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奶奶急病

邱媛聽著這話，張了張口，好久後，卻才問：「為什麼現在同我說這些呢？」

她其實都做好決定了，她已經太多年不去碰文物了，做了太多年所謂的「藝術品」，她早就失去了年少那份初心和靈氣，有時候想起來，連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最初為什麼喜歡做這件事。

「我沒想到你會把這件事當成你的錯，記這麼多年。」

邱奶奶握著邱媛的手，慢慢道：「媛媛，我們所有人最大的希望，就是你過得好。懷仁和我說了，你一直喜歡的就是做文物修復，我也想明白了，走你喜歡的路，別走偏了。」

邱媛沒說話，沉默好久後，她終於道：「奶奶，如果只是說我喜歡的話，那麼，我喜歡不當修復師。」

「做什麼都行。」她站起來，開始收碗：「除了當修復師。」

說著，她端著碗，轉身回了屋子裡，開始洗碗。洗碗的聲音從房間里傳過來，邱奶奶自己坐了一會兒後，她踉蹌著走出門前去，蹲坐在門口，給左懷仁打了電話後，又給秦致遠打了電話。

「秦師傅，」邱奶奶蒼老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正在看書的秦致遠愣了愣，隨後就聽見邱奶奶道：「我邱媛的奶奶，不知道您記不記得。」

「邱奶奶，」秦致遠立刻反應過來，他放下手中的書，靠在椅子上，輕笑起來道：「您叫我小秦就行，奶奶有什麼事嗎？」

「我就是來問一問，」邱奶奶不好意思道：「今天你和媛媛到底是怎麼說的，您是不是覺得她天資差，看不上她？」

秦致遠沉默了片刻，他不是愛撒謊的人，然而他卻也知道，邱奶奶會這麼問，肯定是因為邱媛撒了謊說他不收她當徒弟。於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於是邱奶奶沙啞著聲道：「秦師傅，其實我們媛媛很聰明，您再多接觸接觸就知道了，她從小就跟著我們家學年畫，調漆調得特別好。當修復師是她從小的夢想，以前我們隔壁有個姓左的師傅，她一直去找他偷師……」

邱奶奶在電話里絮絮叨叨，說著邱媛小時候的事，秦致遠坐在書桌前，目光落在筆架上掛著的狼毫小篆筆上，看著它在燈火下搖搖晃晃，他從邱奶奶的言語里，幾乎可以刻畫出那個姑娘小時候的模樣。

那個調皮而靈動的小姑娘。

他也不知道怎麼，心裡彷彿就柔軟了一片，等到最後，他見邱奶奶聲音小下去，終於開口道：「邱奶奶，都過去了。」

對面沉默了很久，秦致遠繼續勸慰：「她現在長大了，不喜歡也不用強求，沒什麼的……」

「她喜歡。」

邱奶奶果斷開口：「小秦，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會不自覺偷偷買相關的書看，去博物館就走不動路，她比自己想像的更愛這個職業。她不是不喜歡了，她只是不敢。當年一直覺得當年她父親是為這件事死的……」

邱奶奶聲音裡帶了哭腔，彷彿是回憶起了極其痛苦的東西。

「當年他爸一直想讓她學年畫，她不答應，他爸打了她，她就鬧著離家出走。她說她再也不回來了，十六歲的姑娘了，他爸擔心得要命，和她左叔叔開車飛奔回來找她，就在告訴上出了事。」

「我就一個兒子……」

邱奶奶哭得喘息，秦致遠聽著聲音，開始意識到邱奶奶聲音有些不對了，趕忙道：「邱奶奶你冷靜一點，你情況不對，先緩一下！」

說著，秦致遠立刻將高守叫了進來，讓他撥打了邱媛的電話。

邱媛的手機放在洗碗架上，她關緊了房門，洗碗的聲音混雜著手機震動的聲音，所有的聲音都埋沒在了嘩嘩水聲和瓷器碰撞的聲音中。

高守沒打通秦致遠的電話，秦致遠立刻站起來，往外衝出去，高吼著讓高盤將車開出來，直接朝著邱媛家飛奔而去。

「邱奶奶你別掛電話，我馬上過來。」秦致遠吩咐著高守打120，然後聽著聽筒里急促的呼吸聲，又讓高盤打羅有錢的電話。

這次羅有錢倒是聽了電話，高守三言兩語，羅有錢就奔了出去。

羅有錢找到了蹲坐在門口的邱奶奶，高聲去拍邱媛的房門，邱媛從房間里出來，頓時變了臉色。邱奶奶有哮喘，屋子裡常備著藥物。邱媛趕忙拿了急救噴霧給邱奶奶用上，邱奶奶呼吸總算是緩了過來。

因為秦致遠第一時間報了120，120很快就到了，羅有錢和邱媛扶著邱奶奶上了急救車後，大家的心總算是落下來一半。

邱媛坐在急救車上，看著躺在床上面色泛白的奶奶，懊惱將她整個人都快壓垮，羅有錢坐在對面數落著她：「你關門做什麼？奶奶年紀這麼大了，你就不怕他出事嗎？要不是秦二爺給我打了電話，今天會是什麼後果你想清楚了嗎？」

「對不起……」

「姐，你平時挺清楚一個人，怎麼最近這麼犯渾呢？你和奶奶吵什麼？她這麼大年紀人了……」

羅有錢嘀嘀咕咕數落著，邱媛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接通了手機，就聽見秦致遠冷靜的聲音從對面傳了過來：「奶奶沒事吧？」

「在救護車上了……」

「哪個醫院？」

「人民二院。」

秦致遠頓了頓，他坐在后座，轉頭看著旁邊飛竄的車燈。

其實有了救護車，也有了看護的人，他似乎也沒必要過去了。然而在聽見邱媛幾乎算得上是帶著哭腔的聲音的時候，從那聲音里聽出了幾許無助和擔憂的時候，秦致遠又驟然覺得，自己得過去，得去管一管這事兒，他要是不管了，萬一出了事兒呢？

於是等問清楚地址掛了電話後，他將地址報給了高盤。

高盤有些不理解：「爺，人家家人也到了，救護車也到了，咱們沒必要白白跑這一趟吧？」

「有必要。」秦致遠平靜開口，高盤有些懵：「我們去幹嘛的？」

「送錢。」

秦致遠回答得特別冷靜，特別有道理。

高盤一想，的確是了，就邱媛那窮光蛋樣，在醫院可能真的醫藥費都墊付不了。

於是高盤點點頭：「還是二爺想得周到。」

但轉念一想，邱媛缺錢，關他二爺什麼事？

不過這個問題高盤不敢再問了，他老老實實開著車，等到了醫院後，秦致遠便撥通了羅有錢的電話，從羅有錢哪裡得了房間號以後，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到了房間時邱奶奶的情況基本穩定了，秦致遠腳步緩下來，他走到邱媛面前，刻意放緩了聲音：「邱奶奶情況怎麼樣？」

邱媛被他的問話嚇了一跳，羅有錢先反應了過來，笑著道：「挺好的，穩定了。二爺您來了？來，坐坐坐。」

說著，羅有錢給秦致遠讓出了椅子，隨後同高盤高守道：「兩位高哥也來了？這裡窄，二位……」

「去外面等著吧。」秦致遠也沒坐下來，站在病床邊上，看著邱奶奶，自己先開了口。一群人站在房間里，的確顯得拘謹了些，於是高守高盤就走出門去，在醫院外面等著。

兩人走出去後，羅有錢站了片刻，也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