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為何,近來這頭「惡狼」卻一直任何訊息,何妍說不上是喜是憂,只按步照班地按照自己的計划行事。老同學給了回信,傳言傅氏之前是有黑道背景的,只是經過兩代人的努力,如今已經洗得極為乾淨了,起碼目前是找不到傅氏從事違法行業的任何證據。
何妍突然想到了「醉今朝」,那樣一個藏污納垢的銷金窟,怎麼可能幹凈?只是那裡便是查出事來也動不了傅慎行筋骨,更別說將他一擊斃命,那條路走不通。
不過,傅氏既曾有黑道背景,再聯繫到她那晚在「醉今朝」見到的幾個男人,個個不像什麼善類,這有沒有可能說明傅氏暗地下依舊有著見不得光的一部分,只是人們尚未發現?由此推去,那小混混出身的沈知節,有沒有可能就是來自於傅氏,畢竟他和傅慎行面目長得那樣像,若無血緣關係,哪裡來得這樣的巧合?
可一切,都還只是她的推測。她首先需要知道沈知節到底是如何從獄中逃脫,並變身為傅慎行的。而要知道這些,她就必須耐心等待陳母那邊的消息,看看陳母到底能查到些什麼。
學校的新年晚會順利結束,許成博改唱的那首歌竟極受歡迎,外語學院本就陰盛陽衰,他人長得帥氣,再一賣弄深沉,更是得到擁躉無數。何妍沒有特意找他,既沒解釋,也沒躲避,更沒在意。少年人嘛,暗戀個把老師也沒什麼,只要那層窗戶紙不捅破,過不多久也就淡了。
新年夜那天晚上,她和梁遠澤在父母那裡吃的飯,飯後兩人早早攜手出來,也未開車,乘地鐵去江邊參加跨年歡慶活動。在地鐵上就感覺到了人多,明明不是高峰時段,車廂里卻是人擠著人。兩個人都沒座,梁遠澤手臂用力撐著車廂,勉強給何妍撐出一個小小的空間,又笑著說道:「還是有老公好吧?不管外面怎樣,老公我都能給你撐起一個天地!」
話音剛落,車廂門打開,外面又硬擠進來一群人,梁遠澤一個沒撐住,那小小的天地就塌了,不但空隙沒了,自己也壓到了何妍身上。何妍被擠得悶吭一聲,然後就忍不住笑,梁遠澤有些尷尬,嘴就貼在她耳朵邊上,低聲說道:「笑什麼笑?」
「高興呀。」她特真誠地答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又道:「你看,你在這麼多人面前壁咚我,多浪漫!」
梁遠澤卻是不懂什麼叫「壁咚」,可瞧著她開心就也覺得開心,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四周,然後飛快地低頭在她唇上點了一點,又趕緊直起身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何妍翹著唇角笑,偷偷扯他的袖子,小聲道:「再來一下。」
梁遠澤卻忍不住紅了臉,做賊一般地掃了眼周圍,身體站得越發直了些,故意繃緊了臉,「正經點!」
她只是笑,瞧他不肯彎腰,索性踮起腳尖來湊他,到底在他唇上啃了一下,這才放過他。
待兩人出了地鐵,江邊早已是燈火璀璨,人潮擁擠。他兩個牽著手順著人流沿著濱江路慢慢往前,走走停停。有買花的小女孩上前糾纏,何妍本不想理,可梁遠澤掏出錢來買了一支遞給她,笑道:「拿著吧,小孩子也不容易。」
何妍無奈笑笑,低頭看了看那支盛開的玫瑰,把花莖折斷了,只把玫瑰花比在鬢邊,側過頭叫梁遠澤看,美目流轉,問他:「好看嗎?」
因為是新年夜,她特意仔細打扮過,紅唇本就嬌艷欲滴,此刻再與鬢邊的玫瑰交相輝映,更叫人移不開眼。他怔怔看她,像丟了魂,直到她伸手在他眼前晃動,這才一把扯下了她的手,低頭在她額頭輕吻一下,由衷地贊道:「好看。」
她其實只是向他耍寶,不想他竟這樣一本正經地回答,索性就順著他的心意真把這花簪道了鬢邊,又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嘿嘿笑道:「晚上把這朵花帶回去,我給你跳卡門!」
他兩個舉止雖然親昵,瞧上去和其他情侶卻也沒什麼區別,混在擁擠的人潮中毫不起眼,可不知為何,人山人海中,傅慎行還是一眼看到了何妍。萬千人中一眼看到她,這是一種巧合,還是一種緣分?
傅慎行不想知道,也無意去深究。
「行哥,看什麼呢?」小五從屋裡走出來,懶洋洋地往圍欄上一靠,也順著傅慎行的視線往樓下看了一眼,見到那烏壓壓的人群,不禁驚嘆道:「哎呦,這人多的!」
傅慎行不說話,仍站在那裡默默地看著街上出神,小五順著他看的方向瞅了好幾眼,也沒能看出他到底在看什麼來,於是就招呼傅慎行進屋去玩,又笑道:「今兒來得這些妞都倍兒水靈,不只小白楊來了,花姐還特意找了兩雛兒過來,行哥你不先挑,兄弟們都不好意思下手。」
傅慎行聞言淺淺地扯了下唇角,總算說了句話,道:「玩你們的去,不用管我。」
「雛兒也不要?」小五故作驚訝,故意湊近了傅慎行瞧他,壓低聲音問道:「哥,咱身體沒事吧?」
傅慎行瞥他一眼,只淡淡地吐出一個字來:「滾。」
「遵命!」小五嘿嘿笑著,忙就進了屋,玻璃門一開一合之間,屋內的喧囂瞬間瀉出,引得傅慎行微微皺眉。其實樓下也亂,只是隔了些距離,又有夜色阻擋,反而不像身後傳來的那般惱人。
傅慎行重又把視線放到街上,很輕易地就看到了人群中的何妍。他撥何妍的手機,耐心地等待著,看著她明顯驚愣了一下的模樣,又在她接起電話後,用淡漠的口吻命令她:「抬頭,往後面看。」
她依言抬頭,轉身往身後看過來,目光先在低處轉了好久,這才知道往高處找來,然後就看到了站在露台上的他。
「上來,一個人。」他說。
她明顯著有些慌亂地轉過了身去,像是極怕被身邊的梁遠澤發現,又故意往旁側走了兩步,低下了頭,用無奈而又憤恨的語氣,在電話里和他討價還價:「改天行不行?明天,就明天,我去醉今朝找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