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黑色車子依舊停在校外,何妍一條腿邁上了車才發現傅慎行也坐在后座上。她動作僵了一下,不過也僅僅是僵了一下,然後就坐了進去。
傅慎行掃了她一眼,隨手丟了一個紙袋過來,「換上。」
她打開紙袋看了看,裡面是一套黑色的小禮服,還有一雙黑色的高跟鞋子。何妍沒做聲,把袋子放兩人中間一放,轉過頭去看窗外的街景。外面夜幕降臨,霓虹閃爍,街邊的行人步履匆匆,該是都在急著往家趕。
這個時候,梁遠澤應該到家了,她剛才給他打電話的時他就已經在路上,還當她是催他,只道:「寶貝,稍等一會兒,我還有兩個路口。」
她不自覺地抿唇,心裡的狠更濃,恨不得能一刀捅死身邊的男人。可她又必須隱忍著,他可不是那麼好殺死的,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而且她現在也不想死,不想拋下父母,不想拋下樑遠澤。她必須頑強地活下去,只有活著才有「可能」這個詞。
「很抱歉,打擾你晚上的家庭聚餐了。」他突然開口,淡淡說道:「也許說了你可能不信,不過我事先的確不知道你晚上有安排。」
何妍真想對他這無恥的謊言報以冷笑,可終究是忍住了,只扯了下嘴角,用著和他一樣虛偽的語氣,不冷不熱地答道:「您客氣了,為您服務,應當的。」
傅慎行沒有惱怒,竟還向她紳士般地點頭致意:「謝謝。」
車內重又陷入寂靜,過得了一會兒,就又聽得傅慎行淡淡說道:「把衣服換下來。」
何妍愣了一下,就見前後椅之間的玻璃擋板自動往上升起,很快,后座就被隔成了一個獨立密閉的空間。她知道這又是傅慎行的有意折辱,不由抿緊了唇,臉色難看的厲害,片刻之後卻是又嗤笑出聲,伸手從衣袋裡掏了裙子出來,直接在他面前換了起來。
車廂很寬敞,她身子骨又纖細,不過片刻功夫就把外套都脫了個乾淨,等把黑色的小禮服往身上一套,卻突然發現了問題。
那裙子的設計相當大膽,不僅是深V領,而且緊包在臀上的裙身兩側竟然還是蕾絲鏤空的,將她的淡粉色小碎花內褲一展無疑。再回頭看,後腰處竟也有大片的鏤空,直深入腰線下,連後面的臀溝都露出來了。
「無恥。」她低聲咒罵,恨得咬牙切齒。
他卻只是輕笑,微微側過身,單手撐著下頜,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又道:「你身材很好,完全可以不穿內衣,對自己有點信心。」
何妍想罵他有尼瑪信心!可她又知道他沒準正等著她這樣反應,於是就生生把怒火壓下了,只咬著牙靜坐了幾秒鐘,然後就毫不猶豫地把內衣全都脫了下來,真空上陣。
她身材果然是極好,胸部豐滿聳立,臀部更是圓潤挺翹,兩者爭奇鬥豔相映生輝,愈發顯得當中的纖腰不足盈握。傅慎行先是驚訝她的大膽,揚眉看她片刻,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幽暗下來,收起了唇邊的輕笑,只盯著她看。
何妍看出了他眼中的慾念,驚懼的同時卻又覺不屑,她下意識地往後仰身,試圖遠離他,臉上卻是露出譏誚的笑,道:「傅先生,您別這麼看我,我會誤會您的。」
傅慎行微微眯眼,聲音不自覺地帶出些沙啞,「如果不是誤會呢?」
何妍心驚,唇邊的笑卻愈發冷了幾分,冷聲答道:「那就請您體諒體諒我,這一晚上要趕兩場,我怕我體力頂不住,到時候再給您誤了事就不好了。」
傅慎行淡淡一笑,未置可否,不過卻也回過了視線,不再看她。
車子在一家藏得很深的會所外停下,外面卡樸實無華,待進去了才知裡面是別有洞天,而傅慎行領她進去的那間包廂更是極具奢華,富麗堂皇如同宮殿一般,明明光線昏暗,卻又似處處都閃著光,映在鏡面一般的地板上,流光溢彩。
傅慎行一進去,裡面的那些人就都站了起來,「傅先生」三個字此起彼伏地響起來,俱都畢恭畢敬,唯一例外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雖也站了起來,站姿卻是有些弔兒郎當,與旁人對傅慎行的稱呼也不同,只懶洋洋地叫了他一聲「行哥」。
傅慎行不以為意,略略點頭,「都隨便坐吧,自家兄弟,不用客氣。」
他向裡面走,在最靠內的一處沙發上坐下。何妍踩著足有三寸高的細高跟鞋,面色平淡地跟在傅慎行身後走過去,正想著在他身邊坐下,不料他卻突然向之前叫他「行哥」的年輕男人那指了指,道:「你去陪他。」
她既沒愣怔也沒驚訝,面無表情地往那男人處走過去,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身邊。
年輕男人輕佻地笑起來,手攬上何妍的肩膀,口中卻是叫道:「行哥,你也太照顧我了,這叫我哪好意思啊,好歹也是跟著行哥過來的人,我沾了不太好吧?」
「遠來是客。」傅慎行神色淡淡的,停了一停,目光從何妍身上掃過,又道:「今兒帶她來就是為你,她就是何妍。」
聽到何妍的名字,男人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就冷了下來,目光陰沉地看向她,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恨意。
這人恨她,這是何妍的第一個認知,緊接著她又想這人會是誰?和另外兩個兇徒中的哪一個有關?可看長相他分明和傅慎行有更多相似的地方,如果只是和傅慎行有關係,傅慎行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他這恨意又是從何而來?
