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於提前離開的那一船生辰綱,半天的時間裡周佩心中一直在想著。她之前在李師師這邊院子的二樓偷看都有些什麼人過來青樓,後來發現沒什麼不堪入目的景象,才出了院子,四處閑逛一番,隨後便見到了過來傳訊的蘇燕平。
這些天來,對於蘇文昱蘇燕平兩人她是見到過的,知道是蘇家派出來跟著寧毅歷練的「自己人」,關於生辰綱的事情,自然也讓他們跟著聞人不二去學經驗了。眼下見他急匆匆地跑來找寧毅,便知道出了事,連忙截住問了問,這事情也算不得太大的機密,何況蘇燕平知道少女的身份,說了之後,周佩叫了聲:「跟我來。」便興沖沖地往寧毅這邊來了,隨後才發現蘇燕平竟然沒能跟上。
原來西苑之中環境雖不複雜,但這幾天人卻是比較多,周佩在裡面興沖沖地跑來跑去自然無人敢攔,蘇燕平卻不小心將一位官宦子弟撞到在地。此時在西苑中的男子身邊多半有女子陪伴,這下失了面子,那人便將蘇燕平攔住了,周佩興沖沖地跑掉,也沒有發現,待到寧毅等人趕出來,周佩沿原路返回,朝著那找事的男子瞪了一眼,對方便灰溜溜地跑掉了。一番詢問,周佩才大概知道事情的經過。
這次在洪澤湖中動手的水匪,零零總總加起來足有近千人,而官船這邊參戰的,則是接近三百名的水師,約佔了這次隨船北上士兵的五分之三左右。三百打一千。原本算起來也是一番苦戰,不過水匪是為了劫財而來。在第一時間內攻上了主船,隨後才發現上了當。船上根本是一些裝了石頭或是火藥的箱子,緊接著便是蔓延整個船身的爆炸。
水匪本身便是烏合之眾,這一次孤注一擲劫生辰綱已經是負擔了極大的壓力。若是能劫到,此後名聲大振,也有了發展的資本。但眼見著船隻被炸,水兵們大叫著「你們上當了」橫掃而來,情況就完全變成一邊倒了。
這倒不算是多麼高深的計謀。最主要的也就是將一百多名成國公主府能夠調集的莊園護院、商鋪夥計之流與水兵進行了調換。這次陳金規護送生辰綱,所帶的五百名士兵終究還是正規的水師,在不是對上金人或遼人的情況下,對內的戰鬥力還是有的。水匪那邊原本預料著頂多對上百餘名的軍隊,但數量上估計錯誤,再加上發現上當,也就迅速地失去了戰意。變成了一面倒的收割局勢。
蘇燕平趕回來報信之前據說不少水匪的船隻就已經被擊破,有些水匪跳進湖裡想要逃生,被軍隊的小船扯了漁網撈過去,有反抗的便一刀殺了,大雨之中,血染胡澤湖。
寧毅對於仗會打勝並不奇怪。稍有些奇怪的反倒是真有人打生辰綱的主意。倒是周佩聽得津津有味,又想起自己從昨天開始就在擔心的事情,她與寧毅說的便是那些護院、夥計根本不會打水戰,跟在船上人數雖然多了,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她為此急了一個上午。卻想不到寧毅簡簡單單的一個調換,便將事情給解決了。
陳金規想要找到小侯爺。手頭上得有足夠的人,但水兵比較不是盱眙本地的,反倒是那些護院、夥計之流用來找人是最好不過。
這邊興奮議論的時候,更多的消息也已經從北面傳過來,不少人家的家丁、隨從奔來西苑,報知洪澤湖上大勝水匪的事情。整個西苑的氛圍頓時便熱烈了起來,這事情固然與他們關係不大,但身在此地,給眾人的感覺也儼如參與進去了一般。
三百勝一千,在北面局勢一塌糊塗、南面征方臘又仍舊處於膠著狀態的武朝人眼中,委實是值得稱道的大勝,眾人說起那陳副將安排下的計謀,津津樂道,興奮不已。又道若北面有陳副將這樣的將領,想必不至於打成這樣,全是無能之人誤我國朝等等。能有這樣的評價,這次事情之後,陳金規大概便要升職了。
寧毅等人與李師師在消息傳來之後不久便已分開,隨後西苑鬧得沸沸揚揚時,李師師這邊少不得也聽到了諸多的消息。她平素來往的便有不少達官顯貴,一群人聚在一起時,愛談時政,此時也知道這事情影響不會小了。倒是想起之前事情剛發生時那蘇家男子與那少女只是興奮地將事情告訴寧毅……這事情跟他又有什麼大的關係了。想了一想,終是不得其解。
寧毅遠遠地看了那名叫王閑的男子幾眼。
人群之中,這男子身材頎長部∫藎盟灘蛔∠肫鷦醵醞倒哪掣齪芷梁芷戀暮罄春芸上チ搜鎦蕕哪凶印餑凶擁難玻閼媸瞧戀攪艘歡u潭鵲模鈉療行裕恢劣謁錳怖剩裁揮釁蚺曰僦固竿錄洳槐安豢海x緣錳濉芪Ъ父齬倩倫擁芟勻喚背閃酥骸
可能是燕青……
說自己姓王,就是跟李師師一個姓了,燕青既然外號浪子,青樓方面的事情,想必是很厲害的,帥氣程度上也說得過去,正好是這個時代最崇尚的那種樣子,還要隨船北上……
「是不是呢……」
