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咬牙切齒地看著小鳥,聽著它難聽的聲音,好一會兒才緩緩轉身,走回寒龜「門前」,再次盤腿修鍊。
不過,這一次,孟奇撕下了兩條衣襟,塞到了耳朵里。
「天真!以為這樣就聽不到我說話了嗎?」
「我剛才講到哪裡了?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到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那還得從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起……」
孟奇深吸了口氣,內心低語,當它是啞巴,當它是啞巴!
寒氣和噪音的雙重侵襲下,孟奇險些沒能堅持住五個時辰,好不容易才熬了過去,整個人臉色發青,渾身顫慄。
「喲,寒意入體,不儘快取暖的話,日後少不得纏綿病榻。」「垂翼子」從開始到現在就沒停過嘴。
孟奇艱難地往外挪動著,聲音沉啞地道:「你用詞倒是不像妖怪……」
他打算把這傢伙引誘到牢房旁邊,綁住它,塞住它的嘴巴,一勞永逸——孟奇看出這小鳥實力不高,連萬字元都沒有觸動。
「當然,作為一隻鯤鵬,咱怎麼都得學富五車,才貫天地啊!」小鳥恬不知恥地說道,「你這種愚蠢的人類,怎麼能明白咱的偉大志向?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我才是鵠……」火鵠插了一嘴,不屑地往裡面挪動了一下。
「是嗎?你有什麼偉大的志向?」孟奇柔和著聲音問道。
垂翼子忽然哈哈大笑:「你不就是想套親近,然後塞住咱的嘴巴嗎?咱可是鯤鵬,會那麼容易上當受騙嗎?你們這些禿驢,咱不過吃了幾個人,就把咱抓了起來,山上的老虎吃過那麼多人,那麼多生靈,你們也沒說把它鎮壓起來!野獸吃人是正常之事,妖怪吃人就不是了?」
一開口,它就完全停不下來。
孟奇深深地懊惱,不該和這廢話簍子說話的……
就這樣,兩重摺磨之下,孟奇過得愈發艱難,可金鐘罩的進展卻異常快,一個半月後,第三關順利練成,金鐘罩達到了蓄氣小成的階段,與鐵布衫效果相當,而且前景遠大!
「比預想的提前半個月……」「寒龜」牢房外,孟奇看了看自己**著的上身,隱隱覺得有種質感,內心又驚又喜,同時,他暗暗祈禱,下一次的輪迴任務最好在自己金鐘罩第四關練成之後。
穿好僧袍的過程中,孟奇皺了皺眉,看向巴拉巴拉說個不停的垂翼子,暗自嘀咕:「難道這醜八怪鳥的噪音也算淬鍊的一種?能打磨心性?」
唉,還是忍不住想塞抹布到它的嘴裡!
「我爺爺的爺爺曾經在海里找到過一處遺迹,可惜裡面早就被人搬空了,滿地的鳥屎,奇怪吧,海底遺迹居然有鳥屎,誒,小和尚,你別走啊,好了,好了,我們明天再聊。」
孟奇腳步一頓,牙關緊咬。
由於提前突破,他比平日里早了一個時辰回到玄悲的小院,剛一推開門,就看到玄悲提著戒刀,揮灑自如地練習著刀法。
對徒弟的闖入,他沒有絲毫驚訝,因為在很遠的距離外,孟奇就被他感應到了。
孟奇隨意掃了一眼,打算先回禪房,等等再彙報自己已經突破了金鐘罩第三關的事情。
這不是他不好奇,不想偷偷模仿師父的刀法,而是他清楚地知道,師父這個層次所練的刀法,招式變化都異常玄奧,若沒有秘籍參照,光看是沒有任何效果的,所以師父也才放心大膽地在院中練刀,不禁旁人觀看。
可就是這一眼,孟奇雙腳黏在了地上,怎麼都挪不動了,因為這正是「阿難破戒刀法」第一式,「斷清凈」!
由於擔心師父發現,孟奇一直沒有機會習練這招刀法,只能不斷在腦海里演繹,準備到了輪迴空間和任務之中,再抓緊時間練一下,誰知道,今日居然看到一位外景高手演練這招,而且還是非常不熟練,變化緩慢的最初。
原來是這樣……看到師父的施展,孟奇腦海里琢磨刀法時的種種疑難消除了大半,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真定,你練成第三關了?」玄悲見孟奇沒有離開,刀法一收,和聲問道。
孟奇定了定神,開口道:「回師父,弟子僥倖提前突破。」
「你看似外表和行事輕浮,但毅力內蘊,沉穩深藏,能有今日之成果,實屬正常。」玄悲讚許地點了點頭,「明日開始,你在火鵠和寒龜之間的空隙修鍊第四關,嗯,為師會與你一起去舍利塔,畢竟寒熱陰陽平衡的位置,你很難把握。」
「是,師父。」孟奇「興緻勃勃」地問道,「師父,剛才您練的什麼刀法?看起來好生玄奧,比弟子練的那幾套,強了不知多少倍。」
玄悲拍了拍戒刀:「『阿難破戒刀法』,正是聽你提及,為師才起了興趣,日後到了開竅期,你若還想學這門刀法,為師可以直接教你。」
「謝謝師父。」孟奇行禮之後,滿懷疑惑地回了禪房,看到真慧正滿臉幸福地啃著點心。
「咦,小師弟,今日沒有修鍊?」孟奇覺得很奇怪。
真慧開心地道:「師兄,我午時開闢了丹田,師父獎賞給我的。」
他獻寶似地將點心呈於孟奇眼前,上面沾滿了口水。
「你已經開闢了丹田?」孟奇暗自翹舌,雖然正常而言,開闢丹田只需要兩到六個月,真慧三個半月開闢不算什麼,有的人一個多月就能完成這一步,但要知道,真慧已經轉修了「拈花指」,它可是少林最難學的絕技,三年開闢不了丹田也是應有之義,誰知真慧卻如此之快!
