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常師兄?」
「真常師侄?」
周圍搜索著懸崖的僧人都難以遏制自身的驚愕,紛紛脫口而出,既不敢相信「真」字輩中最出色的弟子真常會勾結居心叵測之輩,盜竊本門秘籍,落得事敗自盡的下場,亦不敢相信一年前才蓄氣小成的真定能夠傷得到「羅漢伏魔神功」和「般若掌」小圓滿的真常,哪怕是已經開了六竅的玄字輩僧人,亦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傷得他!
他們又驚又疑之中,看向孟奇的神色多了幾分揣測、懷疑和畏懼。
遺書由於倉促寫就,未曾摺疊,無得接過之後,目光一掃,表情頓時大變,對玄悲道:「玄悲師侄,此事關聯極深,須得立刻稟告方丈,你留在這裡看著。」
他怕僧人之中還有真常、真永的同夥,因此只有同為長老的玄悲留下,才比較放心。
「是,師叔。」玄悲就站在無得身邊,剛才已經將整封遺書盡收眼底,明白事情比想像的更嚴重。
無得剛要邁步,忽地想起一事,再次開口:「玄悲師侄,在事情調查清楚前,須得讓你兩位徒兒暫時與旁人分開,自居一院。」
不管怎麼說,《易筋經》差點被盜的事情實在太過嚴重,雖然是孟奇和真慧揭破的此事,但他們一時還擺脫不了嫌疑,比如是否同夥內訌,比如是否起了貪心,隱匿了《易筋經》抄本。
玄悲輕輕點頭:「但憑師叔決定。」
無得緩緩頷首,對孟奇和真慧:「阿彌陀佛,真定、真慧,須得委屈你們片刻,等到事情原委水落石出,菩提院不會落了你們的獎賞,玄庄、真妙,你們帶真定、真慧去附近院落暫居,除非有方丈法旨,否則誰也不能入內。」
於是,之前那位執事僧和真妙領著孟奇和真慧離開了崖邊,進了一處失修多年的院落。
孟奇很好奇那封遺書的內容,趁玄庄看守外門,真妙把住內院時,一副和真妙很熟的模樣湊了過去:「真妙師兄,可知是誰指使真常師兄?我完全沒辦法相信得有嫡傳的真常師兄會背叛。」
那封遺書沒有摺疊,直接放在方桌上,故而首先發現的真妙和玄庄都看過裡面的內容,此時,聽到孟奇的詢問,真妙臉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信,真常師兄天賦極佳,心性踏實,不管『羅漢伏魔神功』,還是難練的『般若掌』,都能突飛猛進,闖過銅人巷遊歷歸來後,更是得授了《易筋經》第一卷,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甘冒奇險,抄錄絕學秘籍給真永。」
雖然他好勝心強,一直想超過真常,但同為真字輩最傑出的弟子,難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或許是真常師兄的家人被抓,遭了脅迫。」孟奇揣測道。
真妙搖了搖頭:「真常師兄乃是孤兒,自幼在少林長大,這裡就等同於他的家。」
「美人計?」真慧眼巴巴地說道,師兄講的故事裡,很多英雄都難過美人關啊。
「這怎麼可能?寺內哪有女子!真常師兄幫真永盜經足有一年了,非是最近雲遊歸來才開始的。」真妙再次否決。
這下,孟奇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了,只好順著真妙的話問道:「莫非真常師兄的遺書上沒有說明?」
「真常師兄只言他受了**,壞了清規,自甘墮落,沒有說具體是什麼**。」真妙順嘴就說了出來,反正遺書上的內容關聯重大歸重大,卻不涉及需要隱藏的秘密。
孟奇輕吸了口氣:「那真永師兄呢?有沒有提他為什麼要盜經?」
「真永乃金剛寺從小培養的死士,就是為了盜經而來。」真妙臉色不好地回答。
「金剛寺?」孟奇錯愕重複,居然是金剛寺!這還真是意料之外,清理之中!
不過真永能盜經的如此容易,還是讓人覺得事情撲朔迷離,他能拿什麼**真常?
「嗯。」真妙不再多說,反而目光複雜地看了孟奇一眼,「真定師弟,最讓人驚訝的還是你,竟然一刀斬傷了真常師兄,讓他無法隱瞞,只能自盡謝罪,你的刀法什麼時候到這種程度了?」
若自己和真常師兄易地而處,恐怕就不僅是受傷這麼簡單了!真定的武功和刀法居然如此可怕和恐怖了?
這才不到一年啊!
是玄悲師叔教的好,並且暗中給了更多的資源,還是真定另有秘密?
孟奇乾笑了兩聲:「真常師兄為了殺真永,太過著急,露了破綻,被我拚命抓住。」
原來那包含天地、封住一切變化的掌法就是般若掌,果然名不虛傳!
