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溫再高, 也不可能一宿抱塊冰坨子,而且她這種情況,很可能捂不熱,還把對方凍傻了。
秦禾覺得沒這個必要, 在浴室放了一缸熱水泡進去, 水溫很快下降, 她抽換過幾輪。
陰氣實在太重了,像千年的寒冰, 鑽入骨髓,她硬抗不了, 嘴唇凍得青紫, 濺起的水珠瞬間化霜。
這要命的玩意兒,怕是要活活凍死她。
唐起後半夜再也睡不著了,幾次到浴室門口打轉,他敲門, 秦禾有氣無力應一聲。
最後一次沒動靜,唐起提心弔膽推開門, 對方並沒脫衣服,浴缸的水面上凝了層冰霜, 秦禾腦袋靠著邊沿, 整個失去了意識。
一缸的冰水,簡直是雪上加霜,他若晚來半刻,保不齊這一缸就上凍了。
「秦禾。」他將人撈起來,用浴巾裹住,打橫抱上床。
唐起半點沒猶豫,把她身上的濕衣服扒了, 扔到床下。
秦禾徹底失溫,像在數九寒天,無法抑制地發抖,忽然觸及一團熱源,她無意識地蹭過去。
唐起將人摟住,同時把棉被往秦禾身上裹,附在其耳邊低喊「秦禾。」
那口氣都是暖的,秦禾偏頭,下意識去尋那股溫熱的氣息,鼻尖便蹭到了一處。
唐起在咫尺間看她,睫毛都是根根分明的,又長又翹,他們離得那麼近,近到他一揚下巴,就蹭到秦禾的嘴巴。
待唐起意識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心隨意動地做了。
劇烈的心跳一下下砸在胸腔,唐起幾乎受不住,這股沉靜了十餘年的情潮,突然掀起滔天巨浪,瞬間將他淹沒。
他想要的,哪怕只是蹭一下,都覺得呼吸困難,所以他不得不喘一口氣,灼熱的氣,然後一雙冰冷的嘴唇便壓了下來。
秦禾從頭到腳,每一個地方都很冷,連舌頭都快凍麻了,於是尋到一片灼熱,就往一個濕熱滾燙的口腔里伸。
唐起頭皮直接炸了,他沒經歷過這種,上來就這麼生猛,被一條軟舌攪得腦子發懵,懵了半響,唐起就把這根作亂的東西吸住了。
下頭一隻手,往他睡袍里探,唐起再熱血沸騰,也被冰得一激靈。
秦禾像是睜了下眼睛,唐起不確定,那張臉已經埋到了頸間,冰塊兒似的貼著他皮肉。
體內的熱源一點點被吸走,到最後,唐起也被凍得直哆嗦。
秦禾怎麼這麼冷
唐起幾乎扛不住,大概一刻多鐘,亦或半個時辰,秦禾的身體在漸漸回暖、升溫、並且發汗,然後她掙脫唐起,踢開厚厚的棉被,唇色也在這個過程中逐漸恢復紅潤。
唐起重新給她換一條薄被,坐在床沿邊緩了好大一陣,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前襟敞著,腰帶剛剛被秦禾拽散了,他覺得嘴裡還是涼沁沁的,像含過一塊濕滑的軟冰。
唐起抿了抿唇,舌尖在口腔里勾勒一圈,慢條斯理地將睡袍的腰帶重新繫上。
天色漸亮,他起身去廚房煮粥,淘米的時候站在水槽邊上出了會兒神,恍惚中盯著奶白色米漿,然後撐著台盆的邊沿笑了。
他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
把粥煮上,唐起拆了盒蝦皇餃子上鍋蒸,蒸出來的皮薄透亮,能看清裡頭包裹的蝦仁。
再洗一把秋葵,待焯水後涼拌。
他該去洗漱的,但是不想刷牙,戳在廚房裡磨蹭,一把秋葵沖了四遍。
六點半,鬧鐘準時震響,秦禾昨天設置的,因為八點鐘要把花圈送去殯儀館。
秦禾摸索著摁掉鬧鈴,一點沒睡醒,主要是昨晚遭了大罪,想起昨晚,秦禾睜開眼,環視一圈,房間沒人,但聞到粥香。再撩起被子往裡看,好樣兒的,換了件大t。
秦禾倒回去,胳膊橫擋在臉上,懊惱地「嘖」了聲,心道「我是喝多了吧」
