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偏殿里被昏暗燈光籠罩著的清麗姑娘,易天行微微一笑,不敢貿然進去打擾,雖然不明白老婆大人此時是悟了什麼,通了什麼,但似乎又有些什麼事情發生了——難道自己身邊的人都是不平凡的存在嗎?——想到這點,他不知從何生起了一絲黯然。
走回後園,穿過湖上的行廊,輕輕地將身子靠在那道隱藏在空氣中的伏魔金剛圈上,就像靠在沙發上一下舒適,看著天上被方才老祖宗一聲喝震散的雲層,看著雲層里悄悄露出臉來的月亮,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不由嘆了一口氣。
「為何嘆氣?」
「心憂前程。」
「前程何在?」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得,謂我有啥子好愁。」易天行笑咪咪地轉過身子,把臉靠在柔軟的伏魔金剛圈上,金剛圈宛如一道看不見的薄膜,密密地與他的臉上鼻唇處貼緊著,隔絕了空氣。
他一面用自己裸露在夜空里的皮膚呼吸著氧氣,一面在神識里對著茅舍里的老祖宗說道:「師傅啊,我那媳婦兒好像也是根正苗紅,大有來頭啊。」
這次輪到老祖宗納悶了:「她有什麼古怪?」
「這時候她正在偏殿里學心經,看模樣挺順的,似乎比我當年在小池塘邊上還要順些。」易天行的五官被伏魔金剛圈壓的扁扁的,眉毛嘴唇都緊緊貼著,就像是貼在玻璃上的小丑一樣,看著醜陋可笑。
「去去,死遠點,看著噁心。」老祖宗再也看不得他這模樣。易天行呵呵一笑,坐到了地上,又聽著老祖宗繼續說道:「你家媳婦兒,我可沒看出來有什麼古怪,葉相那小子是文殊留在人間的佛性,倒是清清楚楚。」
聽見神通廣大的師傅親口證實蕾蕾並不是天上哪位轉世,易天行無來由地高興起來,他一直嚮往普通的生活,但卻是始終得不到,能和普通的女孩子有一場普通的戀愛,這就是他眼前最大的快慰,先前以為自己心愛的女人也是某位大人物,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那為什麼妖怪們都被她像磁石一樣地吸引著?葉相也說她是什麼清靜之體。」他撓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廢話!」老祖宗怒了,「臘月時,你家媳婦入俺茅舍,俺親手替她佛光灌頂,不然她怎麼能使俺那寶貝。她如何五識俱明,天眼將開?如今鄒丫頭體內全無一絲渣滓,自然是清靜之體。那些小妖當然要流口水。」
易天行微微一驚,喃喃道:「原來是師傅老人家的神通。」但想著先前在偏殿里見著的景象,總覺得還是有些事情沒有解釋清楚。
……
……
「今天來的對頭是誰?」能讓老祖宗親自出手,自然是說明那人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存在,易天行不用想也猜到是從何處來的人物,只是還是忍不住想確定一下。
「斧劈桃山那小子……」
易天行倒吸一口涼氣,正準備去喊蕾蕾回老家逃命,聽見了老祖宗的後半截話。
「……養的那條狗。」
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訥訥說道:「您一句話說完成不?如果是二郎神來了,我可得趕緊逃命才行。」
老祖宗嗤地一聲譏笑道:「沒膽的傢伙。」
易天行怕神仙,可不怕這疼自己的師傅,嬉皮笑臉道:「師傅膽大,當年被人追的變成廟。」
啪的一聲,毫無防備的他被一巨掌拍進了青石板地里,碎石四濺。
老祖宗罵道:「你這胳膊往哪邊生的?當年那些仙家渾俅以眾欺寡,還喊那老牛鼻覷空朝俺家發了件暗器,不然豈能奈何得俺?不過說來嘛……昭惠二郎神倒也算是手腳利落,不失英雄豪氣,就是那臉生的恁俊了些,有些娘娘腔。」
老祖宗的聲音幽幽傳入他的腦中,似有無限感慨,想當年他也曾與那廝快活戰過,如今一人在天庭一人在茅舍,卻不知誰才算是真正過著幸福生活。
