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治著葛根高勒的部族是海拉蘇,他們的族長自稱有黃金家族的鮮血,與金賬大汗古爾多系出同源,故而有著「大日王」的封號。—-
當代大日王的子孫繁多,阿古拉便是其中最微不起眼的一個,他的母親乃是女奴,在某次大日王醉酒後被拉入了王帳。
他是兄弟姐妹當中出身最卑微也最不可能繼承和分割部族的一個,仗著這點,反倒與大部分人關係融洽,加上好歹有黃金家族的血脈,普通草原人自然會高看他一眼,於是地位不高不低,過得算是不錯。
「阿古拉本身武道天賦一般,但生了個好兒子,喚做阿爾斯楞,很有希望讓他父憑子貴,於是他花費巨額家財,讓阿爾斯楞拜強橫武者為師,二十齣頭便已打開七竅,內天地初成,連大日王都關切了一聲,誰知被狼王盯上,就在葛根高勒自家帳篷內被一爪捏破了喉嚨。」
烏恩帶著孟奇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帳篷,並隨口給他介紹著情況,「因為本身地位不夠,以及阿爾斯楞引起了叔伯兄弟記恨的關係,海拉蘇部族的外景雖然嘴上說報仇,但實際上只是敷衍對待,這讓阿爾斯楞寒了心,偷偷入了殺狼會。」
因為阿爾斯楞有些見不得光的南貨和皮毛生意要經過烏恩,被他偶然之下發現了此事。
「狼王選擇的獵殺對象其實很講究啊……孟奇反倒注意了這點。
狼王從未殺過長生教的嫡系薩滿和金帳子孫,甚至與宗師有關的人也沒殺過,看看阿爾斯楞,雖然海拉蘇部族有位絕頂高手,但他是別人眼紅的對象,父親又是不受重視的子孫。
烏恩不太在意笑道:「若沒有這種自覺,狼王早就成為牲畜食物了,即使他身懷秘法。謹慎小心,可如果被強橫薩滿或金帳高手盯上,瞞得過一次行蹤,又能瞞得過幾次?」
可能夠在看似隨意殺人中避開不能招惹的部分,狼王的消息很靈通啊……孟奇若有所思想著。
烏恩停在了幾頂帳篷邊,湊上前,笑眯眯對守衛的武士說了幾句,塞給他一個銀餅。
在烏恩做事的時候,孟奇也沒閑著,狀若隨意地打量此處。它們與別的帳篷都隔著一定距離,四周有武士守衛,暗處則有暗樁,帳篷頂部的空隙似乎還藏著秘密守衛。
馬匹牛羊等沒有半點雜亂,安排得井井有條,來往的僕從和奴隸亦秩序井然。
「阿古拉不可小視,也算是個人才……」孟奇沒有因為阿古拉武道資質不行而升起輕視之心,反倒從細節處覺得阿古拉統御能力極高。
少頃,侍衛出來。讓烏恩和孟奇入內。
掀開帳篷後,孟奇腦海中自然而然呈現出裡面的狀況,該有侍衛的地方絕對有人站著藏著。
地上鋪著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非常舒服。阿古拉沒有像普通草原人般盤腿而坐,而是布置了很有北周風格的紅桌和凳子,桌上和帳篷四角擺放著銅爐,燒得通紅。溫暖著寒冬。
若沒有四周的帳篷,孟奇還以為自身回到了北周,看來草原貴族喜南貨非是虛言。
「烏恩。不是讓你沒事別來找我嗎?」阿古拉低沉的聲音如從胸腹發出。
單從外貌看,他是個中年發福的普通草原人,但手上閃爍著瑩瑩光輝的碧玉指環和沉穩的雙眼都昭示著他的身份。
除開別的侍衛,在阿古拉背後還立著一人,高大魁梧,頭髮稀疏,鼓脹的肌肉蘊滿了力量,裸露在外的肌膚可以看到諸多烏青色薩滿圖案,不知是紋身,還是別有神異。
烏恩看了看四周護衛,堆滿笑容道:「有點私事勞煩台吉,不知……」
阿古拉臉色一沉,揮了揮手,讓明處和暗處的侍衛統統離開帳篷,除了背後那名魁梧漢子,以及帳篷頂部可能躲著的那人。
「不管有什麼秘密,都可以說了。」阿古拉沉聲道。
烏恩指著孟奇,直截了當道:「他與狼王有仇,想入殺狼會。」
「該死低賤的奴隸,竟敢泄露此事!」阿古拉勃然大怒,拿起桌上的鞭子,作勢欲抽。
外表平易沉穩的他發起怒來很有幾分威懾力。
但這對烏恩沒用,大家只是合作夥伴,他笑著退了一步:「哲別兄弟刀術高明,救了老頭子的貨物,有他加入,對付狼王不是更多一分力量?」
孟奇想不到好的草原名字,於是自稱「哲別」,在烏恩提到自己後,目光冷峻地看向阿古拉,右手搭在了刀柄上,做出血濺五步的架勢。
「哲別……」阿古拉眯了眯眼睛。
他背後的魁梧男子冷哼了一聲:「刀術高明?哼,不知道多少刀術高明的人死在狼王手下。」
阿古拉擺手示意他住嘴,聲音彷彿在喉嚨里打滾:
「你和狼王有什麼仇恨?來自哪裡?」
「而且我們殺狼會規矩嚴苛,若沒有相應的實力或能力,肯定不允許加入,只能為我們提供消息。」
他對這突然冒出來的「哲別」充滿戒備,也不看好他的實力!
