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雁館內,這千古罕有的詭異對決讓長孫景、如意僧和西虜使節等人看得又震驚又愕然,只覺廳堂內昏暗嚴重,以驚神劍與活佛為核心,有一圈又一圈的漆黑旋轉,幽深奇異,炫人耳目,惑人心神!
而活佛無知覺結成了「大日離火輪」最後一輪,千百年來無有一位活佛能練成的「大日降臨輪」,體泛琉璃,身綻金光,照耀一方,驅逐昏暗,光明清凈。
他站在那裡,便如一尊佛像,大日如來之相,看得西虜使節和護衛差點頂禮膜拜,知道活佛藉助宿世輪迴,即將修成那至高無上的境界。
面對這非同凡俗的一幕,長孫景和如意僧瞠目結舌之餘,升起了濃濃的擔心,「驚神劍」小孟能夠抵抗得了活佛的秘藏**嗎?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聲愴然的嘆息,似慈悲似蒼莽,天地悠悠,時光匆匆,然後看見孟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整個人陡然變得高大,充塞滿了自身所有視界,彷彿凈土中央的佛陀,神聖,慈悲,莊嚴,清凈,唯「我」獨尊!
這種感覺……不僅長孫景和如意僧,就連西虜使節等人都忍不住目瞪口呆,感受到心靈的震動。
孟奇前行一步,嘴巴張開,莊嚴慈悲: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聲如雷震,似佛音說法,震得長孫景等人心神震蕩。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他們如被當頭棒喝,似有所悟,又空空如也。
精神交鋒、宿世輪迴之中的活佛體成琉璃,背顯大日,可在對面巨大佛陀的金身之下,在那指天觸地唯我「獨」尊的氣勢下,大清凈大解脫大自在的感召下。心神震蕩,難以守住靈台,之前感受的宿世輪迴熏染侵染了這一方凈土。
抄經老者,誦佛婆婆,以及青燈古佛的少女,廟頂聽講的老鷹,如此種種,一一身歷,更覺苦海無邊,雖心向佛法。但始終無法解脫!
宿世輪迴,沉淪苦海,終究難以解脫?活佛內心泛起了疑問,靈台愈發失守,大日光芒黯淡,緩緩落下!
就在他竭力抵達之時,巨大的金身佛陀往四方各行七步,當頭喝道: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活佛渾身一震,只覺輪迴種種一一破碎,自己的心靈與元神亦一一破碎,眼前是雲雁館充滿塞外風情的裝飾。是那俊美莊嚴的青衫公子。
他再做棒喝: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活佛腦袋翁隆作響,結跏跌坐,沙啞又艱難地問道:
「岸在何方?」
這似乎問出了西虜使節等人心中的疑問。他們已經被一聲聲的苦海無邊震懾得難以自拔。
孟奇雙手收回,垂於青衫兩側,可依舊庄嚴慈悲:
「不在此。不在彼,不在中,回頭便是。」
「回頭……唯『我』獨尊……」活佛如有所悟,突然泛起一絲笑意,手結蓮花印,雙眼緩緩閉上。
孟奇氣勢內斂,不復充塞天地,莊嚴神聖之感。
一名西虜護衛見活佛氣息全無,又驚又怒,顧不得剛才的頂禮膜拜,大喝撲上:「魔頭敢走?」
突然,他目光凝固,獃獃立於原地,眉心出現了一抹刀痕,細細絲絲,有鮮血溢出,只差半分便斬入頭顱。
怎麼會中刀?完全沒感覺到他出刀!
刀從何處而來?刀在哪裡?
孟奇嘆道:「再看看他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眼角臉龐已是一片淚漬,為精神奇旅的神妙,為宿世輪迴的種種真實感受而流,莫名而流。
長孫景與如意僧下意識看去,只見活佛眼角帶淚,臉含微笑,手結蓮花印,盤跏跌坐,膚泛琉璃,除了沒有氣息,看不出半點死人之兆。
這是圓寂前再做突破,朝聞道,夕死足矣?
西虜使節看到這樣的狀況,忍不住跪倒於地,這才是真正的「活佛」!
恍恍惚惚走出雲雁館,長孫景和如意僧一時還回不了神。
大宗師之一的活佛就這樣圓寂了?
「驚神劍」小孟殺了一位大宗師?
這不是在做夢吧?
當真是劍入京師風雲動,昔年如此,今朝亦如此,而且更可怕更轟動!
孟奇漸漸收斂住情緒和感動,恢復了正常,這樣一段精神奇旅是對自己心靈和元神的洗鍊,對天人合一乃至日後修鍊都有很大幫助。
但竟然沒有看到阿難?
最初的空白是真實如此,還是有大能刻意干擾了?
