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王勝兩人走遠,走出了視線之外,剛剛低眉順眼的那個老太監管事才抬起頭來,長嘆了一聲,推開門走近了府中。
急匆匆的穿過了前廳前院直奔中堂,中堂裡面,此刻正有五個年輕人坐著談笑。正中間的主位上,一個穿著明黃色袍服神采飛揚的年輕人,手裡正拿著王勝的那塊金牌,一邊賞玩著,一邊接受周圍四個錦袍年輕人的恭維。
「殿下,人已經走了。」老管事進門沖著主位上的年輕人施禮稟告道。聽稱呼,主位上的年輕人,似乎還是一個皇子。
「他說什麼了嗎?」眾人停止了說話,殿下抬頭問道:「有沒有在門口鬧騰?」
「他說把東西還給正主就行,其他的什麼也沒說。」老管事如實的稟報道:「也沒鬧騰什麼,說完就走了。」
「哼!」殿下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抹鄙視的神色:「算他識相!」
「一個不知道哪個鄉下跑出來的鄉巴佬,也敢覬覦侯爵的位子。」旁邊馬上有一個青年湊趣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要我說,殿下還是宅心仁厚了太多。」另一個錦袍青年也不甘示弱,緊跟著拍馬屁道:「這種妄人,就該當場拿下,然後發配邊疆戍邊才對。」
「殿下是寬厚之人,自然不會做那等斬盡殺絕之事。」第三個立刻爭辯了起來:「那個鄉巴佬既然識相,那就放他一條生路,也顯得殿下大度。」
坐在主位的那位殿下,聽著身邊幾個人的恭維,臉上也露出了享受的笑容。正如他們所言,一個不知道哪裡跳出來的鄉巴佬,值得父皇如此的下本拉攏?只收回了他的金牌和侯府,饒他一命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還敢唧唧歪歪?
「畢竟是天子詔書,我等這般行事,如果被天子知曉,恐怕不妙。」幾個人當中,還是有聰明人的,此刻有些擔憂的說了出來。
從幾個月前,這個七殿下就對天子莫名其妙的封賞一個無憂城的殺手十分的不滿。特別是七殿下看中的這個府邸,竟然被天子賞賜給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常勝侯,就更讓七殿下很不開心。
一開始七殿下還能忍得住,等過了兩個月,發現這個侯府一直沒有人接手,只是空放在這裡的時候,七殿下就動起了腦筋。
先是仗著自己皇子的身份,強行住到了這座府邸之中。以他皇子的地位,府中的那些管事下人,哪一個敢說個不字?
天子賞賜給王勝的那些財物,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七殿下的私有財物。三不五時的,七殿下都會帶著自己的幾個臣下跟班,在這裡喝酒賞花,有時候七殿下興起,還會臨幸幾個美女。
沒有掛牌的府邸也正符合隱秘的要求,這幾個月下來,京城之中對這些竟然沒有絲毫的傳聞,也讓七殿下他們一伙人越發的覺得就應該如此,越發的肆無忌憚。
今日里王勝上門,恰好七殿下等人正在尋歡作樂,於是就有了那個老管事借著驗看金牌的機會將金牌收到了七殿下手中,而王勝卻不得不黯然退走的事情。
七殿下這四個跟班,也是朝廷四個重臣的公子。其中有兩個還是負責草擬詔書的重臣,所以他們也知道天子封賞是真事。
只是包括七殿下在內,誰也沒有把鄉巴佬出身的王勝放在眼裡而已,就算王勝不甘心,又能如何?他是能打得過幾個大內侍衛?還是能闖過重重關卡,出現在天子面前喊冤?
「你就這麼走了?」等轉過了街角,後面的人肯定看不到了,女東主才開口沖著王勝問道。
「不走能如何?」王勝臉上看不出來悲喜,很平靜,彷彿剛剛發生的一切不是發生在他身上一般:「我能在府門口哭鬧一番?還是和裡面的高手戰鬥一番?」
女東主也沉默下來。的確,如果這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能如何?寶慶餘堂大東主堂而皇之的讓自己的兒子接替了她的位置,還差點將她置於死地,可現在她不也一樣無可奈何嗎?
「怪不得你說和皇家做生意一定要小心。」此刻女東主是真的明白了王勝之前說過的話:「原來真有翻臉不認人的,這樣的人,要是在生意場上,早就賠的褲子都沒了。」
「那也未必。」王勝心中微微搖了搖頭,想起了地球上那許多不講誠信的奸商。和他們比起來,這個世界的商人簡直個個都是良心商人啊,連王勝一直覺得是奸商的呂溫侯都是一口唾沫一個坑,兩人之間的合作,只要口頭答應就行,連合同都不用簽訂。
相比之下,王勝更喜歡這個世界的這些可愛的商人們。
「天子說出的話都不算,那會如何?」女東主有些感慨的問了一句。
「天子講究君無戲言。」王勝笑著回答道:「如果天子說的話都不算了,那他這個天子也就到頭了。其實做天子比做生意難多了,可惜,他們好像不懂這個道理。」
「你真的打算就這麼算了?」兩人慢慢的走向遠方,女東主的話也慢慢的傳來。
「當然!」王勝似乎一點都不覺的自己被人坑了有什麼可委屈的,語氣斬釘截鐵。
「傳聞中你可不像是這麼一個逆來順受的人啊!」
「那是傳聞有誤。」
「這麼好說話,早知道當年就拿了你的主意不給你報酬了。」
「你不給我也沒辦法啊!你身邊高手那麼多,難道我還能找你強要不成?」
「上一個這麼耍你的人,現在在哪裡?」
「誰知道?骨頭都已經爛了吧!」
……
兩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聲音也越來越遠,終至悄不可聞。
就在兩人消失的方向對面,侯府正對著的那個府邸之中,一個穿著僕人衣服的人彷彿在牆根下偷懶,正靠著牆根呼呼大睡。
王勝和女東主的話也沒有避著旁人,事實上周圍也看不到人,誰也不知道隔壁圍牆之後,正有一個閉著眼睛睡覺的人臉上好像做了一個美夢一般露出了笑容。等兩人徹底消失,這個躺著的人一躍而起,然後飛也似的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