回去的馬車上,寧毅看著外面的大雨,喃喃說了一句。周佩還在陶醉於先前的謀劃,見寧毅開口,便探過頭來:「什麼啊什麼啊?老師?」
「沒事……有可能想多了……」寧毅自言自語一句,隨後笑道,「回去以後,我要換船……換到後面一艘上去。」
「啊?」
關於北面湖上大戰的消息,從下午到晚上的時間裡。都在陸陸續續地傳過來。第一場大勝之後,官兵循著水匪逃亡的路線開始追過去。要將對方一網打盡――這是陳金規的命令,假如說綁架小侯爺的便是這幫水匪,也只有這樣殺過去,才能夠將人解救了。
至於第一場大戰之後抓下的匪人,則另派了一隊士兵去押解回來,到得夜晚,也就抵達了盱眙。這次的事情盱眙縣是不敢搶功的,但陳金規自然也會分潤對方一點。至於被炸掉的那艘船。在這等大勝面前,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湖面上還在飄著船隻的殘骸,一盞盞的漁燈在湖面上浮浮沉沉,打撈著可以作為功勞證據的屍體,夜色也因雨幕變得愈發黑暗而深邃起來。距離洪澤湖不遠的一家客棧當中,聚滿了來往的行商之人,其中一間房裡。朱武等人透過窗戶看著遠處那隱隱約約的漁火,客棧中是雜亂的說話聲,過得一陣,一名披著袍子,手臂上新紮了繃帶的男子從門外進來,他才回過了頭:「張兄弟。還好吧?」
「不妨事,小傷而已,那秦維紅眼見是我,反抗得激烈了些,另外官府這次的準備很足。一排漁網撈過來,我也不太好躲閃。岸邊又有官兵。因此我朝湖中遊了一陣,繞了一圈才敢回來。」
「該殺的大都殺掉了嗎?」
朱武問過這句,有人笑了起來:「張順哥哥外號浪里白條,水裡要殺的人,還有誰逃得了的,何況就算沒殺乾淨,官府那邊又能問出些什麼……」
張順道:「有幾個被官兵射死在船上了,我也說不太清楚。」
朱武皺著眉頭:「雖然也安排了線索讓官府往錯處查,但……那邊看來有擅於運籌之人啊,怕被看出端倪來。」
旁邊一人道:「秦維紅那邊知道咱們的也就那麼些人,但想要全都遮掩過去,我看不太可能。不過就算知道有幾個方臘餘孽從中作梗,他們又有多少的精力可以查。倒是朱家哥哥說的擅運籌,我覺得倒也簡單啊,秦維紅那邊本來就是些欺軟怕硬的傢伙,那邊派了三百水兵隨行,算是耍的唯一的一個花招,若是我,也是會這樣的……」
朱武皺了皺眉,隨後笑著搖了搖頭:「不簡單的,因為怕打草驚蛇,我們是沒派什麼人去打探情報。秦維紅他們放心不下,是安排了細作在戲班裡,去到碼頭上表演的。聽說那裡副將與管事吵架,鬧得沸沸揚揚,後來搬東西也是有模有樣,秦維紅因為這個才受了騙。他安排火藥在那艘大船上,寧願第一時間炸船也要讓對方覺得血本無歸,該安排的,該算計的都算到了,不過,這倒不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最重要的是,那位陳副將原本應該是不願意支持這件事的,這個是真的。那位小侯爺出事的後果,他扛不起來,要他放手,就是要他的生家性命。官府中人做事,最怕的是各人都有自己的職責,到最後,大家都做不了事。背後籌劃的那人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說服他,將所有人都擰到一個方向,這才是他最厲害的地方。打仗嘛,其實沒什麼難的,找本兵書各方面都做到了,壓過去就行,我本來想看他們互相之間束手束腳,這場仗縱然能贏也是慘勝,想不到轉眼之間,他們竟是一致對外了,這個人手段不簡單,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啊……」
聽他這樣說了,眾人沉默片刻,張順笑道:「若這人真有這麼厲害,倒不妨想個辦法,逼他上山賺他一筆交椅……」
「還不知道是誰呢。」
「待小乙查出來便知道了,到時候看看吧……」
「會不會便是那陳金規暗中運籌的,他自己說服自己總沒有問題了。」
眾人說得一陣,朱武搖了搖頭:「可能不大,那陳金規的性子,我們之前也打聽過了……不過,這人能夠協調雙方的關係,又能直接作出炸船的決定。在我想來,這人必然地位超然,且非富即貴,恐怕是船上那些富家公子中,藏有厲害人物扮豬吃虎,小乙上船之後,便讓他往這方面查一查……他們背後有個這樣的人,我心中總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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