趁著老猴憶故人,神思游於體外之際,易天行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吐出嘴裡的碎石子,嘿嘿傻笑道:「師傅小肚量,這也值當生這大的氣。」怕這小氣師傅生氣不說了,趕緊轉著話題:「您說的是傳說中的哮天犬?」
「便是那黑皮癩頭的傢伙。」
易天行心想,您自是不怕的,咱這胳膊這腿,怎抵擋得了傳說中神犬?忽然想到一椿蹊巧事,趕緊問道:「據上三天那些俗世道門記載,這天上的仙人,往往要相隔十八年才能下凡一次,徒兒算過,應該還有五六年之期,怎麼這次他倒先來了?」
「你知道天界在哪裡嗎?」老祖宗的聲音嗡嗡地響著。
易天行低眉順眼,無比恭敬道:「徒兒不知。」心裡卻開始略有激蕩,終於可以一聞秘辛,滿足自己愛好八卦的惡癖了。
「天界……在天上。」
易天行險些摔倒在地,心裡暗罵著,這真是有史以來最廢的一句廢話,苦著臉道:「在天上哪裡?」
「我怎麼知道?反正就在天上,那幾年俺跟著太白老兒使勁兒往天上飛,自然就到了天界。」
易天行眼睛睜的大大的,深受當代填鴨式教育薰陶的他,自然知道一直往上飛肯定到不了天界,只會到太空裡面去。
老祖宗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俺隨師傅取經之後,又呆了些年頭,似乎這上天界的路在這些年裡有了些變化,等俺家出去之後,幫你去打聽打聽。」
易天行急了,說道:「這事情能找誰打聽去?再說了,天界不管在哪兒,總是在一個地兒,難道這路還能怎麼變?」這句話一出口,他的心裡卻是一個激零,沉默了下來——萬一天界是一個在四處飄浮的地方呢?
老祖宗不知道這小子心裡在想什麼,自顧自說道:「先回答你先前的問題,為什麼天上的仙人們現在就到地面上來了。」
「為什麼?」
「不論神佛,都是一種極強大的力量,這一點俺家相信你已經見識過了,那麼這麼強大的力量如何能夠龜縮在一具軟弱的肉體之中?」老祖宗不待他回答,又繼續說道:「所以仙人的存在,是沒有肉體的。」
「難道是遊魂?」易天行目瞪口呆。
時髦的老祖宗用了一個最時髦的說法:「純粹精神體。」
易天行險些被口水噎住:「難道傳說中下凡的仙人都是些意識而已。」
「不,純凈的能量,在這個世上複雜的氣息流動中,是會炸嘀,即便是用奪舍法下凡,也是件危險的事情。」
「就像燃燒的汽油,不可能裝在一個密閉的小紙盒裡。」易天行隱隱有些明白。
「不錯,所以除了些法力高強的傢伙。一般仙人的下凡,與你我的下凡不一樣,他們只能尋找塵世里的身軀,封閉自己的大部分能力,然後緩緩覺醒,覺醒的過程,也就是修行的過程,也就是鑄煉自己肉體的過程。如果沒有合適的方法,那仙人的下凡往往就是神通的外泄,極容易產生誰都無法預料的結果。」
「比如說?」
「比如一百年前,有位天庭的接引道人逃了下來,我在歸元寺中方有感應,便發現這廝受不了天地靈氣的沖擾,又沒有收去自己的神通,所以在北邊爆體而亡,無數道家仙氣在那處掙扎碰撞,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易天行張大了嘴:「北邊?一百年前?」他腦子快,頓時想到了世紀初發生在西伯利亞上的那次通古斯大爆炸。
「師傅,為什麼我們倆不怕?」
「嗯,你覺得咱們這兩個人的金剛身體能和那些廢柴們相提並論嗎?」
易天行摸摸腦袋,呵呵笑道:「那倒是,師傅是天生萬古不變的石頭,徒兒是硬化耐火高分子塑料,都是耐火耐磨的材料,汽油不能裝紙盒子里,但在咱們這種全鋁發動機加鈦金連桿的身子里,倒是燃的挺自在。」
「悟性不錯。」老祖宗小小表揚了一下他,接著打擊道:「但問題是別人的汽油多,只不過現在不敢點而已。你空有身架子,裡面卻沒什麼油。」
易天行撇撇嘴:「這玩意兒又急不來。」
「總之那條狗也不敢來省城,但你不可能總是窩在我的翅膀之下,好男兒當遊歷四方。他若要完全恢復自己的神通,還需要約摸兩年的時間,你自己小心吧。」
易天行微微一笑,想到陳三星老爺子如此恐怖的修為,在沙場上也被穿甲彈險些打死,對這人世間的武器第一次有了些許期盼,那神狗來便來罷,自己看來得準備一些重武器才成。
