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他碰上的是個油鹽不進且軟硬不吃的狠角兒, 南斗心裡打怵,掂量著秦禾這番話,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嚇唬他, 畢竟這人乃千年古屍所生, 所以不需要秦禾此番強調, 也知道她有多邪乎。
南斗這才後知後覺般湧上一股後怕來, 在心裡給自己捏了把冷汗,那些即將脫口而出的言語硬生生哽在嗓子眼兒。
南斗被唬住了, 半天沒緩過勁兒。
秦禾放完狠話, 斂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便又是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很是收放自如。
她直起腰, 示意唐起「走了。」
兩個人剛準備離場。
「等等」南斗騰地從沙發上站起身,快速說道,「秦老闆, 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再談一談」
秦禾直截了當的回絕「沒這閑功夫。」
南斗「」
「或者你再考慮一下。」
秦禾頭也沒回。
南斗盯著兩人的背影走出咖啡廳,泄氣般坐回沙發, 面對盤子里已經坨了的意麵,胃口倒盡了。
沿街一排商鋪, 夜裡打得燈火璀璨,evavte停得不遠, 昨晚司博把車開回家,又懂事的趕在上班前給他開了過來,確切的說是因為開了領導的車, 所以今天起個大早來接領導上班,可惜唐起並不打算去集團,遂叫司博把車鑰匙擱在物業。
坐上車, 唐起單手搭著方向盤,並沒立刻發動油門,目光時不時朝咖啡館瞥了好幾眼,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南斗一個壓低的帽檐。
即便如此,唐起也看得心煩意亂「你真有一百種法子讓他閉嘴」
秦禾垂著眼瞼系安全帶,聞言笑了「誇張。」
「這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唐起簡直佩服她,「心得多大。」
「事兒都攤上了,發愁也不頂用啊。」秦禾偏頭看唐起,「擔心了」
「你就不擔心」唐起的指尖曲在方向盤上,涼得發僵,「但凡他漏出去一個字,你以後的日子都別想消停。」
秦禾藏頭露尾至今,最知道事情一旦泄露,就是永無止境的麻煩。她嘖了一聲,作勢要解安全帶「那我現在就去讓他閉嘴。」
唐起盯著她的舉動,摸不清她想幹嘛「你打算怎麼辦」
「辦了他」
唐起「」
「幾個意思」安全帶已經彈開了,唐起拉了她胳膊一下,「你說明白。」
「弄死他不就妥了,」秦禾還撫慰般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死人永遠都開不了口。」
他放心個球啊,唐起被她拍得後背發毛「你別亂來。」
殺人犯法的,他可不想跟秦禾上演一段鐵窗淚。
秦禾一時沒憋住,笑出聲「真當我這麼沒數啊,怎麼說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踐行社會主義價值觀,又在法律的制約下,內里還有一顆願世界和平的心,自然不會幹出格的事,「再說了,他不是讓我考慮一下么,這考慮期間,暫時不會到處亂說。」
而且還有一點,秦禾分析,這人如果真有什麼叵測的心思,早生事端了。起碼從太白山出來後就該跟那波戴儺面具的人接頭,但是秦禾依然過了大半個月的安穩日子,可見南斗真的有事相求,並且即便找到她,也沒有對外聲張。
秦禾琢磨完,就讓唐起開車回去。
後者還是懸著一顆心「真就這麼走了」
秦禾似笑非笑看著他「或者我去把這小子舌頭割了,再斷他倆胳膊」
唐起果斷髮動了車子,一打方向盤,拐出去。
秦禾扭頭,視線從咖啡廳的玻璃牆上掠過,卡座里的南斗恰巧抬頭,與她目光相對了半秒,誰都沒來得及看清彼此眼神里的意味,車子已經晃過去,滑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唐起忽然說「你以前也是這麼威脅我的。」
「嗯」秦禾轉過臉。
「要把我活埋了,跟屍體埋在一起。」
秦禾想起那時候,把小朋友嚇哭了,哭得特別可憐兒,那張小臉兒煞白煞白的,她當時沒感覺,也沒半分同情心,現在倒生出那麼丁點兒不落忍「記我仇呢」
唐起可從沒跟她記過仇,反而填了滿心眼兒的情,但是嘴上硬「你就說你可不可惡吧」
也許,可能,確實會對唐起幼小的心靈造成或大或小的陰影,秦禾找補道「別翻舊帳了,以後肯定對你好。」
唐起抑制不住上翹的嘴角,盯著綠燈,踩一腳油門「你說話算話么」
「當然。」
這時候倒是答應的痛快,說的比唱的好聽。
