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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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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翡先是吃了一驚,像一條給打草棒子驚了的小蛇,下意識地躥進了旁邊的林子里,可是跑了一半又回過神來,有點不放心,便尋了一棵大樹躲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心裡百思不得其解。

她既不明白謝允為什麼肯替一個素不相識的老頭送信,又不明白他為什麼好不容易逃了一宿,還要回頭自投羅網。他說的那些話分明狗屁不通,可是細想起來,居然又理所當然得叫人無從反駁。

周翡前腳剛跑,謝允後腳便被一群披堅執銳的寨中弟子圍住了,周翡手中扣住一把鐵蓮子,小心地從樹葉縫隙中望過去,認出了好幾個頗為出類拔萃的師兄——看來李瑾容把四十八寨的精銳都埋伏在周以棠的小院附近了。

這些人想必是得了李瑾容的指示,上來以後一句話都不說,直接動手,彼此間配合得極為默契。幾個人先守好四下,封住了謝允的退路,隨後三個使劍好手一擁而上,兩個輕功不錯的一前一後地躍上兩側大樹,以防他從樹上退走,另一邊則架起十三把長短弩,個個拉緊弓弦對準謝允,哪怕他是只鳥,也能給他射成篩子。

周翡悄悄地將頭伏得更低些,心裡琢磨著如果是她,會怎麼跑。她不喜歡躲躲藏藏,大約會落地到樹下,樹枝樹葉能替她擋一些暗箭,只要速度快、下手狠,看準一個方向,拼著挨上幾刀,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但她覺得謝允應該不會這麼做的,以他那出神入化的輕功,其他的本事必定也深不可測……再加上他那好似遊刃有餘的態度,周翡不怎麼擔心,反而有點好奇。

誰知那謝允「哎呀」一聲,見有人砍他,本/能地往後一縮,閉著眼將竹笛往前一遞,竹笛當場被削短了一截,他好像嚇了一跳,提衣擺在樹枝上雙腳連蹦了三下,手忙腳亂地東躲西藏,轉眼身上又多了幾道破口,成了個風度翩翩的叫花子,在刀光劍影里抱頭鼠竄。

周翡:「……」

「什麼情況?」周翡納悶地想道,「這是傳說中的深藏不露?」

就在這時,只聽「噗」「噗」幾聲,數支□□破空而來,直取謝允。

周翡吃了一驚,手中鐵蓮子差點甩出去,便見那謝允竟如風中飄絮似的,憑空往上躥了三尺有餘,身法漂亮得流雲飛仙一般。

周翡手指輕輕一攏,將鐵蓮子攏回了手心,心想:「果然還是厲害的。」

然而她的心還沒完全落在胸口,謝允便重新被三個劍客追上,他驀地將手一抬,周翡精神一震,等著看他的高招。

結果就見此人將手中竹笛往下一拋,叫喚道:「哎哎不打了,不打了,我打不過你們!啊!小心點,要戳死人了!」

三把劍架在那「流雲飛仙」的脖子上,將他從樹上捉了下來,謝允為防誤傷,努力地將脖子伸得長長的:「諸位英雄手下留情,你家老大說不定還要找我問話呢,抹了脖子我就不會說啦。」

旁邊樹上的周翡方才心情起落實在太大,一時神色有些木然。

這時,人群忽然一靜,一行弟子分開兩邊,紛紛施禮,是李瑾容來了。

不知是不是周翡的錯覺,她覺得李瑾容好像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忙將身形壓得更低了些。

「李大當家。」謝允遠遠地沖她笑了一下,目光在自己脖子上架的三把劍上一掃。

李瑾容是不怕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耍什麼花樣的,當時矜持地點了一下頭,架著謝允的三把劍同時還入鞘中。謝允十分後怕地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把,隨後從袖中摸出一塊模樣古樸的令牌,低頭看了一眼,笑道:「這就是安平令了,『國運昌隆』,真是大吉大利,也沒保佑我多逍遙一會。」

李瑾容的目光從他手上的令牌掃過,尖刻地說道:「當年秦皇做『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之傳國玉璽,也是好大的口氣,好天長地久的吉利話,那又怎樣?二世而亡、王莽叛亂、少帝出奔——最後落得高樓一把火,玉石俱焚罷了。」

周翡從未聽她娘說過這麼長一篇話,幾乎以為她被周以棠附體了。

謝允搖搖頭,抬手便將那塊「安平令」掛在了旁邊的樹枝上。

李瑾容目光一閃:「你不是說它在你在么?」

謝允笑道:「晚輩千里而來,本就是為了送信,安平令不過是塊小小信物,如今信已經送到,這東西就是愚鐵一塊,再為了它拚命,豈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李瑾容越發陰沉:「信已經送到?你真以為自己隨口吹一支不倫不類的曲子,就能保命了?我不妨告訴你,你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這裡。」

樹上的周翡一愣——對啊,大當家為了不驚動她爹,連她那頓揍都賒著了,豈能任憑謝公子在周以棠院外大搖大擺地吹笛子?難道院子是空的?

她一時有些緊張,卻也不知為誰緊張,她娘總不會害她爹的,可見這封信里有什麼干係,可是謝公子這封「信」要是終究送不到,他會不會變成年底的餃子餡?