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老祖宗又說道:「如今的人世,有些武器確實是仙人都難以抵抗,但你不要過分依賴於此,弱了自己的修練欲。」
易天行低首受教,輕聲道:「徒兒明白。」接著卻嘿嘿一笑道:「師傅,今天您老人家難得說了這麼多話,挺像大學教授的,不過和您往常的脾氣卻不大一樣。」
老祖宗難得地沒有與他打趣,幽幽嘆了口氣道:「怕你小子死,自然要多嘴幾句。」
易天行微微笑了,半天沒有言語,緩緩說道:「想我死沒那麼容易的,師傅為我解惑,我對前程有了把握,自然也有應對的法子。」忽然伸了個懶腰,打著呵欠說道:「現在就等著那肥鳥兒子回來吧,好多天不見,怪想他的。師傅,我打算過兩天就上路去接他。」
「不準去。」老祖宗回答的極為冰冷。
「又不準?究竟為什麼?」易天行心焦朱雀,早就不耐煩等在省城裡,如今見事態暫時歸於平靜,不免想去西邊找它。
「沒有磨礪,怎麼成人?」老祖宗冷冷道:「你也一樣,莫想著俺能護你一輩子,至於雀兒……靜觀其變吧。」
易天行哀聲嘆氣,卻不敢逆師傅旨意,想到鄒蕾蕾已經逼了他好多次去接可愛的「鳥兒子」,想到這二位自己平生最怕的人物偏生給了自己不一樣的旨意,不由感覺「師叔照鏡子,兩面不是人啊」,此時恨不得捶胸頓足,嚎啕一哭。
——直到幾個月後,他才明白老祖宗這句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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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鄒蕾蕾從有些迷糊地境界中緩緩醒來,卻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些什麼,一轉頭便瞧見在門外靠著木柱打瞌睡的易天行,知道這男子是擔心自己在門外守了一夜,心中自然有些感動,輕手輕腳走上前去,偷偷看著四處似乎沒人,於是小心翼翼地踮起腳,在易天行光亮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咳咳……」剛從殿角轉過來的斌苦大師趕緊咳了兩下,生怕這位姑娘呆會兒會做出更親熱的事情,以示提醒。如此一來,易天行也不方便再裝睡了,睜眼假裝剛醒過來,摟過滿臉泛著桃花紅,羞澀無比的姑娘,說道:「住持今日起的早啊。」
此時天還未全亮,省城剛入初秋,歸元寺內還是一片淡青樹葉,看著很是清爽,東方的日頭從地平線下投射著溫柔的光,映在他懷裡鄒蕾蕾清新可人的五官上,讓他一睹心動。
斌苦大師見他有些失神,趕緊又咳了兩聲,說道:「前殿來了客人,要見你。」
易天行聳聳肩,並不吃驚。
……
……
秦琪兒正在前殿喝著茶,易天行接過知客僧替過來的毛巾,一面擦著臉,一面快步往裡走,在門口處便喊著:「丫頭,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跟在後面的鄒蕾蕾聽見他喊丫頭,心裡略略有些不舒服,但不知怎的心中一片清明,瞬間將這念頭消散開去。
秦琪兒看見他兩人大清早的在一起,心裡不知道瞎想著些什麼,臉上表情略有些不自在,低聲說道:「昨天晚上,省城出了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蕾蕾上前把他揩完臉的毛巾接了過來,方便他和這位省城六處小主任說話。
易天行點點頭道:「知道,但其中內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告訴你,與我無關。」
秦琪兒將自己的馬尾辮擺到肩前,咬咬嘴唇道:「一條街都毀了,有一幢建築也成了危樓,另外有四十七輛汽車報損,地下管線也斷了很多條。」
易天行搖搖頭,這才知道昨天師傅那一聲喝導致了怎樣的結果,想了想苦笑道:「看來如今這省城出了什麼事情,你們六處都習慣性地第一個找我了。」
秦琪兒呵呵笑了笑,這幾個月來一直停留在她眉角的那一絲憂愁也不見了蹤影:「易哥哥是佛宗山門護法,又能是本城第一高人,這種事情我們不找你能找誰?」
