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凄迷中,飛機緩緩降落在了三藩市。
易天行穿著一件風衣,唰的一聲打開黑雨傘,順利地通過安檢,在機場門口要了一輛計程車,順利地進入市區。
這是他第一次出國,所以感覺上還是有些新奇刺激。旅遊小冊子一直說這座城市應該有很多陽光,但易天行坐在計程車里,隔著雨點打濕的車窗玻璃,看著窗外充滿異國情調的建築,卻怎麼也感覺不到陽光的氣息,反而覺得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傳說中的倫敦。
計程車司機是個老黑,嗡聲嗡氣地用英文問了一句什麼。
易天行愣了愣,然後微微一笑,把自己的腦子調成了英文對話的狀態,告訴了對方自己入住的酒店。
訂的酒店叫霍什麼金,反正在山頂,聽說挺豪華的。
計程車開的很快,在時有起伏的街道上奮勇前行,沒用多長的時間,便來到了酒店門前。
易天行下車,老黑司機從車尾箱中幫他把行李拿了下來,易天行撓撓頭,用英文問道:「小費一般是給多少?」
老黑張著大嘴哈哈一笑:「這問題應該問你自己才對。」
易天行笑了笑,遞了張鈔票過去,說道:「不用找了。」
老黑司機接過鈔票看了一眼,彈了彈,嘴裡吹了聲口哨,興奮道:「中國人現在果然有錢了。」
已經有門童上來接過行李,易天行正準備往酒店裡走,忽然聽見這句話,回頭好奇道:「您能看出來我是中國人?」
「當然。」老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中國人身上有氣味……嗯嗯,不是臭味兒,反正就是有中國人的味兒。」
「也許吧。」易天行聳聳肩,走進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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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裡住了下來,易天行在洗手間里洗了把臉,對著那面鏡子端詳著自己的面容。鏡子里出現了一張略顯清瘦的臉,眉毛如劍,唇薄鼻直,卻與他原來的模樣有些不一樣,至於具體在哪裡不一樣,卻又一時說不出來。
他皺皺眉,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頜,輕聲自言自語道:「看來變化外形,果然是很難的神通。」
洗漱完畢後,他在床上盤腿打座冥思,將自己的境界調整到最和諧的感覺,然後起身,從行李中取出一些現金塞進風衣的口袋,然後走出門去。
他喜歡用現金,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從暴發戶的感覺中脫離出來。
此次美國之行,除了極親近的那幾個人,沒有誰知道。他沒有通知六處,對於秦家也保密,因為他這次來美國,主要是要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而這種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走出酒店門口,加州的陽光終於灑了下來,讓略有些離鄉無措的易天行感覺溫暖少許。
往下望去,三藩市沐浴在陽光里,閃閃光亮。
他這次來美國是冒充遊客,拿的是香港護照,雖然聽說美國政府對入境的人,有他們的一套識別方法,而且像易天行這樣單身而奇怪的人,一定是對方的關注目標,但易天行心想,自己只要老老實實的,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
除非……美國方面知道是自己來了。
雖然易天行是個很謙虛,很低調的人,但他知道,這幾年裡自己出頭露面不少,也展示過很多次實力,在各國的情報裡面,關於自己的描述一定會相當的細緻。
所以他開始在舊金山旅遊。
沒有導遊帶領,憑著自己腦子裡生記住的舊金山旅遊手冊,易天行走在街上看著藝人們的表演,微笑著投上幾枚硬幣,去小咖啡廳喝一杯香濃的咖啡,然後苦著臉要一杯白水,去莊嚴典雅的聖瑪麗大教堂玩了玩,只是對著十字架上的那可憐裸者,他沒有興趣拜。
既然容易被人認出來是中國人,那麼唐人街也一定是要去的。
一入唐人街口,便能嗅到一股很奇異的味道,嗯,就像先前那老黑司機講的一樣,不是什麼異味,只是就知道這是中國味道了。
事後易天行總結,這大概是滷肉蛋炒飯揚州炒飯叉燒中藥茶水的混合味兒。
在唐人街里走了走,發現和走在省城任意一個街道上都沒有太大區別,所以易天行覺得沒有太大意思,折轉回去,還是來到先前聽街頭藝人唱歌的地方。
這裡就是舊金山漁人碼頭的三十九號街。
易天行半蹲在海邊,薩克斯風的聲音從他身後的街道上緩緩飄來,他雙眼靜靜看著面前的碧海,沉默無語。
「嘿,兄弟,你在這兒杵著,會嚇到螃蟹的。」
不知何時,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傢伙,那傢伙長的很胖,穿著T恤短褲,一副知天樂命的模樣,看著易天行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那個胖子自己嘀咕了一下,伸出大手伸到易天行面前:
「這是我打招呼的方式,我叫喬。」
易天行笑了笑,碰見這樣熱情的人,總是容易讓人的心情變得好一些,伸手輕輕握了握:「我叫鄒易。」
「周易?」胖子喬感興趣地盯了他一眼,「我聽說過,好象是中國人算命的東西。」
易天行哈哈一笑說道:「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給你算一命。」
「要錢嗎?」胖子喬做出心疼鈔票的表情。
「你免費。」易天行笑著說道,接著問:「你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
