮回去,需要再去看看,而且是儘快,我訂的槐木料一經烘乾,過兩天就能送過來。」
是啊,比起去孤樓,秦禾身上的祟靈是個更加危險的不,必須儘早處理掉。
但令唐起擔憂的是「墓道不知道塌成什麼樣了。」
那晚祟靈作亂,導致山體滑坡及塌陷,很有可能堵住墓道,將棺木埋在地下。
「等等,」唐起腦子裡有個念頭一閃而過。
秦禾見他神情突變凝重「怎麼了」
「滑坡。」唐起努力捕捉這個閃念,「山體滑坡,對,我之前跟你說,我夢見過一幅畫面,夢裡的山川河流都會動,河水流淌,山也慢慢壓過來,會不會,就是指的山體滑坡」
秦禾蹙眉,因為唐起這個猜測非常有可能「也許又是種預示,預示著埋在地下的祟靈發生異動」
兩人眼對眼對視了一會兒,秦禾開口「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你能看見貞觀輿圖,甚至夢見貞觀輿圖的這些現象」
唐起道「能不奇怪嗎」
他一直都很奇怪,卻誰也解釋不了緣由,彷彿這是與生俱來的。
「所以,」秦禾問,「你還夢見或者看見過什麼」
唐起看秦禾,斟酌著,因為都是模糊難辨的噩夢,零零碎碎,拼湊不齊完整的畫面,但唯一清楚的,僅僅只有秦禾,在他每回驚恐無望的夢中,撕開茫茫無盡的黑暗,披星戴月而來。可無論如何,他都抓不住她,明明近在咫尺,唐起伸出手,卻只能摸到一束毫無溫度的光,手指從光暈里穿透過去,秦禾就散在一團夜色中了。
應該最近一次吧,秦禾在他夢裡消散之際,獨剩地上一爐香。
唐起避開對方的視線,閃躲似的答「記不清了。」
他可能是對秦禾十二年前的搭救根植著什麼不好言說的情結吧,因為念念不忘,才會魂牽夢繞。
不得不承認,他曾對那樣颯爽的秦禾是有某種嚮往的,那時少年人的眼中,所見所遇的女孩子都是溫柔,恬靜,或者可愛,嬌俏的,亦或像他媽媽一樣,冷艷且強勢。
卻沒有一個人像秦禾那樣,攀山鑽穴,吊一根弦絲,就能在懸崖峭壁上橫行,像從傳奇里走出來的人物,無所不能的給他找葯,治蛇毒,把他從地河中撈上岸,又帶他出鬼葬之墟。
每一次死裡逃生,都在唐起的心頭打下深深的烙印。
所以,他一直都在嚮往這個人。
到如今,這個人重新出現,帶著重重疑雲,與他生出千絲萬縷的牽扯。
此刻唐起手機響,恆盛置業的王總,約他周六去打高爾夫,唐起稱忙婉拒了。
王總在電話里直嘆氣「除了談生意,我這邊發十回邀約,九回約不上你人,唯一一次來了,贏走老哥五六十萬,我還想著明天能扳回來呢,結果小唐總又不給機會。」
「就怕王哥的錢包還得跟著癟。」唐起接了句玩笑,又說,「下次,下次我一定跟你約時間,咱們好好打一場。」
「行,聽說唐總回來了,下次再叫上你哥,咱們仨一塊兒玩玩兒。」
唐起滿口答應,把電話掛了,見秦禾又在琢磨他畫的兩張輿圖「怎麼樣,有發現嗎」
秦禾搖頭,目光落在紙上「等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騰出空了,再過去看看。」
唐起當然知道秦禾找出背部輿圖的所在位置,必然會有下一步行動,他才見識過祟靈的兇險,並且這東西還封在秦禾身體里,脫口便問「一定要去嗎」
「當然。」
她有一堆不得不去的理由,其他什麼都不論,那地下是貞觀老祖埋的祟靈,如果壓不住了,誰兜著誰又兜得住
她去的話,尚且還能搏一搏,更何況貞觀輿圖壓在自己的背上,說不定就是落在身上的重任,驅使她終有一日踏上這條路。
唐起沒再吱聲,他心裡門兒清,以秦禾我行我素的性子,和自己無足輕重的地位,這真沒他能說話的份兒。
畢竟現在的秦禾,還沒把他當根蔥。
小到她受傷吃個辣椒的事情,就能大致摸清對方的脾性和底線,何況這麼大的事,他壓根兒干涉不了,既然無法影響秦禾做任何決定,自然沒必要去觸逆鱗,惹人厭。
他掂量著自己的輕重,打算步步為營,先佔個一席之地。
唐起心念幾轉,坐沙發上不動聲色,給江明成回微信的時候,腦子一抽,發了句步步為營。
江明成
他這跟唐起談聯合拿地,約定由對方房企操盤,咱們合併財務報表,成立合資項目公司的事情呢。
唐起立即反應過來,快速撤回,並打字發錯了。
然後步入正題,輕輕巧巧揭過去。
唐起窩在沙發里抱了會兒手機,聽見秦禾打呵欠才抬起眼「你早點兒睡吧。」
「嗯。」她往枕頭上一趴,直接閉了眼,倒頭就睡。
兩條長腿橫陳在眼前,唐起應該心無雜念的,雖然在大街上見得不少,但是,他提醒秦禾「你蓋上點兒,晚上別著涼。」
「現在不冷。」
這不是冷不冷的事兒,唐起乾脆直言「有個男人在你家過夜,你是不是該裹嚴實點兒,別把大腿露出來。」
秦禾睜眼「你是讓我防著你」
唐起一陣無語「我是讓你別跟我這麼坦然,收斂點兒。」
秦禾放一百個心,這麼一個金貴的富家子,身邊最不缺美女,不可能對她起邪念「你都這麼說了,能有什麼壞心思。」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幾個男人不存壞心思,真當他是什麼正人君子呢,唐起哭笑不得「你就心大吧,我要是真對你圖謀不軌呢」
秦禾居然被他這句話給逗樂了,單手撐起腦袋,更心大的來了句「那姐姐不就發財了。」
「什」唐起的腦筋差點沒轉過彎,等回過味兒,又好氣又好笑,「敢情你還巴不得呢。」
秦禾半點不含蓄「嗯,等你往我床上爬。」
玩笑的尺度開大了,唐起甘拜下風,他當然知道這是成年人之間的笑鬧,但還是有被調戲到,心裡突了一下,怕真被秦禾帶歪了,然後鬼迷心竅,鐵定會被打殘了扔出去。
嘴上耍流氓,目前道行還不夠,唐起不讓她佔便宜「想得美。」
秦禾直接笑倒,拉了下枕頭,不鬧了「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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