嗯,真永既然是金剛寺姦細,那他使的刀法應該就是金剛寺三大刀法之一,不知是「斬煩惱刀法」,還是「除外魔刀法」,亦或「斷業力刀法」……反正確實變化精妙,意蘊深刻,不過真永連略得皮毛都算不上,不僅沒有悟得刀意,連變化都難詳盡,怕是屬於簡化簡化又簡化之後的招式了,威力所剩無幾啊。
孟奇暗自回憶起真永使的刀法,力圖琢磨清楚其中變化,化為自身刀道的積累。
這是難得的機會,金剛寺的三大刀法可是與「阿難破戒刀法」等少數幾門刀法並稱,被尊為刀道之巔。
「是嗎?真常師兄可不是如此大意之人。」真妙不太相信孟奇的說辭。
見狀,孟奇只好裝作傷勢未愈,踱步回禪房調息養傷。
閉目片刻後,孟奇腦海里突然響起一道宏大莊嚴的聲音:
「第三次輪迴開啟!」
「此次任務為小隊每名成員的單人任務。」
單人任務?孟奇吃了一驚,然後陷入了短暫的黑暗,真正的黑暗。
…………
清風送爽,江面莽莽,濤聲依舊。
孟奇左手捏著下巴,望著遠處零星的漁船燈火,聽著耳畔叮叮噹噹的聲音,一時有點失神。
開啟輪迴任務後,他發現自身沒有先進入空間,而是直接出現於一座三層樓船的船頭。
「還好暴雨梨花針給我送過來了……也有戒刀防身……」孟奇落於船頭時,就有懷中一重的感覺,伸手一摸,卻是自身放在輪迴空間內的暴雨梨花針,而巡邏時佩戴的戒刀亦掛於腰間。
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孟奇收斂住思緒,左手撐著下巴,饒有興緻地打量起甲板上的戰鬥。
「步伐太單調……」
「這一刀簡直在搞笑嘛!」
他嘀嘀咕咕,興趣盎然地評價著眼前兩男一女的戰鬥,其中一人身著黑色長袍,臉上戴著一張笑嘻嘻的猿猴面具,手提戒刀,兇橫凌厲,將對面彷彿是夫婦的持劍男女逼得手忙腳亂,身上不時多一道傷口,鮮血泊泊而流,看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命喪刀下。
孟奇「穿越」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血腥的場面,甲板上滿是屍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基本都為喉管刀傷,還活著的也就前方這三人,不過,那戴猿猴面具的怪人顯然是兇手。
「不知這樣的交手在這個世界算什麼水準……」看了一會兒,孟奇摸著下巴揣測,江風吹過,讓他的僧袍獵獵飛舞。
那對夫婦般的年輕男女雖正對孟奇,可苦苦支撐之中哪發現得了船頭悠閑觀看的孟奇,在男的又中一刀後,挽著髮髻的女子恨聲道:「你們十二獸喪盡天良,日後必有報應!」
「喪盡天良?」那戴著猿猴面具之人用刻意改變過的沙啞聲音笑道,「只要有人付得起代價,給得出報酬,我們為什麼不接任務?而且這次之事,乃你們懷璧之罪,交出藏寶圖,留你們一具全屍!我們『十二相神』出手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戒刀一帶,女子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往前,若非男子仗劍擋了一刀,她恐怕已經背心中招,香消玉殞了。
跌跌撞撞之中,那女子好不容易才穩住了身形,正待轉身,重新加入戰團,卻一下看見船頭有個灰衣沙彌正臉含微笑地望著自己身後。
他左手支著下巴,坐姿慵懶,年紀不大,卻已有幾分俊美之意。
他是誰?
什麼時候船上有這號人物的?
女子又驚又恐,竟脫口而出:「誰?」
戴著猿猴面具的男子聞言,兩刀逼退對手,眼角餘光一掃,想也沒想,直接往著孟奇撲去。
張宗憲夫婦也是強弩之末,逃也逃不掉,倒是這莫名出現的沙彌分外讓人擔心!
他決斷極快,呼吸之間就殺到了孟奇身前,戒刀斜斬,異常兇猛,幾有偷襲之感。
孟奇有心試一試這個世界高手的分量,微微側頭,看著戒刀落於肩上。
戴著猿猴面具的男子見孟奇依然呆坐,似乎猝不及防,內心不由多了幾分喜悅,對自己的決斷非常滿意,手下再加了幾分力,全意而為,誓要將這攪局之人劈成兩片。
錚!
他感覺自己斬中了金鐵,斬中了巨石,根本無法寸進,反震之力傳來,幾乎讓他把握不住戒刀。
這,這是什麼橫練功夫?
他內心驚懼交加,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刀竟然只能斬破對方肩上衣物,留下一道白痕。
這未免太恐怖了吧?怕是能與法玄宗悲苦神僧的四十年純陽「童子功」媲美了!他可是天下七大宗師之一!
這小和尚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怪物?
他亡魂直冒,比殺過來時更快地掉頭逃跑,可這時,一道刀光從側下襲來,角度怪異,封住了他逃跑的第一選擇。
咬了咬牙,帶著猿猴面具的男子再次轉身,嘴巴一張,一道烏光直奔孟奇面孔而去。
這是他保命的暗器!
速度快,距離短,孟奇閉上眼睛,任由暗器擊中。
當!
暗器打在孟奇臉上,沒有留下一點痕迹。
打出暗器後,被稱為十二獸之一的男子趁此機會越過孟奇,準備投向大江,他根本沒想過這暗器能破得了如此可怕的橫練功夫,只想分對方的心,謀自己的逃命機會。
波浪滾滾,拍打船壁,男子心中一喜,就要躍下,可就在這時,一把戒刀從他無法想像的角度斬來,直接破開了他的小腹。
他雙腿一軟,往前倒下,耳畔濤聲陣陣,越來越弱。
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怪物……
孟奇背對著他,收回了戒刀,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內心卻暗罵不已,本來他只是想擒下來探聽情報的,結果被那暗器晃了一下,差點走脫了敵人,不得不下了狠手,免得引來後續麻煩。
看著俊俏的灰衣僧人不動不移,不回頭,不看人,隨手一刀就將江湖之中可怕的「十二獸」之一斬殺,那對夫婦一時有點愣住,懷疑自己在做夢。
除了七大宗師外,江湖之中恐怕只有寥寥數人才能辦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