「不是特別。」胖子喬示意他去看自己提的東西。他提著一根繩子,繩子的末端垂在海水裡面,易天行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胖子喬嘿嘿一笑,朝著他搖了搖胖胖的食指,然後將繩子從海水裡拉了起來,那下面懸著一個籃子。
易天行好奇地往籃子里看去,才發現籃子里有幾塊雞骨頭……骨頭上還爬著幾隻大螃蟹。
胖子喬指著前面的海灣,說道:「這片海灣里盛產這種叫Dunginess的螃蟹,重量有個一兩斤。」小聲對易天行說道:「不要讓這些螃蟹聽見了,這些螃蟹和德國人一樣笨,你只要有一個筐,往裡面丟些雞骨頭或者是豬內臟,然後沉到海里去,十幾分鐘之後,把籃子拉上來,這些螃蟹就會成為你我的盤中餐。」
「原來是這樣。」易天行挑挑眉毛,表示欣賞。
「周……易,中國人?」胖子喬把螃蟹收進塑料袋裡,站起身來。
易天行隨之起身:「是的,來美國旅遊。」
「噢,來美國旅遊的人都是愚蠢的人,除了能看見水泥和玉米之外,想看別的都要花很多錢。」
「嗯,我也這樣認為。」
易天行笑了,心想這話有道理,所以自己這次來除了花錢之外,還得順手拿點兒什麼東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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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偶然相逢的胖子喬握手告別之後,易天行便回了酒店,要了客房服務,就在屋裡吃了些東西,吭哧吭哧嚼完之後,便又開始入定冥思。
他的準備工作做的很細緻,因為他知道今天晚上要面對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類力量。
雖然這種力量在如今他的眼裡已經不再是那麼的強大不可擋,但畢竟能少些麻煩,便少些麻煩。
約摸半夜時分,易天行輕輕推開窗子,看著窗下三藩市的夜景,看著遠處黑夜中的海,看著海上那座非常著名的橋,微微閉目,雙指如蘭花一綻,道訣疾出。
下一刻,他的身體迅即淡化在了夜色之中,不知去向了何處。
……
……
「易天行不在酒店裡。」
舊金山中國領事館的一間房間里,一個中年秘書模樣的男人正在向上級彙報。
那位上級一驚,道:「他到哪裡去了?從下飛機開始,我們就有人盯著他,雖然他化了妝,但……天啦,他不會專門跑到美國來闖禍吧?」
他馬上拿起一個電話,準備拔打,想了想,一皺眉還是把電話放了下來,不知道是怕人監聽還是什麼。他對那個中年秘書說道:「這件事情嚴格保密,一方面,不能讓美國人知道他來了,另一方面,也不能讓易天行知道我們知道他來了。」
這話說的像繞口令一樣,但那個秘書聽的明明白白,點頭,接著眼睛一轉問道:「您說易天行到美國來幹什麼?」
「幹什麼?」那人皺眉道:「他能幹什麼好事兒……如果是以前也就算了,畢竟只要美國人不活著抓住他,我們大可以什麼都不認,但現在兩國關係正在逐步緩和中,再過幾天,首長就要來訪問,如果這個時候,中間鬧出什麼問題來,我們真的無法交待。」
「美國人到底知道不知道他的身份?」
「哼。」那個領導冷笑道:「美國人又不是蠢貨,對於易天行這種重要人物,怎麼可能不長年監視?只不過易天行這次喬裝入境,希望能瞞一陣子。」
畢竟,他們也不希望易天行被美國人跟著。
只是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易天行來美國的消息。
「要不要向上面通報?」
「易天行現在兼著宗教事務局副局長的位子,我們通報了又有什麼用?上級根本管不住他。」
「那六處那邊?」
「六處前些天在新墨西哥出了點兒事情,正和美國這邊僵持著,還是不要煩他了。」
「我們先看看易天行到底想做什麼。」
兩個人站在木桌旁,齊聲嘆了一口氣,在暗中乞討易天行來美國真的只是來玩,希望他玩好了就趕快回去。
很明顯,他們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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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之中,易天行的黑色風衣被吹的獵獵作響,他雙眸里金瞳一閃,目光投往遠處。
他此時正站在內華達州的一處山脈之頂,遠遠俯視著腳下那一大片略有燈火的平地。這個地方夾在山谷之中,十分偏僻,卻恰好是一塊平地,十分適合作軍備之用。
遠處天邊不知是哪座城市透來的些微暗光。
整片天穹無比安靜,繁星輕輕眨眼,像在偷窺著人間的景象。
易天行站在陡峭的峰頂,雙手將風衣領子豎了起來,遮住了自己的下半臉頰,雙眸仔細看著山腳下的那個基地,將基地里的每一個哨點和道路走向深深地刻在腦海之中。
一點點緊張夾雜著興奮,迅即佔據了他的全身,他輕輕呵了口氣,渾身輕輕一向,肌肉鬆馳了下來,心跳也緩了下來,氣息也遮蔽了起來。
馬上要和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力量做遊戲,他必須把狀態調整到最佳。
出國之前,他最初選擇的目標是新墨西哥州,因為在那裡的半山腰有個洛斯阿拉莫斯的地方,是美國國家實驗室。
但在閱讀了大量的資料後,他轉移了目標,轉向內華達的這個基地。
因為這個基地最近做了次英國三叉戟核彈頭鈈觸發引爆試驗。雖然是幫盟友做的實驗,但想來,這個戒備森嚴的基地里,應該還有不少現成貨才是。
既然是偷,便得偷現成的新鮮蛋糕,偷回白面牛奶和配方,那太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