她在這「皇上不急那什麼急」,謝允卻渾然不在意似的,慢條斯理地對李瑾容道:「大當家,時也命也運也。倘若今天這信送不到,那不過是我的時運——只是您的時運、周先生的時運,是不會因為我們這些小人物變化的。該來的總會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大當家心裡想必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否則怎麼連一支小曲都不敢叫周先生聽?」

這話明顯激怒了李瑾容,她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當我不會殺你?」

她話音沒落,不遠處垂下的□□立刻重新搭了起來,每個人的手都按在了兵刃上,氣氛陡然肅殺,一個年輕弟子手上的小弩不知怎麼滑了一下,「嗡」一聲,那細細的小箭直衝著謝允後心飛了過去,不料行至中途,便被一顆鐵蓮子當空撞飛,周翡感覺這謝公子看著唬人,恐怕是一肚子敗絮,沒什麼戲唱了。她翻身從大樹上一躍而下,叫道:「娘!」

李瑾容頭也不抬道:「滾。」

周翡非但沒滾,反而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了幾步,側擋在謝允面前,用餘光瞟了一眼掛在樹枝上的令牌,見它色澤古舊,光彩黯淡,實在像個扔當鋪里都當不出一吊錢的破爛。

「大當家,」周翡行了個同寨中其他弟子別無二致的子侄禮,低聲道,「大當家昨天夜裡說過,只要他交出這塊牌子就可以走了,既然這樣,為何現在出爾反爾?」

「周翡,」李瑾容一字一頓道,「我命你閉門思過,你竟敢私自逃出來,今日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給我滾到一邊去,有的是功夫料理你!」

方才一位持劍的弟子忙道:「大當家息怒——阿翡,聽話,快閃開。」

周翡這輩子有兩個詞學不會,一個是「怕」,一個是「聽話」,說來也奇怪,其他人家的孩子倘若從小在棍棒下長大,總會對嚴厲的長輩多有畏懼,偏偏她離奇,越打越擰,越揍越不怕。

周翡不躲不閃地迎著李瑾容的目光:「好,那咱們都一言為定,大當家記得你的話,把他送出四十八寨,我站在這讓你打斷腿。」

方才一直跟個天外飛仙一樣的謝允這會終於吃了一驚,忍不住道:「哎,那個……」

李瑾容怒道:「拿下!」

旁邊持劍的弟子小聲道:「阿翡……」

李瑾容斷喝一聲:「連那小孽畜一起給我拿下!」

幾個弟子不敢忤逆大當家,又都是看著周翡長大的,不太想跟她動手,磨蹭了好半天,終於有一人將心一橫,橫劍遞了一招起手式,同時直對周翡使眼色,叫她認錯服軟。

誰知那小崽子全然不會看人眼色,她的刀被牽機攪碎了,不知從哪摸來一把劍,正經八百地回道:「師兄,得罪了。」

然後她一抖手腕,長劍利索得彈了出來,劍鞘崩起來老高,毫不留情地翹掉了那弟子的兵刃,幾個師兄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眼見她不肯讓步,也不敢在李瑾容面前放水,當下有四個人圍上來,兩柄劍一上一下刺向謝允,剩下一刀一劍向周翡壓過來,想叫她用長劍去架,周翡平日里是用窄背刀的,比這劍不知硬出多少倍,那兩個弟子料想她內力不足,只許一招壓住她手中劍,叫她沒法再搗亂,也不至於傷了她。

哪知道周翡素日為躲著李晟,慣常藏鋒,單刀乃是一面刃,剛硬無雙,藏比放要難太多,除此以為,她還十幾年如一日地做夢要打敗李瑾容,天分本不低,心氣比天分還高,根本未曾將其他弟子放在眼裡,只見她飛快地後退一步,騰出一隻手來用力推了謝允一把。

謝允也是出息得很,應聲而倒,毫不猶豫地被個小女孩推了個大跟頭,正好避過那兩劍,還給周翡騰了地方,隨即她以左腳為軸,橫劍胸前,驀地打了個旋,只聽一片讓人耳根發麻的金石之聲,她以劍為刀,撞開了三把劍,而後軟軟的劍身纏上最後一把鋼刀,那拿刀人只覺得一股大力卷過來,手中刀不由脫手,竟被周翡攪成了兩截!

連李瑾容都微微吃了一驚,隨即李大當家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火頓時更大了,一把抓向周翡的後背。

周翡雖然頂嘴吵架毫不含糊,時常有些大逆不道的幻想,但真跟她娘動手,她還是不太敢實踐,當下一個輕巧的「燕子點水」躥上了樹,用劍柄一卡樹梢,打了個旋,頭也不回地避開李瑾容第二掌,險而又險地跟著折斷的樹枝一起落了地,上躥下跳真可謂一氣呵成。

旁邊幾個大弟子看得心驚膽戰,唯恐周翡這麼滿場亂竄真激怒了他們大當家,盛怒之下把她打出個好歹來,忙上前來截,封死了她的退路。

正這當,只聽一人叫道:「住手!」

方才還有些緊張的謝允倏地放鬆了,重新露出他那副神神叨叨的笑臉,他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身上的塵土,又整了衣襟,從容不迫地衝來人行禮道:「後學見過周先生。」

「不敢當。」周以棠緩緩地走過來,他腳步並不快,甚至有些虛浮,屈指在周翡腦門上敲了一下,叱道,「沒規矩。」

然後他和不遠處的李瑾容對視了一眼,目光緩緩轉向掛在樹上的令牌上,輕聲道:「師徒之情,周某已經還了,如今我不過是一個閉目塞聽的廢人,還來找我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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