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塔納停在了省大東門外,易天行下車便吩咐他走了。然後他站在賣鍋魁的那對母女面前,又買了七個鍋魁,走進校園內的一處林子,看著沒人注意,雙手捧著像小山一樣堆著的鍋魁,腳尖在木樓小縫裡輕微踩著用力,便輕「手」輕腳地飄上了舊六舍的二樓,推開了自己宿舍的木門。
宿舍內忽然傳來了陣驚懼的聲音。
「快把蠟燭吹了!」「查房!」「把牌扔掉!」
正當那六個男生手忙腳亂地應付突髮狀況時,卻意外發現了站在房門口處是那個一臉愕然,一天未見蹤跡的同舍易同學,更意外的是,發現這廝手上還捧著七個香噴噴冒著熱氣的鍋魁。
……
……
「你叫易天行吧?」一個同學正往嘴裡塞著蔥油味的鍋魁。
「是啊。」
「一天沒見,跑哪去了?晚上打牌的時候就湊不攏腳,末了湊齊人又停電了,只好偷偷摸摸點蠟燭。」
易天行傻傻地笑了笑。
明天是星期天,二四七宿舍的人們在吃完鍋魁後又開始玩起牌來,開始還熱情地招呼易天行加入,待後來發現這個姓易的小子眼賊手快算計太精永不落敗之後,便贈予其一個東方不敗的外號,再毫不客氣地把他踹開。
易天行很喜歡這種感覺。
被踹開後,易天行樂呵呵地抱著盆子去廁所旁邊的水池沖涼水澡,洗澡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胸口上的那一抹朱紅顏色愈發地深了,竟漸漸生出些靈動之感來。他皺眉想著,決定過些日子去歸元寺請教一下那位木訥的斌苦和尚。
待夜深之後,他躺在床上,感覺有些心理上的累。還沒有正式開學,自己這個奇怪的大學生已經參加了一次省城黑道的聚會,而馬上回到學校又回復了學生的身份——兩種身份的交替,讓他有些不知所以,特別是發現自己在兩種身份兩種面貌間轉換的如此自然,不由有些懷疑自己有些分裂人格——想到這裡,他苦笑了下,又忽然想到初中時候的那個可憐的同學,心中對剛才酒樓里的氣氛產生了一種極強烈的抵觸,暗暗下了決心,以後盡量少管這些事情。
他心緒稍微寧靜了些,聞著新枕頭散發出來的味道,開始給蕾蕾寫信,雖然沒點蠟燭,但借著窗外的那一抹朦朧月色,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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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貧民窟還是小別墅,不論是高山峻岭還是江南小鎮,一到夜間,沐浴著的月光都是同樣的。
省城一處式樣古樸的院落內,有一個臉上稚氣未脫的美麗少年正看著窗外的明月。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瑪魯珠子,回頭問道:「歸元寺主持有沒有回話?」
「公子,那邊一應安靜如常。」回答他話的是一個穿著青色長衫的瞎子,打扮很奇怪,有些復古的感覺,對那少年的稱謂也是頗有古風。
少年用手指勾著自己如錦絲般的黑色發端,輕聲說道:「前些天感應到歸元寺有法寶啟用,威力驚人,應該就是天袈裟。很是奇怪,明明知道我們吉祥天這次對天袈裟志在必得,為什麼歸元寺的僧人還敢在這時候用此法寶?難道是遇見了什麼難以抵擋的敵人?」
原來這個美麗異常的少年,竟然就是上三天中吉祥天的小公子。
那位叫做竹叔的瞎子微微側頭道:「公子當時提起,竹某便算了一卦,風起東南,卦心不定,數成一三,只怕此次謀事中有變數。」頓了頓又道:「這卦相倒是顯在當日出了歸元寺的那學生身上。」
「那學生有沒有什麼異象?」
「今天門內弟子暗中跟蹤,原來這人是古家的子弟,暫時看不出蹊蹺。」
小公子似乎很相信竹叔的話,安靜思琢了會兒後道:「可是一定要做下去。雖說四九年之後,我們與台灣一支來往漸少,後來浩然天更多的為官府出力,我們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也不方便與當年渡過海峽的那支來往太密,但畢竟是同脈相傳,香火情仍在。如今他們那邊被林伯方面打壓的太慘,我們既然能幫忙還是幫一下。」
竹叔思考了一會兒後道:「傳聞中,先前林伯對於我們在台灣的門中弟子並沒有什麼動作,倒是那邊的一支有些不忿他手下那人的氣焰,憤而出手。算起來,似乎還是我們理虧一些。」
小公子靜靜道:「竹叔看著我自幼長大,當能明白我心中所想並非林伯那般簡單。」
竹叔低身應道:「知道。」過了會兒又道:「可是林伯這次來大陸是投資,一路都由官方接待,我們如果出手,會不會和浩然天鬧翻?」
小公子如星辰般亮麗的眼神忽然迷離了一下,過了會兒重又閃回堅毅之色,毅然道:「這些是門內之事,輪不到浩然天做主。」
「那門主?」竹叔方開了口,小公子已厲然喝止道:「誰也不許告訴父親和哥哥!」
……
……
「我們吉祥天向來重煉器,法寶眾多,為什麼一定要取歸元寺的天袈裟?老門主當年曾經有過明諭,天底下修真門派,誰都能動,就是不準找歸元寺麻煩。公子你今次貿然行事,竹某人不敢苟同。」
小公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不同意可以保留意見,但這次的行動一定要成功。至於為什麼要天袈裟,你看過台灣那邊傳來的消息就應該明白了,何必多問?」
竹叔想到案卷中,對台灣富商林伯身邊那個像火一樣的男子的形容,終於明白了。
「莫殺用的是五行秘法中的火門,一身真火炫耀其外,而如今吉祥天內水門眾人還在昆崙山上做事,怎麼也來不及趕回來,所以我們一定要把歸元寺的天袈裟借到手,借這異寶冰天凍地的神通,將莫殺死死凍住!」
如果易天行也看過那個卷宗,那他一定會很奇怪,奇怪於這位林伯身邊的高手,為什麼和自己的能力是如此的相似。
不知過了多久,小公子看著天上皎潔的明月,一絲落寞浮上他的臉龐,他暗自說道:「父親,歸元寺里究竟藏著什麼令你如此害怕?」
古樸的院落似乎感受到了這陣令人心弦為之一顫的落寞,安靜黯然了起來。戴著墨鏡的瞎子竹叔啞聲問道:「天晚了,您去睡吧。」
「好的。」小公子低聲應道,輕步向樓上行去,赤白的足踩在紅紅的地毯上看著格外纖凈,「那個叫易天行的學生盯緊一些,他如果只是偶爾去旅遊倒罷了,若再發現他去歸元寺,就讓木門送他安息。」
「是。」竹叔應道,心裡卻湧起了陣陣不安,當日的卦相上,算出那位易天行的學生,乃是赤金朱火,南野星縱,貴不可言之相,要讓他死,只怕不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