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苦大師微微一笑續道:「不論你殺或沒殺,吉祥天認定是你殺的,如今門內高手盡出,便在寺外等著你出去。」
易天行狠狠罵道:「老和尚,吉祥天好像是想要你歸元寺的袈裟,才會和我起衝突吧?難道你想從這件事情里撇清?」
斌苦大師難得露出無賴神情道:「天袈裟已經種在聖朱雀的額上了,居士若是肯歸還本寺,那本寺把宗思之死擔下來又何妨?」
易天行想到那些天高燒不退的可怕境況,哪裡敢接這個話,在心裡暗自罵了幾句。旋又想到自己的火鳥兒子已經吞了吉祥天從昆崙山搞到的地精之火,應該馬上可以變身為超級無敵噴火大王吧?就算吉祥天要對付自己又怕什麼?他想到此處,不由輕輕撫弄著自己左手的食指,唇角綻出一絲笑意。
斌苦大師見他神態,暗自好奇他為什麼如此自信,道:「雖然易施主先天金剛之體,如今方便門法門盡得,控火之術當世無雙,只是上三天傳承已逾一甲子,門內奇人異士眾多,即便你神通無敵,也禁不住對方一涌而上,更何況……」老和尚有些發白的眉毛輕輕抖了一下:「如今省城內,吉祥天的小公子一直在入世修行,所以實力最為強橫的浩然天退出省城,據傳聞里,那位小公子天縱其才,施主不見得是其對手,即便施主抗過了他,又如何應付接踵而來的浩然天?還有上三天中最為神秘的清靜天?萬一你惹得上三天的門主親自出手……唉。」
天行暗自咒罵著面前這個老和尚,心想高人到底是高人,不停的威脅自己卻還是顯得如此悲天憫人,那感覺就像是特雷莎修女向你討要高利貸一樣,縱使不爽,卻還覺得對方真是的滿心愛你。略想了想後,他說道:「我相信吉祥天里不都是宗思這樣的瘋子,只要能和對方說說,我不相信沒有談判解決的可能。」
斌苦大師微笑著打斷他的話:「竹叔是吉祥天里的老臣子,你見過吧?」
「見過。」易天行皺皺眉,他知道這位竹叔就是自己從歸元寺修法出門後遇見的那一個瞎叟,「有什麼問題?」
斌苦大師輕輕嘆了口氣:「上三天這麼些年一直守在內地,也沒做什麼大事,只有一件事情抓的比較緊,那就是四處抓些小妖怪。」他看著易天行愈發迷糊的臉,微微笑道:「竹叔在吉祥天內是很有地位的人,他認定你是一個火妖,你說,老鼠能和貓談條件嗎?」
「我不是妖怪。」易一行很平靜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不重要,關鍵是在別人的眼裡你是不是。」斌苦大師更平靜地回答道。
易天行咪起雙眼,安靜半晌後緩緩說道:「如果我入了歸元寺,難道我就不再是妖怪?」
「阿彌陀佛,眾生平等,我佛大開方便之門。」
「佛寺萬千,總不能你說我是勞什子傳經者,這天下的和尚都聽你的吧?」易天行皺眉道。
斌苦大師微笑道:「若施主考慮清楚後,老衲自會延請北南兩方几座大寺高德前來共參盛會,扶風法門,杭州靈隱,梅嶺草舍應該都會來人。」
易天行這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若按斌苦以前說的,上三天這個古怪的修行門派是從三四十年代開始興起,而且以道家修士為主,那麼佛宗自然與他們不大對路,眼見可以把自己拖進佛道二家之爭,有沒有傳經者的名頭,或者說,對方願不願意給自己一個傳經者的名頭,問題並不太大,想來這些安穩了幾十年的和尚也不會在意多出一個打手出來。
「容我考慮一下。」
斌苦大師一合什便要往禪房外退出去。
易天行忽然在他身後喊了一聲:「那老和尚,傳經者能吃肉嗎?」
「居士難道不能將世間萬物當作平等的眾生對待嗎?」
易天行拱拱肩無所謂道:「我熱愛動物,但更熱愛煮熟的.」
斌苦大師啞然無語。
「當這什麼傳經者能不能娶老婆?」易天行又問。
聽見這話,斌苦大師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默然半晌後才訥訥應道:「我說不得,施主做得。」
易天行雙手扶在窗欞上看著遠遠吊在寺院上空的那輪明月,他目力極好,隱隱能看見寺外的夜色之中似乎有什麼人正潛伏在樹丫之中,只是這些人似乎都是修行者,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隱了自己的身形,若不是易天行身體變態,眼力變態,能看清楚滿地月光的輕輕扭曲,還真無法看出他們的行藏。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知道這肯定是吉祥天的門下弟子。
宗思究竟死了沒有?他並不清楚,但看吉祥天的作態,只怕那個想殺自己的年青人在著了自己的天火一刀後,確實沒有回門內覆命。易天行並不知道宗思來殺自己是自作主張,所以一盤算,也以為這人是真的死了。
從縣城裡算起,他也只殺過兩個人,那兩個人是薛三兒派來殺自己的,他們傷了蕾蕾,易天行當時憤怒之下,也就沒有留手,一顆石頭便廢了這兩個人。但事實上,易天行不是一個好殺之人,縱使對付薛三兒,也只是請古老太爺廢了他的一條腿。
於是乎,當真的知道宗思死在自己的手下時,他心底也不禁一陣惶然。
竹叔認定他是個會玩火的妖怪,於是他自然成了中土修士的敵人。雖然易天行先前還可以滿面平靜地否認,但其實這妖怪二字是實實在在地打到他的心底深處,觸及了他一直最為害怕的事情。
他畢竟生長在人間,可以接受自己有異能接受自己是超人是蜘蛛俠是什麼什麼……但還是不大容易接受自己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