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饋贈,不勝感激,申猴拜上。」
隨著這句話念出,正堂內的氣氛呈現一種難以言喻的凝固,在場二十位高手的表情似驚似疑,又透著無法掩飾的難看。
團團圍住之下,眾目睽睽之中,申猴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白玉佛像,這實在驚世駭俗,讓人無法置信!
可再難以相信,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尤不得他們不信,一時之間,有人臉漲得通紅,有人臉色鐵青,有人雙手顫抖,有人咬牙切齒。
「怎麼會這樣?」終於有人咆哮出聲。
「內鬼,一定有內鬼!」穿著福祿袍的老者虎視著其他人。
除非申猴已經成佛成聖,否則只有這種可能!
眼見眾人要爭執起來,尤同光嘆息了一聲:「各位皆是尤某好友,莫要為此事傷了和氣,白玉佛像不過身外之物。」
「老尤,此事關係我等的老臉,你莫要多說,白玉佛像雖然不大,但藏在身上還是容易被發現的,我先讓大家搜身!」福祿袍老者坦蕩地拍了拍胸口。
為證清白,眾人紛紛同意,可一番檢查之後,包括尤同光在內,所有人身上都沒有白玉佛像。
場面再次陷入了難堪的靜默。
…………
尤府附近各個隱蔽處,當轟隆巨響爆發時,所有人都激動了,興奮了,紛紛探頭望去,尋找黑夜裡「奔波」的人影。
「沸騰」的狀況讓孟奇忍不住腹誹了一句,這簡直就像是等待天皇巨星登場嘛。
過了片刻,尤府內的混亂漸漸平靜了下來,夜色愈發深邃。
「申猴知難而退了?」聶瑤圓圓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失望,還以為有申猴大戰二十位高手的盛況出現,那樣的話,她就能在旁邊補刀了。
「當然,二十位前輩高手將白玉佛像圍在中*央,哪怕宗師出手,也沒那麼容易得手,何況申猴?嘿嘿,他肯定縮了,以後名聲掃地。」紀新又失望又高興地說道。
寧道古和樂詩詩與他們的表情相同,顯然心思相仿,但想著身邊有位大高手,紛紛轉頭,誠懇地問道:「真定法師,你怎麼看?」
「我怎麼看?」孟奇呵呵笑道,「申猴怕是有幾分把握,否則大可不必挑釁尤施主。」
「或許申猴的目的是其他,佛像之事只是個幌子,反正十二相神一向以心狠手辣,陰險狡詐著稱,而名聲掃地對他毫無影響。」寧道古若有所思地道。
「也是,只要真正目的達到,江湖同道沒誰會嘲笑申猴,只會愈發地畏懼他。」樂詩詩和聶瑤同時點頭。
話音未落,前方忽有輕微嘈雜產生,且沒有迅速平息,反而越來越吵,越來越亂,漸漸蔓延了過來。
「申猴盜走佛像了!」
「申猴無聲無息取走佛像了!」
一道道壓抑不住的驚訝聲音傳入了寧道古、樂詩詩等人耳中,讓他們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
「怎麼可能?二十位高手將白玉佛像團團圍住,哪怕蚊子都飛不進去!」
「莫非是直接打敗了二十位高手?」
「如果這樣還好,我頂多嘆申猴恐怕為宗師,可不是說了無聲無息嗎?這實在難以想像,真是近於鬼神了!」
很快,他們清醒過來,又震驚又疑惑又興奮地討論了起來,覺得不枉自身等待半夜,申猴真是又秘又可怕!