真慧老老實實地點頭,接著問道:「師兄,你剛才好像有事要問我?」
孟奇決定不管這傢伙是不是與拈花指有緣,點頭道:「我問你,師父什麼時候開始修鍊的阿難破戒刀法?他為什麼要修行刀法啊?」
「一個半月前。」真慧記性很好,然後疑惑地看著孟奇:「師兄,師父修行刀法不就是為了教你?」
「什麼?」孟奇頗為愕然。
真慧不明白為什麼師兄會問這種問題,正兒八經地道:「因為師兄你想修行刀法啊。」
「這,可能吧……師父對我們是不是太好了?」,孟奇承認真慧說的有道理,但又相當的不安,「非親非故,為什麼師父要對我們這麼好?」
真慧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哪裡非親非故了?他是師父啊。」
「可師父也不會無緣無故對我們好啊。」孟奇緊皺眉頭。
真慧莫名其妙地看了孟奇一眼:「師兄,你也對我好啊,這有什麼問題?」
孟奇撇了撇嘴巴,和這傢伙說不清楚,於是翻出靈芝補氣丸,繼續著自己的「功課」。
…………
「這裡。」進了舍利塔,玄悲站於火鵠和寒龜牢房交界處的外沿,指著面前的空地道。
孟奇應了一聲,走過去盤膝坐下,頓時感覺左半身如有火焚,右半身血脈僵硬,一熱一寒,互相衝擊,前所未有的折磨和煎熬。
牙關咬緊,孟奇沒發出一聲痛哼,開始運轉金鐘罩第四關的心法。
至於垂翼子之事,他沒有給師父說,因為師父讓自己在這裡修鍊,本身就存了磨練之意,若是連廢話雜訊干擾都承受不下來,那還是趁早放棄了事。
寒龜和火鵠慢慢靠到了鐵欄上,想要給孟奇最大程度的折磨。
冷熱齊發,孟奇丹田似有萬把鋼針齊刺,異常痛苦。
他內氣運轉,藉助寒熱之變,緩慢淬鍊著**。
**一寸寸改變,丹田一步步擴大,經脈一點點寬闊,孟奇承受極大煎熬的同時,亦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的進步。
旁邊站著的玄悲輕輕點頭,微笑道:「真慧修行拈花指,比為師預想的更契合,已於昨日開闢丹田,蓄氣小成亦會很快,或許要不了多久就能趕上你。」
開闢丹田後,蓄氣小成就只是真氣量積累的問題,所以玄悲認為真慧能很快達到,到時候就和同樣蓄氣小成的孟奇實力相當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正是為了讓孟奇有份緊迫感,而緊迫感無助於孟奇當前的修鍊,只平添一份心障,以此更好地磨一磨孟奇的性子。
「不過,真定,你也出乎了為師意料,骨子裡藏著的堅毅讓人驚嘆,如此一步步走下去,縱是開頭緩慢,亦有一飛衝天之時,別人一年才能練成第四關,你或許只需要半年,到時,肯定又能領先真慧了。」
給了緊迫感之後,他開始鼓舞孟奇,讓他不至於被心障壓垮。
等到金鐘罩第四關圓滿,既為蓄氣大成,可以凝練竅穴,準備開竅了,那對拈花指而言,則可能是一年、兩年,甚至八年十年的問題。
說完,玄悲轉身離開,留孟奇一個人在這裡經受著冰火兩重天。
「你以為找個厲害和尚過來,咱就怕了啊?」玄悲剛走,垂翼子又開始聒噪。
「少林武功算什麼?咱可知道《妖皇典》藏在哪裡!那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妖皇留下的蓋世寶典……」
「怎麼樣?放咱出去,咱就帶你去妖皇殿?」
不知為什麼,垂翼子的聲音總是能響在孟奇心底,堪稱世上最可怕的噪音,屬於精神上的折磨,與**的冷熱互相重疊,威力倍增。
孟奇的精神漸漸有點渙散,不自覺分心回想昨日師父練的「阿難破戒刀法」,與自己領悟的刀意互相印證,紅塵苦難,斷卻清凈。
紅塵苦難,斷卻清凈……正被冰寒、熾熱和噪音折磨的孟奇忽然有所明悟,刀意猛地清晰,彷彿看到了那滿臉苦色的僧人正步履艱難卻堅定異常地前行。
「破戒而去,紅塵如爐,鍛我佛心!」
破戒而去,紅塵如爐,鍛我佛心……此時我**和精神所受的種種折磨,豈不是如同烘爐,正鍛我內外之身?
轟!
孟奇刀意內發,意識拔高,清晰地感受到**和精神上的一點點折磨,感受到它們正「淬鍊」著「自身」,一寸寸壓實,一寸寸改變。
外魔如爐,心魔為碳,孟奇謹守正中,任由「斷清凈」刀意充塞身體!
內外交加之中,心發刀意的孟奇沒發現自身體表漸漸泛起一層暗黃。
刀意肆掠,在寒熱共發的壓力下,如秋風掃落葉般斬破了重重關隘,極快地革新著自身,以抵禦外魔。
啪啪啪,孟奇全身上下響起了炒豆子的聲音,暗黃越來越亮,讓他如同一尊黃銅羅漢!
這卻是金鐘罩第四關大成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