易天行苦笑道:「難道不是把我習慣性地當最大嫌疑犯嗎?」
蕾蕾剛走回來,便聽見了易哥哥三個字,任她如何六識俱通天眼將開體息清靜,也終是忍不住冷冷哼了一聲。
冷哼入耳,易天行嚇得一個激零,趕緊說道:「這件事情別有內情,不過你們六處應該習慣處理善後這些修行者大戰留下的痕迹,另外就是,如果可能,你最好安排我與你父親見上一面,這件事情,我必須和他商量一下。」
商量什麼?自然是要看看上三天如今的獨裁者秦臨川大人,在知道有仙人可能下凡的情況下,會做如何的選擇了。
送走了扎馬尾的小姑娘,總是皺著眉的潘局長又上了門,迎來送往,倒真是繁忙的一個清晨。
「老潘,很久不見了。」易天行對他一向比較客氣。
潘局長這半年過的不錯,省城的治安很好,好到連自己都不大相信,最近也得到風聲,知道鵬飛工貿正帶著省城上其它一些暗底里的人,準備慢慢走正道,他不由未老懷已安慰,看著易天行也順眼了許多,說話也比當初要客氣許多。
「小易啊,昨天晚上那件事情,你這邊有沒有什麼風聲?」
「這件事情不是六處處理嗎?」易天行驚訝問道。
「市政設施破壞了那麼多,領導們發了話,六處超然事物,自然可以不理睬,但若問到我頭上,我總得給個交待。」
易天行想了想,給他出了個主意:「這事情還得六處配合,剛才秦琪兒才走,你呆會兒去六處大樓找她去,看看她們準備用什麼名目來遮掩此事,如果又用球形閃電這種老套路,您就簡單了,如果要栽臟到什麼敵對勢力頭上,您恐怕還得把宣傳機器開起來才成。」
他一通胡說,潘局自然也不會全然當真,想了想又說道:「關於得勝街以南的那塊地,你們公司做的怎麼樣了?」
易天行微微皺眉,半晌後說道:「不會連做正當生意也不準吧?」
潘局長搖搖頭,神色慎重道:「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涉及到拆遷,有些方面擔心你們會用些非常手段。」
易天行說道:「領導們應該很清楚,我那五千萬是從哪兒來的,也應該明白,我為什麼願意用這麼貴的價錢買那塊地,所以請放心吧。」頓了頓又道:「我這樣做的目的,您應該很清楚,那天您在大樓里給我說的話,我現在正在做,所以我需要您給我配合。」
潘局長略沉忖了會兒,點點頭,起身將要離去的時候,忽然說道:「昨天夜裡,圓環建築被毀了大半,那家江西公司的郭姓老總也死了。你們剛好和他們有生意上的糾紛,當心被人說閑話。」
易天行知道這些人始終還是在懷疑昨天夜裡是自己出手,唇角微微綻著冷笑,說道:「請給予我足夠的信任,我要是殺一個凡人,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
……
啊,時光如水,生命如歌,一晃,又是多少天過去了。
省城已入秋末,漸漸變成枯黃色的樹葉在街道兩旁的樹丫上衰弱無力地隨風搖擺著,空氣中滿是燒樹葉的味道,有些街角的羊雜店已經開始營業了,乳白的湯色吸引了不少進補的人們。
秋高氣爽好讀書。
墨水湖畔的小書店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錯,尤其是有葉相僧這樣一個另類營業員幫扶著,小女生來參觀的熱情始終沒有減弱過。
莫殺又來了省城,給易天行又帶來了一大筆錢,還從林氏里調了一批人,開始成為鵬飛工貿得勝街南城區改造工程的主力,如此一來,卻讓鵬飛工貿換了身份,成了合資企業,政策上的好處得了不少,自然,盯著他們的目光又多了不少。
易天行不在意這些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堅信自己是在做對的事情,那便行了。這幾十天里,他沒有停下鍛煉,兩年之期壓在他的心頭,讓他很有壓力,所以他不停歇地冥想試煉,提高著自己的境界,如今他體內的道心已如青蓮將綻,而那天火命輪也漸漸斂了囂張的光芒,渾美如玉,圓潤無比,真正有了點兒反樸歸真的意思。