孟奇聽著周圍的驚嘆,臉上掛起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
…………
半天之前,大悲寺附近的樹林里。
「這是藏寶圖,我兒子呢?」尤同光沒有了和氣生財的笑容,一張臉沉得能滴下水。
「自然在安全地方,等我確認過藏寶圖無誤,再告訴你地點,你自己去接。」孟奇依然戴著嬉笑的猴頭面具。
他今天四處打探著消息,結果昨晚大悲寺內發生的事情無人知曉,彷彿白衣劍神與八位相神之戰只是自身的幻覺,既沒有白衣劍神受傷或身亡的情報,也沒有相神失敗身死的傳聞。
「一手交人,一手交圖。」尤同光眼神冰冷森寒。
孟奇悠然道:「藏寶圖一共四份,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湊齊,我也不過隨便試試,並不太熱衷,而尤老先生你雖有三子,卻只有幼子成器,我可以不要藏寶圖,你能不要尤弘博嗎?」
「你!」尤同光怒道。
孟奇沙啞著聲音,怪笑兩聲:「所以,你只能聽我的。」
「若是弘博有個三長兩短,老夫就算散盡家財,也要將你們碎屍萬段。」尤同光咬牙切齒了一番,將藏寶圖丟給了孟奇。
孟奇接過一看,發現藏寶圖並不十分陳舊,應是重新臨摹而成,心中頓時有數,略微一掃後道:「你已經將原本獻給崔栩了?」
「是,這是老夫留下的抄本。」尤同光沒有隱瞞。
「我姑且相信尤老先生你一回,若藏寶圖有假,我們奈何不了你,還奈何不了你的家人?除非你能讓他們從此不出門,否則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孟奇隨心所欲地說著反派台詞。
尤同光哼了一聲:「我不會拿自己兒子冒險的,可以告訴我地點了吧?」
「不急,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孟奇輕笑道。
「不是說好只要藏寶圖嗎?」尤同光異常惱怒。
孟奇嘿了一聲,努力讓眼光變冷:「我說過,你只能聽我的。」
尤同光雙拳握緊,青筋暴突,好一陣子才平靜下來:「你問吧。」
孟奇突然喝道:「崔栩將段明誠關在哪裡?」
尤同光退後一步,用驚懼的眼神看著孟奇:「你,你從哪裡聽來的謠言?」
「我很確認,只是想問你段明誠被關在哪裡。」孟奇平靜地道。
「荒謬,怎麼可能!」尤同光冷笑道。
孟奇沙啞笑了兩聲:「尤老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肯定你是雪神宮護法後裔,有藏寶圖傳承嗎?」
「不是從雪神宮餘孽那裡得到的消息嗎?」尤同光毫不客氣地稱呼著雪神宮之人。
孟奇笑道:「非也,是費正青告訴我的,我本來是想調查段明誠的下落,他卻故意將我的注意力往雪神宮方向引,特別點名尤老先生你可能是雪神宮餘孽,與雪神宮之人有書信來往。」
「書信來往?好你個費正青!」聽到書信來往,尤同光頓時相信了孟奇,因為與他有書信來往的雪神宮之人早就在那晚被他殺了滅口,只是不知書信毀沒被毀掉,有沒有被費正青得到。
孟奇淡淡地道:「千不該,萬不該,崔城主當晚對我動手了,讓我知道了段明誠真正的下落,所以才會問你他關在哪裡。」
「五弟對你出手了?」尤同光看著孟奇的眼神就像看著怪物,不相信崔栩出手之後,他還能活下來。
孟奇呵呵笑道:「我有保命之物,崔城主知難而退,尤老先生,你可以回答我了吧?」
尤同光表情變幻了幾下,嘆了口氣道:「老實說,這件事情,五弟從未告訴過我,或許擔心我的雪神宮背景,但我經營多年,又捨得花錢,還是得到了消息,段明誠目前被關在城主府地牢的最底層。」
「我以為只剩屍體了,崔城主倒是心慈手軟。」孟奇的眼睛死死盯著尤同光的臉,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他擔心段明誠複述的藏寶圖有假,所以暫時不殺,等錦華侄子初步探查藏寶之地歸來,就是段明誠被滅口之時。」既然開了頭,尤同光也沒有再遮掩。
孟奇哦了一聲:「難怪張宗憲夫婦將藏寶圖獻給崔大小姐後,少城主就一直不在。」
「這種事情,只有兒子才能讓他放心。」尤同光露出一抹苦笑。
「這麼說來,當時崔城主和費總捕頭半夜從地道離開,是為了殺真定和尚滅口?」孟奇說出自己的判斷。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根本被排斥在外。」尤同光搖了搖頭。
孟奇沒再多說,直接問道:「把地牢位置、防禦布置等告訴我。」
尤同光詳細說了一遍,末了道:「申猴,現在可以告訴我弘博所在了吧?」
「我還有個要求,最後一個。」孟奇嘿嘿笑道。
尤同光深吸口氣道:「你說吧。」
「今晚把白玉佛像『盜』出來,我相信你有辦法。」孟奇看著尤同光的眼睛道。
「那白玉佛像貴重歸貴重,但也不是價值連城……」尤同光很是不解。
孟奇微笑道:「我可不想說到做不到。」
我就是這麼好面子的人!
「好吧。」尤同光點了點頭。
孟奇頷首道:「今晚,我會將尤三爺送到董府花園,你『盜』走白玉佛像後自去那裡接他,佛像扔到井裡便可。」
尤同光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什麼也沒說就扭頭離開。
孟奇站在那裡,一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忽然輕笑了兩聲,自語道:「演技真不錯,只說部分真話產生的效果很有趣。」
…………
翌日,正當申猴從眾多高手保護下神奇地盜走佛像之事沸反盈天時,孟奇收到了崔錦繡送來的請帖——作為能戰勝穆山、穆恆天、申猴的大高手,與崔錦繡也有一面之緣,真定法師自然被邀請觀戰了。
「就看今天了。」孟奇笑了笑,專門取出白色僧袍換上,施施然出門。
「真定法師……」寧道古等人早就等待於院子里,異常激動的模樣。
可他們剛剛行完禮,卻突然愣住,因為白色僧袍飄飄的真定法師唇紅齒白,帶著幾分洒脫出塵之意。
前些天真定法師只是個武功高強的小和尚,今天他真正有了少許高僧的色彩。
孟奇很滿意這種狀況,轉著佛珠,微笑道:「阿彌陀佛,四位施主隨貧僧前往城主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