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三兒今天沒在家。在他看來,請那兩個川佬幹掉縣中那個學生根本沒什麼值得上心的,雖然那學生好象是練家子,可練家子能敵得過手槍嗎?他不知道那兩個四川人沒有用手槍,也不知道易天行這時候正在自己家裡撒野。
當易天行在四方堰小區里打的一幹流氓鬼哭神嚎之時,他正在縣城另一邊,抱著自己的姘頭,用自己的三根手指玩弄著女人的溫膩。
直到第二天回到家裡,他才知道派出去做事的兩個四川人已經在一場車禍後的爆炸里死了,而那個叫易天行的高中生不但沒有被幹掉,還跑到自己老窩裡鬧了一場。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糾集人手去砍死那個高中生,但看到自己手下們臉上驚駭不已的反應,才住了嘴。
他細細地察看著手下們身上的傷,發現所有人的骨頭都是被用人手生生打斷的,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好霸道的掌上功夫,好狠辣的心腸!
待聽說那個高中生是從屋外翻進來的,薛三兒面色都變了。
難道那小子還會輕功?
「三爺,那個高中生臨走的時候說了,他還要找您,說要您的一條腿。」有個手下顫顫慄栗轉述道。
有這樣一個傳說中的武林高中天天惦記自己的命,哪怕他是一個流氓老大,仍然有些害怕。此時回憶起那天在紅油麵館時,易天行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句話,薛三兒背上冷汗漸漸流了下來。
他明白,自己果真是惹上了一個惹不起的角色。他在道上雖然以狠聞名,但畢竟知道狠也是要對敢狠的人狠。難道自己還敢對縣城龍頭古老太爺擺狠嗎?
而自己這個最開始有些瞧不上眼,後來有些嫉恨的高中生……看來也不是自己能夠擺狠的對象。
他薛三兒能在道上立足,靠的就是不知死活的狠勁兒,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可如果當時自己不是一味抖狠,替自己小弟出面,若不是在紅油麵館吃了暗虧,還不肯罷手。這個心狠手辣的高中生也不會惹上自己吧。
靠的是個狠字,最終也要倒在這個狠字上面了。
於是他輕輕一嘆,說了句很多年後因為一部香港電影而出名的話。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他可不想還,對別人狠的人一旦心防失守,被別人的狠勁兒嚇著了,往往會變成最怕死的一個人。所以當天中午,薛三兒喊手下準備了一下,便跑路了,還美其名曰:「暫避一下公安檢查的風頭。」
其實小弟們都知道,他避的是一股姓易的龍捲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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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天行這三天就像是在扮演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天氣現象。
學校他是懶得再去了,給何偉打了個電話,讓他幫忙向班主任袁某人請了個假,當然他也不會在乎批不批。白天,易天行踏踏實實地在醫院裡呆了下來,看著面容憔悴的蕾蕾,他會堆出最可愛的笑臉,說著最動聽的話。胖主任端著雞湯來了,他會一勺一勺地喂到蕾蕾薄薄潤潤的雙唇里,全然忘記了胖主任和鄒老師看著他奇怪而欣慰的眼神。
這時候的易天行,是萬里晴空,湛湛藍天。
而當夜幕降臨,昏暗的燈光照耀著東門一帶的遊戲機房和撞球室,易天行便會離開醫院,扮演自己的第二個角色。他衝進每一家據說後台是薛三兒的遊戲機室,逢機便砸,看見有看場子的人便會痛揍一頓。然後惡狠狠地逼問道:「薛三兒在哪兒?叫他把那條腿拿過來!」
這時候的易天行,是狂暴而不講理的龍捲風。
又到了晚上。
易天行看看天色,準時走出了醫院門口,準備又去東門一帶尋薛三兒手下的晦氣。他不信連著這麼鬧,會不能把那個王八蛋逼出來。
醫院門口站著一名高中生。
「你別鬧了。」來的人是胡云。
易天行看著他笑笑道:「他還差我一條腿呢,怎麼就躲起來了,不是說咱縣城混道上的人都挺帶種嗎?」
胡云無可奈何地說道:「薛三兒要出來早就出來了,你這麼鬧沒用。別地段的老大看見你鬧薛三兒,只會偷著笑。但如果你鬧的太大,薛三兒家的去往古老太爺前面一跪,告上一狀,惹得古家出手可就麻煩。」
易天行挑挑眉毛,帶一絲興趣問道:「不是說古老爺子回縣城只是養老嗎?」
「可誰也沒見過像你這種人吧?如果碰上公安也都好說。哪像你到處砸場子,蠻不講理的。」胡云哭笑不得地說:「你這樣是斷人財路,那些道上的兄弟如果熬不住了告到古家去,你怎麼辦?」
易天行笑笑沒有言語。
胡云其實有些怕他,因為現在道上都傳瘋了,說縣中有一個高中生是武林高手,和薛三兒扛上了,正像瘋狗一樣地逢人便咬。但他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說道:「雖然這事兒是薛三兒缺德,所裡面也不會管你。但你……聽說你練過功夫,萬一失手把人打死了怎麼辦?」
易天行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書包,包里鼓囊囊的。
「這裡面裝的什麼?」胡云疑惑問道。
「在醫院旁邊的工地上揀的十塊磚頭。」易天行回答道,「我知道我下手可能控制不了輕重,所以我每天帶十塊磚頭去,十塊磚頭砸完了我就回醫院看著。」
「怕空手打死人,所以帶磚頭去?」胡云在心裏面顫抖了一下,「真是個變態怪物!」
「蕾蕾在睡覺,你今天就別上去看了。」易天行裝作隨意說道,心裏面卻是打著小九九,靠,當朋友可以,想追俺媳婦兒?一邊去。
他一面想著這些少年人最喜歡想的情情酸酸甜甜優酸乳,緊了緊肩頭的挎包,向東門那一帶熱鬧的遊戲廳撞球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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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俱樂部,靠近商業局的家屬大院,只有兩層樓,一樓是撞球室,二樓是舞廳。
易天行背著書包就來到了撞球室的門口。
門口那看場子的兄弟看見他這身打扮,便想起來這三天不停砸場子的那位高中生,那位傳說中的高中生。
「兄弟們,那小子又來了!」那人尖叫道。
本來熱鬧無比的撞球室一下安靜了下來,所有的流氓臉上都露出了震駭恐懼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