蕾蕾在學校里上著學,結識了一些新的朋友,又忙著讀書上果,來書店的時間自然比往常少了些。易天行一直暗中觀察著她的體質,發現自從那夜在歸元寺偏殿之後,蕾蕾的體質有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但這種變化卻是沒有表現在修行上,直至今日,姑娘家對於修行法門還是一竅不通,學了幾日,發現沒有進展,她便放棄了鑽研——拿得起,放得下,正是蕾蕾本色。
但易天行知道事情不是這麼簡單,老婆大人雖然體內全無一絲真元流動,但那清靜之體的氣息,卻是愈發純正,便有如塵世里一靜玉,令人視線投射上去便不忍遠離。
而且蕾蕾現在似乎與小朱雀一樣有了種神妙的本領,每當易天行修鍊的時候,如果蕾蕾在身邊,那修鍊的速度便會快上一倍有餘……
這一日,葉相僧去醫院的癌症病房為那些臨終的人們講法解脫,小書店又只剩下了鄒蕾蕾與他兩個人。
秋日的陽光透過小窗灑在小書店的屋內,無比清柔。蕾蕾看著正獃獃望著自己的易天行,心中情愫漸生,目光自然流轉,便讓少年郎心頭一盪。少年郎輕輕走上前去,雙手摟著她,便在她那柔軟可人的唇上輕輕啜了一下。
一觸即分,蕾蕾臉上又開始綻起誘人無比的桃花兒,輕聲羞道:「你最近怎麼老這樣……」
易天行手指在她的潔白如瑩玉的耳垂上輕輕撫弄著,神不守舍道:「總是咋樣?」
鄒蕾蕾見他花痴,有些害怕,轉話題道:「小朱雀怎麼還沒回家?」
……
……
唯一能將易天行從花痴狀態中打醒的,便只有鳥兒子的事情。
他微微一嘆,鬆開懷抱,轉而拉著鄒蕾蕾的小手,輕輕用指尖撓著她的掌心,說道:「師傅說要靜觀其變,不經磨礪不能成人,所以不准我去接它。」轉而臉上露出極快慰的神情說道:「不過我最近天天用神識查探,發現這賊鳥已經找到路了,正沿著直線往家走呢,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估計用不了兩天便會到家了。」
「是嗎?」鄒蕾蕾也自驚喜,她雖然與小朱雀只見過兩面,但那晚抱著雀兒睡了一夜,兩者間不知為何格外親近,最近這些天不見鳥兒子,最為神傷的反倒是她這「蕾蕾媽」。她抓著易天行的手搖著說道:「還有多遠還有多遠?我們去城外接它可以吧?」
易天行反手輕輕拍拍她的臉蛋,笑著說道:「別急,我估計它這次是不是要領個老婆回家了,不然怎麼會這麼慢,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它。」想到這肥紅鳥讓自己兩上人擔心傷心了這麼多天,不由憤然喝道:「等它這次回家了,看我怎麼收拾它!」
蕾蕾心想,難道你還準備拿戒尺打它毛絨絨的小屁股?一想到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便仰起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咳咳,說笑而已,不過子不教不成材嘛……」易天行打著馬虎眼。
說完這句話,他牽著蕾蕾的手走到小書店的門口。
小書店仍然沒有裝防盜門,當然,這書店裡住著省城黑道最牛的那個少年,還住了位沒有睡醒的活菩薩,只有傻子才會破門而入。
站在木門旁,小倆口用手撐著木框,看著眼前街道上安逸行走的人群,看著遠處墨水湖秀麗的風景,想到小紅鳥馬上就要回家了,心中無比幸福。
「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看那桃花兒開……」易天行輕輕哼著小曲,扭頭看著鄒蕾蕾淡淡粉粉有若天界桃花般的容顏。
鄒蕾蕾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嫣然一笑:「都不知道你是喜歡它還是喜歡桃花呢?」
她的手正輕輕扶在木門之上,緩緩從手掌的指間散著柔柔的光,黃色的木頭漸漸變得濕潤起來,一個小突起慢慢從裡面鑽了出來,成了一個青色的小點,小點以肉眼可以看清的速度漲大著,成了一道青枝,青枝被秋風一吹,緩緩抖著,一抖便伸展出一個枝丫。
數息之後。
枝丫上緩緩綻放開一朵初桃,白芯粉瓣,清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