他沒有說話,靜靜前行,漫無目的,而長孫景和如意僧亦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沒敢打擾他。
就這樣,他們一直走到了傍晚。
圓覺寺內,狀若誠心禮佛的魔後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
「何事如此慌忙?」她沒有回頭。
前來報信的魔門高手滿臉震驚,儘是不可思議的神色:「活佛,活佛圓寂了!」
「什麼?」以魔後的心靈修為也有了波動,震動回首。
「『驚神劍』入雲雁館,與活佛對視一盞茶,似在以精神秘法相鬥,其後,他飄然離去,活佛圓寂當場。」這名高手勉強穩住心情,條理分明地將此事道出。
他已沒敢再稱小孟。
「他的心靈與精神竟如此強大?」魔後喃喃自語了一句,接著沉聲道,「將過程詳細道出。」
政事堂內。
左相王德讓拿著手中秘寶,低聲自語,以他大儒的心性,語氣里也充滿震驚:「驚神劍入雲雁館,活佛圓寂……」
「驚神劍入雲雁館,活佛圓寂……」在另外的地方,原本仰望星空的國師亦說著同樣的話語。
…………
「今晚可有地方讓某借宿?」大日西沉,昏暗籠罩了京師,孟奇徹底擺脫了精神奇旅的負面影響,隨口問道。
長孫景笑道:「在下租了一個院子,還請公子不要嫌棄簡陋。」
「那你引路吧。」孟奇輕輕頷首。
如意僧嘆了口氣道:「孟施主剛才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正如當頭棒喝。讓貧僧亦有所感悟。」
他似乎想請教請教佛法。
孟奇雖然是半吊子和尚,但好歹感悟「如來神掌」這麼久,於佛法上亦有點領悟,而且道經和神功皆有類似之處,殊途而同歸,自身內天地的「元始」其實亦有少許佛門的韻味,故而道:「自從娘胎脫離,必受紅塵種種沾染,不一定是壞的事物,亦是知識、常理等肉身所見所聞。它們有真實之處,但受到本身條件限制,會欺騙心靈,若勘不透,就見不到『如來』。」
他看了看長孫景:「此言非僅是佛法,道士、武者、儒生亦有類似說法,大道總有相近之處。」
「可能破碎虛空者寥寥無幾……」長孫景嘆息道。
作為一名武者,這是他必然的嚮往。
「人身一天地,身外一天地。兩者皆是極端玄奧,我們要做的是打破隔閡,讓身內之天地更貼近自然,於道門而言。便是人法天……」孟奇隨口指點,「隔閡者,既是心靈的枷鎖,也是**的隔膜。前者若打不開,就『看』不到外天地,無論怎麼摸索。都是緣木求魚,後者則是具體的步驟,在道門有玄關一竅之說……」
這方世界已是能初步修鍊眉心祖竅,但還缺乏高屋建瓴的完整步驟,需得慢慢完善,因此對心靈境界的要求更高。
見孟奇將道門、佛門、武道相關內容信手拈來,連成一體,長孫景和如意僧皆聽得如此如醉,前人是有類似的思考,但從來沒有他說得如此深入和透徹。
「貧僧總算明白活佛的感覺了,朝聞道,夕死足矣。」如意僧雙手合十道,他是個讀通了儒經的和尚。
長孫景聽得熱血沸騰,前方道路似乎若有若無展現了出來:「公子當真學究天人,不類凡俗!」
孟奇笑了笑沒有說話,亦沒有道不可輕傳需得報酬的念頭,一則非是具體功法,二則本來自身就有好處。
隱隱約約中,他似乎感覺到一絲道德之氣的加身!
修鍊三寶如意拳後,他對五德慢慢有所認識,若有機會,自然得搜集。
日後若三寶如意拳大成,恐怕有幾分神話傳說里「元始天尊」玉如意的感覺吧?
長孫景租住的院子前,立著一人,身著禁軍將領的服飾,手中捧著一個木盒,見到孟奇等人歸來,又是敬畏又是欣喜道:
「孟大俠,卑職替劍皇送信。」
孟奇早有所料,微笑接過,打開了木盒。
木盒裡面擺放著一個手掌大小的木偶,它笑容滑稽,身軀頎長,上面用劍書寫著十個字:
「明日午時,落日之峰,以劍會友,可否?」
「這十個字……」長孫景突然睜大了眼睛,如意僧亦是神情震動。
這十個字一筆一划蒼勁有力,彷彿在演繹著橫平豎直等最普通最平常的筆畫,可若將它們一起收入眼底,每一個筆畫都活了,彷彿棋盤上的子,夜空中的星,它們連為一體,布成死局,盤繞而上,直衝雲霄!
「這就是一部『絕世劍法』啊……」長孫景喟嘆道。
這就是一「本」劍法秘籍!
而且,既是「書信」,也是挑戰!
孟奇略微感慨於劍皇的境界,又奇怪地聞到了一絲外魔的氣息。
我的外魔怎麼會與劍皇有關?
他手中已是多了一口火焰鑄就的長劍,伸向木偶,回應挑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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