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岑野也不想呆在這裡了,皮笑肉不笑地說:「行,那我先回去了。」
梁世北頭都懶得抬,低頭看手機。李躍笑笑,點頭,鄭秋霖說:「我安排車送他回去。」兩位大佬都不置可否,兩人便離開了包廂。
重新清凈下來,李躍說:「行了,別擺臉子看手機了。我倒真沒想到,這小子會一口拒絕。之前看他一直很聰明。」
與剛才在岑野面前的冷漠不同,梁世北哪裡又真的會為一個小人物動氣,只是不想給他面子而已。他笑笑說:「野心有,脾氣,也夠沖。」
李躍給兩人都滿上杯茶,斟酌了一下,說:「不好掌控。不過真性情也好,只要讓他過了心裡那一關,誰真心給他好前景,他自然死心塌地。這小子值得我花這麼多精力,一定要把他簽下來。」
梁世北說:「你就非要逼著他單飛?其實現在朝暮也挺紅的,雖說樂隊只能紅到那個份上,簽了也有錢賺。他要真的不肯單飛,我們簽下朝暮也不是不可以。強扭的瓜不甜。」
李躍搖搖頭,說:「你這是害他,也是瞧不起我。樂壇多一個可有可無的樂隊,有什麼意義?能對音樂圈娛樂圈格局有什麼改變?所謂時勢造英雄,現在的時勢,就是全民偶像時代,粉絲經濟。他有無可限量的才華,但只有搭著偶像這艘快艇,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到他。他可以比偶像更紅,比實力派也更強!我也可以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巨星,既撐起半死不活的音樂圈,又有足夠人氣扛起整個圈子的壓力和挑戰。這麼有意思的事,我為什麼不去做?不去讓整個娛樂圈都因為未來這個人,震上一震?反而要我退而求其次保一支樂隊?他什麼也不懂犯傻,難道我也跟著犯傻縱容他浪費自己的才華和前途?放心,他終究會簽的,我有這個直覺。只是……還差點火候。」
說完他就看著梁世北。
在人前,李躍是儒雅好說話那個,梁世北是脾氣壞架子大那個。但人後,這一對大佬、好朋友,李躍才是更加偏執那個,他有自己的堅定目標和對這個圈子的看法,並且認定了就絕不妥協。他既然這麼堅持,梁世北也有些被打動,心想左右也不過廢掉一個朝暮樂隊,笑了說:「行,我回頭再讓秋霖敲打敲打他。」
——
回基地的車上,氣氛很沉悶。
除了司機,這輛保姆車上只有岑野和鄭秋霖。岑野一直望著窗外,臉色便如同夜色般黑。鄭秋霖看著他軟硬不吃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可他佔了情理,到底是被逼急了的那一方,她又罵不了他。
僵持了一會兒,鄭秋霖說:「你還是太年輕了,要是再長十歲,沒人會像你這樣選擇。」
岑野沒吭聲。就是這份沉默,令鄭秋霖心中一動,覺得這孩子不是不懂其中道理,只是心裡過不去。於是她笑笑,從另一方面入手:「你以為你們樂隊其他人,沒有想要單飛的?」
岑野看著她,眼眸漆黑,一時倒叫鄭秋霖吃不准他心裡到底有沒有數了。但她還是說道:「我聽說張天遙和桃萌娛樂,已經在走合同的階段了。拿到冠軍後他就單飛,自己出道。桃萌雖然能力一般,關係倒有一些,把我們這邊的高層關係都搞定了。並且還會有一系列通稿洗白。你們樂隊還是會散,你就一點沒看出來?」
——
岑野回到房間,脫掉外套往椅子上一丟,瞥見床角還有一瓶前天和趙潭買回來的啤酒,就地坐下,拎過來,靠在床邊,咕嚕嚕往喉嚨里灌。
一口氣灌了半瓶,胃裡發脹,他放下瓶子,望著窗外,突然間心裡難受煩悶極了。
以往若是遇到這麼糟心的日子,譬如被許尋笙無視,譬如輸了比賽,他要麼沉溺於打遊戲不管不顧,要麼蒙頭大睡個昏天暗地。
可這事兒不同尋常,他也不是曾經的自己。只能這樣一個人呆著,竟無可排遣無人可說。
喝完了一整瓶,還是煩躁得很,幾個念頭在心中翻來覆去:機會、名利、兄弟、女人、得罪、過氣……一時哪裡想得出解決辦法,渾身疲憊至極,剛想去沖個澡一睡了之,卻收到許尋笙的簡訊:
「沒有喝多吧?」
岑野握著手機,站在一室昏黃寂靜的燈光中,忽然間心中復甦一絲酸楚、一絲歡愉。
——