她依稀有點兒印象,好像昨晚欺負了人。
「狗東西」她罵自己,更罵身上的祟靈,「乾的好事」
「什麼」唐起正巧進來,聽見她的口氣,好像在罵人。
秦禾看向他,沒有異樣,鬆了口氣似的,問「你這麼早」
「嗯。」他朝床鋪過來,差點伸手試對方體溫,剋制住了,「你感覺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嗎」
秦禾遲疑了下「沒有。」
「你昨晚太嚇人了。」他說,「冰塊兒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浴缸里的水都結了層薄霜,怎麼會這樣」
秦禾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最後卻道「沒事兒了。」
這些天發生在秦禾身上的怪事,都快讓他見怪不怪了「粥熬好了,起來吃么」
「起。」
唐起帶來的行李箱擱在牆角,他找衣服準備去衛生間換。
就在這時,店鋪外頭傳來拍門上,周毅嗓門兒不大地喊「秦禾。」
兩個人怔了一下,秦禾即刻下床,她不知道處於什麼心態,因為唐起的存在,居然讓她有一丟丟心虛。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或麻煩,也懶得去跟周毅解釋,而且各種原因在內,她解釋不清楚,能避免就盡量避免。秦禾第一反應讓唐起別出聲,別出來,自己帶上房門出去。
周毅在門口又拍了幾下重的,以為她還睡覺呢。
秦禾沒有立刻去開門,而是到後院提著紮好的花圈,體積很大,沉甸甸的,貼上輓聯拎出去。
昨天跟周毅定好了時間,讓他上班的時候順帶幫忙捎過去。
剛打開門,周毅就說「秦禾,你店門口停了輛瑪莎拉蒂。」
這一片村口,百萬級的豪車不常見,而且男人嘛,看見好車免不了會多瞧上幾眼,何況泊在好朋友的家門前,不看白不看「誰家的總不能是楊二萬家來了個有錢的親戚」
隔壁就是楊二萬家。
秦禾有點傷腦筋,車主是藏起來了,車卻在門口大剌剌擺著。
她沒接周毅這茬「搭把手。」
將花圈裝進三輪摩托車,周毅拿繩子固定綁穩,突然說「其實我請了兩天假。」
秦禾纏了兩圈繩子,往車架上系個活結「沒上班」
「嗯。」周毅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提,給館裡打的病假條,「上次的那件事,都落下陰影了,我前天晚上一個人值班的時候,半夜去醫院接趟逝者,家屬自己開的車在後面跟著,所以就我和屍體待在一個車廂里,當時後背毛骨悚然的。」
秦禾沒料到「你不至於吧」
周毅撇了撇嘴「我也覺得不至於,你說,我都在殯儀館干十年了,從來沒見過這麼邪門兒的事。」
「我能怎麼安慰你別想太多,那地頭就是個風水問題。」
「我還想當做夢呢,但是摔到屁股和老腰疼了兩天,都發青了,昨天才讓我爸拿藥酒給我揉了。」周毅嘆氣,面上那個惆悵啊。
「那你今天上班嗎」
「我應該是今天上晚班,但是心頭犯怵,就跟張哥換了明天白班。」
秦禾理解,一個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的無神論者,突然撞邪,肯定打怵「我覺得雖然邪門兒了點,但也沒必要往這方面想,畢竟你又真沒見到那個啥。」
「怎麼沒見到,我懷疑那個老太婆,就不是活人。」這幾天,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能想起那個老太婆扒住他靈車往裡窺探的場景,臉上的皺紋樹皮一樣,想想都嚇人。
秦禾「」
