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一直往郊區開,離開城市,離開環路,到了一片風景秀美、交通方便的園林前。沿著綠意叢生的小路一直開,遠遠就看到一整片白色潔凈的高牆,彎柔綠植趴在牆頭。鐵門緩緩打開,司機將車停進車棚,旁邊還停著其他幾輛岑野的心頭好。
這幢別墅是岑野去年買的,年初裝修好,今夏已入住。平時這裡就住著岑野、傭人和保鏢。岑至在附近的一個小區買了套三居室,妻子和孩子都在那邊,方便他兩頭跑。今天劉小喬半路就下車回家,只有岑至跟著弟弟過來。
兄弟倆一進客廳,就看到桌上放著個很大的包裝精美的禮盒。傭人說:「是李總派人送來的,祝賀岑先生演唱會成功。」
兄弟倆都笑笑,岑野上前,三兩下拆開包裝,露出裡頭的吉他盒。他的眼神變得專註,小心翼翼把吉他拿出來,輕輕讚歎了一聲。
儘管岑至不懂吉他,也看的得這把吉他已經很舊了,但是保養得很細心,且形狀和圖案也很特別,從未在市面上見過,肯定是把名貴的古董吉他。轉眼間岑野已抱著吉他,一屁~股坐上桌子,哪有半點巨星形象。他輕輕撥弄了幾下,眉目舒展得很開,顯得頗為喜愛。
「躍哥夠大方的。」岑至笑道,「該表彰的時候,絕不手軟。」
「嗯。」岑野頭也不抬。
自從兩年前,岑野簽約Pai娛樂,就跟坐著火箭一樣,一飛衝天,確確實實成為了公司最大的搖錢樹。這兩年他幾乎都沒有過什麼休息日,365天連軸轉工作,當然,該兄弟倆的那份,李躍一分也沒有少過他們。
到了今年,岑野在娛樂圈、音樂圈,已是扎紮實實站穩頂級流量和實力地位。恰逢跟Pai的第一次合同也到期了。雙方洽談續約,岑野這邊的談判資本當然更多,最後雙方同意合資,為他成立了專屬工作室,岑野和哥哥都佔了相當數量的股份。不過名義上,工作室還是屬於Pai旗下。雙方算是保持了一個非常體面良好、雙贏的長期合作關係。
當然,從今年開始,岑野肯定賺的更多,話語權也更大,基本上算是掌握到了個人發展的主控權。
所以今天,在他本月連續開了四場演唱會後,李躍送來這把吉他作為賀禮,既是昔日和現在名義上老闆的嘉獎,也是合作夥伴的禮物。
工作室還有些案頭工作,岑至去書房了。岑野提著吉他,放到了自己專門的收藏室里。一打開門,各種名貴吉他就擺了十幾把,還有全球限量的耳機諸如大奧I代、II代之類,AKG、BOSE、森海塞爾等品牌的頂級耳機更是無一遺漏。另一扇牆邊,還有音樂史上頂級樂隊的絕版白金唱片等等。把收藏室新成員放好後,岑野找了把椅子坐下,慢慢地轉了一圈欣賞周遭,心中竟有些好笑。
之前,剛得到這房間里每一樣東西時,他都難耐心中興奮,恨不得抱著睡覺。漸漸的,堆滿了屋子,感覺卻越來越淡。再名貴的收藏,岑野心中現在也難起波瀾。
坐了一會兒,他來到走廊,太陽還沒下山,到處光線都很好。只是別墅里特別靜,尤其他回來了,傭人們都不敢大聲說話。於是整座屋子裡就好像沒有半點聲響。在不同城市連唱了四場,他其實也感覺到好累。那種累不是說嗓子啞了或者身體不適,而是整個人都不太想動,疲憊浸入了每一個細胞,彷彿所有精力都已耗盡在舞台上,今天亦不想再工作。
他在屋子裡轉了轉,居然是無事可做無人可說,最後進了二樓卧室邊的遊戲室。
這遊戲室剛裝好時,也是令他興奮的,一有空就泡在裡面。現在也只是偶爾去玩一下了。
哪像當年,抱著個破手機也能玩一整夜。
塗成深藍色的牆壁上,掛著環繞式音箱,前面是巨大的投影屏幕,下方放著各種遊戲設備,電腦、各式手柄、4D遊戲眼罩等等。岑野最後選擇了一款最普通的桌面遊戲,投影在屏幕上,拿起手柄玩。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直至窗帘外隱約都暗了,岑野打了個通關,眼睛也有些累,就把手柄一丟,遊戲和投影都沒關,人是直接坐在地板上的,也不嫌冷。他的頭歪在沙發上,隨手扯過條毯子裹身上,倒頭便睡著了。
如果全國數以百萬計的「野火」粉絲里,有人看到這一幕,只怕會為自己的偶像心疼到掉眼淚。會覺得這個已經25歲的男人,這個已經在娛樂圈佔據大好河山的傢伙,卻依然像個根本不會照顧自己的大男孩,就這麼粗糙地對待自己。
這一覺卻意外地睡得很沉。夢裡好多畫面,都模糊不清,演唱會數不清的熒光棒,粉絲們的尖叫,很多陌生人在面前晃來晃去。叫夢裡的岑野,也有一絲煩悶。
後來,他就看到那個人了。
場景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樹林,看起來倒很像他家小區的那片林子。陽光非常溫柔地從樹的枝椏間照射下來,映得整個視野都閃閃發光。她坐在一條小溪旁,正在低頭挑揀腳邊的一些石頭,是準備去刻章嗎?她完全還是昨天的樣子,長長的微卷的黑髮,顏色溫暖的毛衣,厚厚的毛昵裙子,下面露出精緻的圓頭小皮鞋。
岑野看著看著,忽然心裡就高興壞了。
「你來我家了啊?」他問她,「你肯來了?」
他急切地想要走過去,想要靠近想要跟她說話,說好多好多話,腳下卻一個踏空,彷彿掉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方。他猛的一個掙扎,滿身冷汗睜眼醒來。
夢裡的景色太確切,感覺太真實了,就像他真的剛剛剛在暖烘烘的陽光下,觸到了那個人影。以至於此刻,岑野望著眼前昏暗寂靜的房間,還有牆上閃爍的光影,遲遲的,腦子裡還是一片混沌。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臉上竟然是濕的。他低下頭,用手背抹了兩下,漸漸的,心緒也平靜下來。他想: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夢到過她了,甚至也沒有想起過她了。不知為什麼,今天又夢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