就怕她又是張口就來,一時興起逗著他玩兒,然後轉頭就忘,唐起太知道她了,說話沒譜兒的,所以他要給她提個醒,鞏固一下「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什麼話」
唐起「」
才幾秒鐘啊,說著說著就忘了,唐起真服了,差點要喊她祖宗「你就不能走點兒心啊就一點兒」
兜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秦禾掏出來,屏幕上橫著幾條百度新聞,她解鎖屏保,點進微信界面,通訊欄有一條好友添加,秦禾細看對方的個人名片之後,樂了「欸,你哥加我微信。」
唐起盯著前路變道,聞言下意識瞥她手機一眼「不加。」
這時候他哥跑來瞎參合啥,經剛才那一段插曲,唐起的心夠堵了,奈何秦禾直接點了同意,通過對方的驗證請求。
而此時,夏小滿的電話打進來,她直接按鍵接聽,手指划過,無意間又點到免提。
夏小滿的聲音亮出來「喂,秦禾,你跑哪兒去了」
「怎麼」
「周毅說你昨天就忙完了,怎麼到現在都沒回來」
秦禾閑散地靠著椅背,胳膊支在窗沿,撐著後腦勺問「周毅過來了」
「嗯,阿姨燉了雞湯讓他給我送過來,還給做了你愛吃的鯰魚燒茄子,你快回來吃飯。」
咖啡廳離唐起的住處不遠,兩三里地,過個紅綠燈,一腳油門就到了。
車子停進地下車庫,秦禾稍稍遲疑了一下,她剛剛吃了份肉醬意麵,頂個半飽「我可能離得有點遠」
「你在哪兒」
秦禾說「擱外頭呢。」
這不廢話嗎,夏小滿道「周毅說殯儀館最近也沒怎麼忙,但是你連著一個月都早出晚歸的,要不就是三天兩頭不著家,你到底幹嘛去了」
秦禾之前去了趟太白山、h市,之後又跟唐起起早貪黑的繞著北京城看地,細想起來,這個月她攏共沒在殯儀館干幾天活兒,秦禾道「我還有點其他事兒在忙。」
「我也不知道你整天在外頭忙些什麼。」其實她也尋問過幾次,因為秦禾天天往外跑,夏小滿還挺疑惑,秦禾屬於殯儀館外聘的技術人員,修復的都是高度腐爛的屍體,比如死於意外的車禍、高墜、兇殺之類的,一般基礎簡單的入殮化妝不找她,所以總不可能連續一個月,天天都有這麼多高度腐爛的遺體讓她忙
結果周毅這一來,無意間多聊了幾句,夏小滿才知道秦禾這個月大多數沒去殯儀館兼職,也不知道在哪幹什麼「鯰魚我給你溫著,叔叔還煎了半碗辣椒油呢,聞著真香,你趕緊回來吧。」
「那」秦禾剛要說行。
且聽「咔噠」一聲,她身上的安全帶被按開了,唐起在這檔口插嘴「我給你燉了牛腩。」
出門前煲在電飯鍋里,估計燜得爛熟了。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突然響起,電話那頭靜了兩秒,夏小滿陡然拔高音調「誰啊秦禾你跟誰在一起」
秦禾斜睨唐起,手機舉到嘴角偏下的位置,她說「一個弟弟。」
唐起挑高一邊眉毛,直視她,說不滿吧,又不像,摻雜的情緒很是耐人尋味。
夏小滿還不知道她「你從哪兒來的弟弟」
秦禾彎著嘴角說「之前認的,乾弟弟。」
「他還會做飯啊」夏小滿要信不信的,畢竟秦禾這種隨心所欲的性子,認個乾弟弟算不得什麼新鮮事兒,她懶得追究了「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吧。」
「明天那你晚上住哪兒」
唐起搶先一步幫她答「住乾弟弟家。」上乾弟弟床。
秦禾樂了,唐起這時候才不跟她嬉皮笑臉,偏了偏頭,示意她上樓,隨即打開車門,下了車。
秦禾隨便應付了夏小滿幾句,迅速掛斷電話,跟進電梯。
唐起摁樓層「別人都是乾妹妹,你是乾弟弟哈。」
秦禾自己都覺得好笑,被唐起這麼一說,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還挺有意思。」
「我看你是真會找樂子,拿我尋開心。」
秦禾直白道「不是啊,跟你在一塊兒,就是很開心。」
唐起哪裡受得了這個,秦禾隨便一句糖衣炮彈,遑論真假,都能把他哄得死心塌地,服服帖帖。
出電梯,開門進屋,番茄牛腩的香味溢出來,香得她滿口生津。
唐起換了拖鞋,徑直往廚房走,給她盛一碗,撒上細碎的蔥花跟香菜,又給她弄了一碟辣椒醬。
秦禾一邊吃,一邊回夏小滿微信,主要還是因為唐起最後這句住乾弟弟家,聽起來特別不對勁兒。
夏小滿便一個勁兒發微信問她什麼乾弟弟為什麼有家不回去住乾弟弟家
唐起無意間瞄到她們的聊天界面,看見秦禾那句明天上午回,他便隨口問「好吃嗎」
秦禾豎大拇指「絕。」
唐起捨不得她走「我明天給你做鯰魚茄子」
秦禾筷子一頓「我明天上午要陪小滿去醫院做產檢。」
「哦,」唐頭,「那我開車送你們,她大著肚子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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