敢情他是把那位當成鬼了。
秦禾說「你真想多了,那就是一個大活人。」
「你確定」
秦禾點頭「確定。」
花圈綁好了,周毅低頭琢磨了一下「要不然我換個工作吧」
這話引起了秦禾的重視「不是吧,周毅,有這麼嚇人嗎」
周毅反問「你就一點兒不害怕」
問完立即反應過來,秦禾怕過啥
連殯儀館的同事都說,秦禾渾身是膽兒,從進來的第一天,怕過嗎,跟見慣了似的。
高墜、車禍、巨人觀,那麼多具血淋淋且無比慘烈的遺體,到她面前,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當時秦禾稀鬆平常道「我家是開喪葬鋪的嘛。」
意思是從小就接受熏陶。
好多老前輩都搞不定的事兒,到了秦禾這兒,分分鐘解決。
比如某次在某鄉村的河裡發現一具溺亡者,因為泡得太久,已經發脹發臭。
偏遠地方,也沒專業撈屍隊,警方打電話聯繫找人,結果剛到跟前兒,人就給屍臭熏跑了。
由於泡得太脹,怕稍不注意戳了碰了發生屍爆,那場面就難以控制了。
大家都不敢下河,估計水都是臭的,秦禾跟著周毅的靈車到現場,問了一下打撈的價格,二話不說,穿了防護服就要下水撈屍。
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瞧她一個白白凈凈的姑娘家,警察連忙攔阻。
秦禾那神態舉止,別提多淡定從容了「不讓我去誰去呀總不能繼續泡著」
另一位警員剛要上前開口,秦禾直接一句「別礙事兒」,把人撂一邊兒,自顧繞過他下河,沒幾分鐘就把屍體撈上來。
那味道,真正是臭氣熏天,當場吐了好幾個警察。
再看秦禾將屍體抬上岸,協助法醫取證,再套進接屍袋,因為氣味實在太沖,以免回程路上熏得滿車廂臭氣,她果斷套了兩層接屍袋。
秦禾全程面無表情,就跟下河摸了條魚一樣稀鬆平常,臨走前,幾個警察紛紛朝她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女中豪傑。」
女中豪傑肯定也不怕鬼,即便碰到這麼邪門兒的事,周毅嘆了口氣,坐到摩托車上「算了,我再克服一下,先把花圈送過去。」
秦禾拍了拍他肩膀「有必要的話,晚班的時候叫上我,陪你克服幾天。」
周毅也沒別的法子,點頭「也行。」
「小滿怎麼樣」
「在我家住肯定沒得說,我爸媽天天給她燉湯補,就是她那個刻薄的婆婆,你也知道這麼個人,沒完沒了,成天打電話來,又哭又罵的,得虧不知道我家住哪兒,也不知道小滿跟我這兒,不然早鬧上門了。誒對,老東西沒來找你麻煩嗎」
「欺軟怕硬的,估計不敢來吧,來的話我能送她一尊骨灰盒。」
周毅聽樂了「就你能耐,這不咒人嗎」
秦禾說「禍害遺千年,況且,她背地裡咒的人還少了」
「也是,能氣死個人,行吧,我先走了,回頭再說。」
「欸,你等會兒,」秦禾叫住他,「小滿沒說什麼打算」
周毅搖頭「正發愁呢,天天苦著臉,而且這種事,是離還是合的,我們旁人不好給意見,畢竟勸了,咱又不可能對她的下半輩子負責任,你說是吧我媽這個人愛聊閑,愛絮叨,嫉惡如仇的,見不得小姑娘受這種罪,時不時拉著小滿勸。我說日子是她自己過,就讓她自己想唄,好賴都得自己想,這麼大個人了,她該自己拿主意。」
秦禾點頭,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周毅召之即來,然後揮之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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