她不動聲色,微垂著眼帘坐在那裡,對身邊男人的態度視而不見。
那男人卻一把鉗住了她的下頜,把她的臉強橫地抬了起來,陰狠地打量了片刻,又轉頭看傅慎行,似笑非笑地問道:「就這麼一個娘們?我還以為得是多麼天香國色的美人呢!行哥,你說這得多沒見識的爺們才能栽她肚皮上?還一栽栽仨,都一輩子沒見過女人?」
傅慎行抬起眼帘默默看他,神色淡漠。
何妍也輕抿著唇角,既不掙扎也不說話,只把自己當死物。
那男人看看傅慎行,再瞧瞧何妍,卻是低聲笑了起來。他鬆開了何妍,重新又仰回沙發上,手搭上她的肩頭,指尖沿著她裸露在外的肩線輕輕滑動,漫不經心地問道:「行哥,你今兒帶著女人來是給我的?」
傅慎行淡淡說道:「隨便你。」
何妍不覺緩緩閉眼,強大的毅力摁著她坐在那裡,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態,可皮膚卻不受控制地泛了一層細密的疙瘩,顯露出她此刻內心的恐懼。她緊緊地扣著齒關,不說話,只盯著傅慎行看,恨不能生食其肉。
身後的男人卻是輕聲而笑,緩緩湊到她的耳後,一字一句地問她:「你很恨他,是嗎?」
「是。」何妍坦然答道,「誰能不恨呢?」
男人又笑了,瞥了傅慎行一眼,壓低聲音說道:「那好,我今天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被這個房間里所有的男人上,要麼,你去上他,當著所有人的面。」
變態,一個比一個變態!
何妍心中在狂罵,微微側過頭看那男人,輕聲問道:「你也恨他,是嗎?」
男人向她微笑,同樣坦誠,「沒錯,我也恨。」
「你是他什麼人?」她又問。
男人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奇道:「我以為你會我為什麼恨他?」
「因為和你們這些人講不了為什麼。」她平靜答道,「和你們講為什麼,就和跟你們講法律、講道德一樣可笑。」
男人看著她,誇張的表情漸漸收斂,過得一會兒,這才又輕笑道:「何小姐,看不出來,原來你竟還是個哲人。」
不能答應,絕不能答應,而且這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傅慎行身上有槍,他會直接殺了她!何妍輕翹嘴角,望向身後的男人,「實話講,如果非要挑個人,我更偏向你。傅慎行叫我感到噁心,他還如要我一條狗。」
「你罵我是狗?」男人驚訝地揚眉,卻並不惱怒,他看著那邊的默默喝著酒的傅慎行,又湊到何妍耳邊,緩聲說道:「可他碰過的女人我不碰,我嫌臟。」
她低低地嗤笑一聲,也學著他的樣子,把唇貼過去,嘲弄道:「蒼蠅就別嫌蛆噁心了,都一個茅坑裡爬出來的,誰又比誰強多少啊?」
年輕男人往後錯了錯身子,冷眼打量她片刻,又問道:「這麼說來,何小姐是打算和我這幫兄弟們玩一玩了?」
包廂里足有十多個男人,除去年輕男人和傅慎行在這邊的U形沙發上,其他人都坐得比較靠外,像是有意給他們兩個留出說話的地,各自擁著一兩個女人說話笑鬧,連往這邊看都不看一眼。
何妍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彎唇輕輕一哂,忽地站起了身來,走向陪在傅慎行身邊的那個小姐,伸手向她討要道:「麻煩,借幾個套子用一用。」
小姐愣了一愣,先去看傅慎行,瞧著他沒有反對,這才從皮包里摸出兩個套子來遞給何妍。
不想何妍的手還在那裡攤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都給我。」
小姐又去看傅慎行,瞧他仍沒什麼表示,於是就又掏了兩個給她,瞧她仍不肯收手,只得解釋道:「沒了,就這幾個。」
何妍轉身就又往別處走,看情形竟是要向另外的小姐去要。
「站住。」傅慎行突然說道。
何妍僵了一下,停下來回身他。
傅慎行卻是看向不遠處的年輕男人,淡淡說道:「有這幾個就夠了,小心傷身。」
年輕男人笑著聳了聳肩,一副等著看熱鬧的模樣,攤手笑道:「行哥,這和我沒關係,又不是我要用。」
傅慎行眉頭微皺,又抬眼看向何妍。
何妍死死地咬著唇,明明有淚光在眼中打著轉,臉上卻都是倔強之色。
傅慎行微微一怔,面色沉了沉,看向那年輕男人,「隨之,別太過火。」
「過火?」傅隨之笑,又道:「行哥,是你說要我隨便玩的。哥,你以前可是最講信用的,許下的話從不反悔。」
何妍聽到這名字就已知道兩個人應該是兄弟,只是不知道因為何事不對付,如今要拿她來撒氣。事到如今,除了奮起抗爭她已無半點退路,她看向那傅隨之,憤然道:「隨便玩就是給我兩個選擇,要麼所有的人,要麼——」
她話說不下去,斷然停了下來,微微仰起下巴,倔強地站在那裡艱難忍淚。
第二個選擇一定比第一個還要不堪。傅慎行心裡有個大概,抿了抿唇角,輕揮了下手示意身邊的小姐離開,又對何妍淡淡說道:「你過來我身邊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