許尋笙坐在桌前,正在臨字帖,那是她無聊時的消遣。簡訊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她又低頭看了看,沒有回復,心裡有點煩躁。
卻有人敲門,「咚咚咚——咚咚——」深夜也敲得響亮,完全不管不顧周圍人是否被打擾。許尋笙連忙走過去,心情亦剎那好了起來。
打開門,她一怔。今夜歸來的岑野,看著和平時有些不一樣。
高高的漂亮男子,襯衣有點亂,有幾顆扣子沒扣,露出白皙精瘦的胸膛。一隻胳膊搭在門框上,短髮幾乎遮住眼睛,眼睛裡微光沉斂。
許尋笙還沒說什麼,他已自己走進來,順手帶上門。
許尋笙自有自的矜持和羞澀,亦不想叫他看出自己其實等了他一個晚上,本來心裡就有些失落。便又在桌前坐下,提筆寫完那字帖,同時問:「今天怎麼樣?」
岑野沒有回答,坐在她身後的床上。其實每每看到她雲淡風輕無牽無掛的表情,連他回來了,她想的還是先把字帖寫完,多少讓他有點吃味兒。他多想她也像別的女孩那樣,纏著自己離不開自己,多些熱情依賴的感覺。
不過這念頭也就是想想而已。他靜了一會兒,也不想回答她的問題,走上前,雙臂按在她身側,低頭往她的長髮里探,說:「別寫了,陪陪我。」
許尋笙手一頓,放下筆。他已開始在一口口舔她的耳垂,那氣息似乎比平日更沉默火熱。
許尋笙渾身發顫,剛想推開他,卻「啊」了一聲,原來整個人竟被他一把打橫抱起。他人瘦,卻比她高大很多,手上力氣也不小。抱著她走到床邊,放在腿上。又是一陣禁錮著的廝磨探尋。
許尋笙動也不能動,身子發軟被他緊扣。男孩眼睛裡沉沉的,充滿侵佔力,動作又快又狠又急。只弄得她輕輕喘息,無法抵抗,怎麼推也推不開。
岑野今天不知怎的,特別衝動。越和她親熱,越覺得一股熱血淹沒心頭,彷彿能夠壓制住所有煩惱,讓它們都滾得遠遠的。天地之間,只剩下一個溫軟可人的許尋笙,被他掌控在懷裡,完全掌控。這种放肆的、終於長吐口氣的感覺,實在太好。暫時不用面對那一切!而某種更加強烈刺激的衝動,不斷貫穿全身,邪念無可抑制地滋生。想要更多的侵佔她,欺負她,讓她徹徹底底屬於自己。
可他到底還是不敢的,也知道她現在多半不肯。於是更覺焦躁煎熬。
他不管她輕抵自己胸膛的小手,親著她的脖子,一隻手也探入衣服。許尋笙現在已經不會拒絕這種程度的觸碰了,只是紅著張臉,十分柔順地依偎著他。她柔聲問道:「小野,你今天……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岑野的手一下子頓住,人也清醒了幾分,抬頭看著她,她的臉頰緋紅,眸光卻清亮溫柔。岑野忽然感覺到心就這麼顫抖了一下,就像乾涸的飛鳥猛然望見了兩汪清澈誘人的泉水。慾望也沒有那麼昏沉上頭了。
可那些話,那件事,怎麼對她說得出口?他已經快要煩死了,以她非黑即白我行我素的性子,跟著朝暮樂隊本就是出於情義,根本不在乎什麼前途名利。若讓她察覺他的為難,沒有馬上當機立斷拒絕一拍兩散,會不會就此看不起他?
她在他心裡就跟尊女神似的,他不想叫她看不起。
而且他還是她男人,被人給逼到絕境了,被大人物拿捏得死死的,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甚至都快走投無路了。實在沒臉跟她說。
於是他若無其事地笑笑,說:「我有什麼可煩心的,還不是在那裡應酬,無聊得很,想你想得很煩躁?」
許尋笙聽他又沒個正形,便也就沒再追問,伸手剛想輕撫他的頭髮,動作陡然一頓。
岑野察覺了,循著她的目光望去,這一看只看得心驚肉跳:他的襯衫袖子上,殘留著一抹紅色,稍微一分辨,就看得出是半個口紅印。
岑野恨不得在心中把那朵野花罵個半死。這口紅什麼時候蹭上的,他都沒注意。
「你別誤會……」他話還沒說完,許尋笙已從他腿上站起來,徑直往前走,緊抿著唇,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他媽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大醋罈子翻了。岑野心道,哭笑不得,剛想把人拉回來哄,許尋笙快步走進廁所,「啪」一聲居然反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