「流浪刀客,沒有親朋好友死在狼王手上……」孟奇故意停頓了一下。
「那你和他有什麼刻骨的仇恨?」阿古拉有點驚訝了。
孟奇盡量的言簡意賅,免得暴露草原話的破綻:「我被他襲擊過。」
「什麼?」震驚的聲音同時出於阿古拉和他背後魁梧男子之口。
就連烏恩都頗為愕然,因為首次聽聞此事,這名青綬捕頭竟然能在狼王偷襲下不死,難怪敢到草原追殺狼王!
半步以下,能在狼王偷襲下保命的絕對不多,整個草原都不超過十指之數,大部分還是因為附近有幫手,狼王一擊不中,立刻遠遁。
魁梧男子粗魯道:「長生天在上,撒謊者必死於狼口!因為狼王沒在這裡。你就敢胡亂撒謊?」
他顯然不信對面不夠強壯不夠有力的流浪刀客能在狼王手下逃生,光是吹牛,自己還能說殺得狼王屁滾尿流,反正狼王不可能出來澄清。
阿古拉皺了皺眉,內心亦是相同看法,對烏恩道:「哲別來歷不明,與狼王的仇恨又無法查證,縱使我推薦,其他人恐怕也不會同意。」
他委婉的表示了拒絕。
孟奇踏前一步,平淡道:「你們誰見過狼王出手?」
場面頓時凝固少許。阿古拉沉默片刻才道:「阿爾斯楞遇害時,巴圖就在他的帳篷內。」
高大魁梧的巴圖憶起往事,臉色竟然有點發白,似乎經常因此而做噩夢,他的聲音不再雄渾,而是略顯無力:「沒親眼看見,但感覺到了,他就像一個惡鬼,一頭成精的野狼……長生天在上……」
「那你試試。」孟奇惜字如金。狀極冷酷。
話音剛落,整個人帳篷突然一暗,巴圖發現面前的流浪刀客不見了。
旋即,他後頸處汗毛豎起。像是有無形之刀貼在那裡。
他猛地向前跨出,順勢回身,右臂盪起,肌肉鼓結。罡風四溢,打得空氣發出悶響。
可也只能打中空氣。
涼風吹拂,依舊是後頸。鋒利的刀氣彷彿還懸於那裡。
這一次,巴圖選擇了身體前撲,蠍子擺尾,鞭腿抽得啪啪作響,但還是踢到了空處,似乎背後真的沒有人,只有無形的惡鬼!
一次又一次,巴圖怎麼都無法擺脫惡鬼的糾纏,怎麼都沒辦法從噩夢中解脫。
他的額頭泌出了冷汗,拳腳越來越雜亂,皮膚上的烏青薩滿圖案使他充滿精力,但找不到敵人又有什麼用?
突然,他看到了阿古拉的臉,那是一張充滿了震驚的臉,他的瞳孔里映照著自己的身影,背後還是空無一人!
「是,是狼王!」巴圖終於憋出了這幾個字。
阿古拉看到的卻截然不同,「哲別」一直慢悠悠在巴圖背後散步,往前時跟著往前,轉身時跟著轉身,依舊位於背後,巴圖向後踢腿時,則隨意側走一步,而巴圖看向自己的瞳孔時,又忽地對準中央,藉助巴圖高大魁梧的身材將自身藏得嚴嚴實實。
整個過程,像是在與小朋友玩捉迷藏的遊戲,但滿臉是汗,狀極恐懼的巴圖則使得這一切詭異無比,讓人震驚。
阿古拉吸了口氣:「哲別兄弟,我信你與狼王交過手。」
否則沒辦法讓巴圖誤認為是狼王,而對於這種層次的高手,稱呼自然不同。
「那能入殺狼會嗎?」孟奇簡短問道。
「與狼王的仇恨沒問題,但哲別兄弟你來歷不清,恐怕不被其他人相信,除非你願意在薩滿見證下發誓,不透露殺狼會內部之事,不危害其他成員。」阿古拉提出了較為苛刻的要求。
孟奇輕輕點頭:「好。」
竟然答應下來?烏恩有點不解,有薩滿見證的誓言可不是好發的!
阿古拉露出了笑容,派侍衛請來了一位相熟的普通薩滿,似乎不怕他知道殺狼會之事。
這名薩滿穿著蒼青色的長袍,上面有著諸多花紋圖案,本人乾瘦,眼高於頂。
在全民皆信仰長生天及諸多圖騰的情況下,薩滿就是神靈的代言人,除了黃金家族的子孫,即使各部族長也得對他們禮敬三分。
薩滿手拿海拉蘇部落的圖騰,嘴唇翕動,念念有詞一陣,雙眼略有烏青呈現,然後讓孟奇立誓。
還好立誓的內容之前阿古拉說過,否則孟奇還真不知道怎麼用草原語說,緩慢念完後,他看見薩滿眼中有烏青光芒綻放,然後身體如處虛幻,感應到冥冥中一條因果之線向著自己延伸過來,另外一頭是薩滿手中的圖騰
他從開始就在默施得自司空圖的因果秘術,以防有鬼!(未完待續。。)
ps:趕在十二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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