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整個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那怕現在,是他和Pai娛樂、雙馬視頻兩個業內最有實力的公司簽約的重要時刻。
簽約地點不在別處,就在Pai集團總裁李躍的辦公室,可見重視程度。梁世北沒來,派了鄭秋霖當代表。此外還有李躍手下專門的藝人總監,幾個人坐著,言笑晏晏喝著茶。
而岑至則和鄭秋霖帶來的一名律師,一起一行一行仔細過著合同。
唯獨岑野,坐在他們當中,眼睛卻盯著窗外,有幾次他們跟他說話,都沒反應過來。
窗外,風很輕,有片孤零零的葉子,掛在樹梢上飄。岑野就一直盯著看,也不知怎的,出了神。
李躍和鄭秋霖不是沒察覺他的不對勁,但是都沒明說。而其他人只當他大牌冷傲,也不敢說什麼。畢竟現在李躍要給他的,是公司最頂尖的資源和明星位置,加上他現在的人氣,誰都可以預見這位天才歌手今後前途只怕難以限量。
岑至把合同過完了,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沒有問題。一旁的工作人員笑著把筆遞過來。
這一刻終於到了,一時間屋子裡沒人說話,全都看著岑野,看著他手裡的筆。李躍微微含笑。
岑野整個人卻像是莫名停頓了一下,才接過筆和合同,高瘦的背微微弓著,隨意翻了幾下。翻得那麼快,沒人覺得他真是在看內容,可他的手指卻停在簽名頁,眼睛盯著,筆在手裡轉著,就是不落筆。
岑至也察覺出弟弟的異樣,但不好當著他們的面說什麼,只拍了一下他的肩,微笑說:「合同我都核對過了,沒什麼問題。」
岑野沒吭聲,就像沒聽到他哥哥的話似的,還是保持原樣不動。鄭秋霖盯著他,目光複雜。其他工作人員則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這時,李躍忽然笑了出來,說:「差點忘了,小野,還沒帶你去看我們公司頂樓的小高爾夫球場。都在屋子裡憋這麼久了,要不先跟我去看看,感受一下公司福利,待會兒回來再簽。小孫,你再準備點水果茶點,大家都辛苦了,放鬆點,先吃點東西再接著來。」
藝人總監幾乎是立刻出聲:「躍哥,要不還是先……」顯然是對於暫時擱置合同有所憂慮的,李躍卻一笑置之。
岑野丟掉筆,站起來,跟在李躍身後,從陽台上的盤旋梯,上了頂樓。而其他人不約而同,都沒有跟上去。
頂樓,有風,陽光照耀。岑野雙手插褲兜,跟隨李躍站在一段竹木走廊里,眺望遠方。
樓頂的高爾夫球場當然是不規則的,只是一小片綠地,供人閑暇賞玩而已。但在北京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已是非常非常難得。周圍是復古的木廊環繞,供人休憩品茶。旁邊有灣清澈的小魚塘,魚塘旁圍繞的就是幾小塊高爾夫綠地,起起伏伏,顏色鮮亮,視野又開闊,站在高高的此處,自然十分心曠神怡。
李躍並沒有真的帶岑野打高爾夫,只是親自拿了功夫茶套具,兩人坐在一方木桌前,泡茶喝。
岑野雙手接過茶,說:「謝謝。」腦子裡想起的,卻是另一位愛飲茶的女子。又想起自己之前還想著,要買套最好的功夫茶具給她,卻都還沒有付諸行動。這麼想著,縈繞在心頭一兩天的那份苦楚和悔意,彷彿又如藤蔓滋生。
臉上,卻不動聲色。
「景色不錯吧?」李躍問。
「嗯。」
李躍看著遠方,說:「我剛來北京的時候,什麼都沒有。和你一樣,干過樂隊,呵,拉過皮條。很長時間要看人臉色混日子,你現在,可比我當年強多了。」
岑野抬眸:「你還干過樂隊?」
李躍笑了:「是啊,難道不像嗎?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搖滾青年好嗎?」
岑野笑了,舉起茶杯:「敬搖滾。」
「敬搖滾。」李躍與他碰杯,喝了一口又說,「我不像你這麼牛逼,短短一兩年就紅透半邊天了。我那時在好幾支樂隊混過,雖然也不斷積攢人脈關係,感覺就快要一飛衝天了。最後一支樂隊,更是在全國範圍內小火了一把。那時我是貝斯手,哪知道老天爺故意整我們,眼看就要跟國內最大的經紀公司簽約,又出了事故,樂隊解散。所以我才改行,進了經紀公司干幕後,漸漸才走到現在。」
岑野笑笑說:「有句話怎麼說的?禍兮,福之所倚。正因為你改行,才有現在的Pai娛樂,還多了位金牌製作人和伯樂。」
李躍笑了:「呦,這還沒簽約,終於學會拍點馬屁了,我真是受寵若驚。」
岑野笑出了聲:「老子才不拍馬屁,說的心裡話。」
李躍靜了靜,伸手拍拍他的肩,又問:「對於合同是不是有什麼疑慮?不妨跟我說一說,這是大事,想清楚再簽約,不能急。」
岑野心頭一暖,卻沒吭聲。
李躍打量他的神色,看向遠處,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不是在擔心今後你那些兄弟?」
岑野「嗯」了一聲。
李躍似乎也斟酌了一下,才說:「其實你們不必把解散這個情況,想得太糟糕。張天遙肯定是要走了,趙潭作為貝斯手還不錯,以後我讓他做你的御用,有和你同級別甚至級別比給你高的藝人演出,我給他機會。他的待遇不會差。今後如果他再提高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給他出一張獨奏專輯。你看呢?」
岑野握著茶杯,用力點頭:「好。」
「輝子,說實話,他的水平確實不上不下,不過給你現場伴奏也湊合。你只要肯給他一口飯吃,我絕不換人。」
岑野沒說話。
「至於許尋笙……」李躍笑了,「其實我還有個想法,本來想等你簽約了,時機成熟了再提出,不過現在提前跟你透露也無所謂,你也可以替我向她暗示一下。我們Pai娛樂想把她也簽下來,作為一位民謠歌手,單獨推出。」
岑野先是一怔,笑了,若有所思:「怎麼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