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尋笙忽然覺得耳朵里像是有根弦輕輕彈了一下,她擰開水瓶喝了一口,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也許劇院里暖氣太熱,又不通風,她想。
一支小情調,居然也令朝暮越唱越嗨,幾個男孩開始滿場跳了起來。講真這還是許尋笙第一次看到岑野在舞台上真正像個大男孩的樣子,唱得很快樂,跳得也很快樂。雖然他們都不是專業舞者,動作也都隨意,卻偏偏有種感染人的魅力。
果然,全場都被感染,開始跟著他們的節奏「啦啦啦——」大合唱起來,連前排評委,都一起隨著旋律,一下下點著頭,身子輕輕搖擺著。也許許尋笙是全場最鎮定的一個了,靠在椅子里,那一瞬莫名的心跳不安一閃而逝,仔細聽著,品評著。她想,雖然還有不足,但應該……晉級沒問題了。
一曲終了,大夢方醒。
岑野停下搖擺的步子,停下吉他,將話筒放回支架上,嗓音低沉:「我們是……朝暮樂隊。」
台下響起驚天動地般的歡呼,男孩們全笑了,岑野也壞壞一笑,於是引來前排更尖銳的一陣歡呼。導致評委們必須向觀眾揮手致意,現場才平息下來。
幾個人在台上站直了,評委開始點評。
一個說:「我聽過朝暮樂隊在海選時的歌曲,很勁爆,很搖滾,沒想到還能唱這種民謠流行風格的曲子,說明了這是一支可以駕馭不同風格的樂隊,我很驚喜。」觀眾一片鼓掌。
另一個說:「完美!我看好你們,我希望你們在湘城區奪冠,進入全國決賽!」
哪怕是岑野幾個也露出驚喜的笑容,觀眾的掌聲更熱烈。
第三個清了清嗓子,卻說:「確實表現很好,不過仔細聽,整支樂隊還是有些不和諧的地方……」他還沒說完,岑野已點了點頭,其他幾人都收了笑,許尋笙想,顯然他們自己也都明白。
評委看向張海:「鍵盤手,有幾個複雜旋律,節奏明顯快了,而後貝斯手差點也被帶快了。好在主唱沒有亂,吉他也沒有亂,鼓手表現中規中矩,所以整支樂隊的表現沒有被帶亂。你們本來可以有更好的表現。希望下一輪,你們能拿出最好的狀態!不過我依然要說,今天看到這裡,你們的表現依然是最好的,甚至很可能是今晚最好的,加油。」
台下安靜了一會兒,這時才又是一陣歡呼。男孩們全都認真點了點頭,感謝了評委,下場。
許尋笙把後面的樂隊大概聽了個七七八八,的確如評委所說,儘管朝暮有瑕疵,但是今天這場複賽,不會有比他們整體表現更出色的了。臨近尾聲,許尋笙去上了個洗手間,便懶得再坐回去,走齣劇場。
劇場臨近學校南門,此時燈火通明,停了不少人。大多是退場的樂隊,還有他們的樂迷在等。許尋笙下意識往人群中望了幾眼,恐怕不容易找到朝暮樂隊,也無法及時跟他們道賀,於是作罷。
剛往公交站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喊:「許尋笙。」
她回過頭,車來車往的喧囂聲中,看到一個人影從人群中走出來,不是岑野是誰?兩人隔了大概有一二十米遠,他的西裝已脫了,穿了件黑色羽絨服,帽子戴著,露出張白生生的臉,似乎在望著她笑。
許尋笙也微微笑了,站定不動,想等他過來說話。哪知旁邊忽然有粉絲髮現了他,喊道:「小野!小野!」幾個舉著燈牌的女孩一下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把他給圍住了。許尋笙瞧見他似乎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然後幾個女孩拉著他拍照。
站在他身旁的兩個女孩,神色明顯很激動,旁邊還有不少人,也笑著圍觀。兩個女孩一下子挽住了他的胳膊,頭也靠到他的肩上去,毫不矜持。
許尋笙瞧見他的臉色淡淡的,居然直接把手抽了出來,還往後退了一小步,叫兩個女孩靠不到了。也不知道他說了句什麼,女孩們一愣,全都低聲臉紅叫了起來,好像也沒有被他的舉動得罪,反而被撩到了。
而後他這時似乎忽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閃光燈亮起,又隔得遠,許尋笙看不清他的眼神。不過馬上又有別的粉絲圍了上去,她都看不到他了。
許尋笙笑笑,這時她等的公交車也到了,她摸出公交卡,不疾不徐上車。這時忽然有個人影,跟著她飛快竄上車。許尋笙沒想到是張天遙,他則一手撈住車頂欄杆,望著她,笑得很深,眼睛很亮。
許尋笙:「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張天遙跟著她一直走到座位前:「我送你回家啊。」
許尋笙不吭聲,兀自坐下。他則一屁股坐在她身後的位子,手搭在椅子靠背上,望著她。許尋笙到底還是轉頭說道:「今天,恭喜。」
「還得謝謝你把那麼好的樂器借給我們。」他說。
許尋笙不置可否地笑笑,轉過頭去,說:「我不用人送。」
張天遙自然早料到她這樣的反應,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太晚了,我不放心,送你到家門口就走。否則你遇到壞人怎麼辦?」
許尋笙便不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又小聲說:「喂,你聽到評委說沒有,就數我和小野表現最穩最牛B啊。」
許尋笙望著窗外的夜色流光,也不知怎麼的,笑了,答:「嗯,是啊。」
朝暮樂隊這一輪的表現,非常符合許尋笙的預期,總積分排名第二,殺入大區十強。
這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績。
以至於隔日下午,他們來訓練室練習時,個個看起來都意氣風發,眉目帶光。許尋笙整個人還是淡淡的,彈著琴,看著書,聽他們吹牛逼,給他們泡茶喝。
她跟岑野和好了,自然不會再給他臉色看。岑野從她手裡拿走一杯茶時,笑容暖而淡:「喂,聽到我寫的歌詞沒有?」
許尋笙:「唔。」
「多謝你跟我冷戰,給了我靈感。」他懶洋洋地低聲說,沒有別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