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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長城 第二章 楓葉紅時(二)

所屬書籍: 東方

  越過一道山樑,他們就沿著山邊的小徑穿行在峽谷里。山徑上堆滿了厚厚一層落葉,還夾雜著敵人不惜血本從飛機上撒下來的大量傳單。腳步踏上去,發出嗦嗦的響聲。山谷里的稻田,已經搶收完畢,高粱只扦去紅穗,剩下的高梁稈兒在颯颯的秋風裡搖擺著。

  他們愈往前走,炮彈坑愈多。矮矮的松樹和灌木的枝條都被燒得黑烏烏的。敵人的炮兵校正機,在頭上不死不活地哼哼著,一陣陣排炮不時落在這邊和那邊的山谷里。師長毫不理會,只偶爾抬起頭來單望那架校正機,照舊走自己的。快要接近前面山口的時候,團部帶路的小通訊員,忽然停住腳步。他長得又虎勢又機靈,圓乎乎的小臉上,閃動著一雙貓眼。他把衝鋒槍往後一背,沉著小臉說:

  「首長們!前面就是敵人炮火封鎖區。平時我服從你們,這會兒你們可得聽我的!」

  師長望著他那天真而又異乎尋常的嚴肅的神態,不由得微笑起來。

  那個小鬼又說:

  「等會兒,敵人的排炮一落地,我們就猛跑過去,誰也不許慢騰騰的!」

  「好,好,我們大家都歸你指揮!」師長點點頭笑著說。

  說話間, 一陣排炮打在山口,立刻騰起一片黑煙,接著是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小鬼喊了一聲「跑呵!」接著猛跑了幾步,回頭一看,師長和周仆只不過加快了一點腳步,並沒有跑。小鬼急得什麼似的,兩個貓眼骨碌一轉,從挎包里拿出兩個蒜瓣,一個鼻孔里塞了一個,連聲喊道:

  「快快!毒氣!毒氣!」

  小鬼說著,箭似地猛跑過去。師長和其他人也不自覺地跟著他跑了起來。等到跑過山口,大家才放慢了腳步。師長一面喘氣一面擦汗,說:

  「什麼毒氣,我怎麼沒聞見昧兒呀?」

  「我也沒聞見什麼!」周仆說。

  參謀們紛紛地問:

  「小鬼!你聞見了沒有?」

  小鬼臉偏向一邊。眨巴著一雙貓眼鬼笑著,還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兒。師長斜了他一眼,說:

  「哼!別問了,我們這些老兵都叫他騙了!」

  大家哄地笑起來。

  師長有興趣地望著小鬼,問:

  「這個小傢伙,你多大啦?」

  「16啦。」他眨巴著眼。

  「你什麼時候參軍的?」

  「才不幾天兒。」

  「好,不幾天兒,你就學會騙人啦!」師長哈哈笑著,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楊春。」

  「他的小名叫大亂,是鳳凰堡楊大媽的兒子。」周仆代為介紹說,「自從楊雪犧牲以後,楊大媽就又把他送來參軍了!」

  「噢!……」師長感情深沉地應了一聲。隔了半晌.才感慨地說,「真是一位英雄的母親!我好多年沒有見她了。」

  師長趕上幾步,和楊春並著肩膀走,一面說:

  「楊春!下次給你媽媽寫信. 一定替我問個好。我在你們家養過傷,你一提她會記得我的。」

  說過,師長又撫著他的肩頭說:

  「小鬼!你這次來朝鮮,可要好好乾哪!」

  楊春咕嘟著嘴說:

  「我有心好好乾,就是他們不放我到前方去。」

  「這還不算前方嗎?」師長笑著問。

  「這算什麼前方!我要到步兵連去,一槍一刀地於。」

  師長回過頭對周仆笑著說:

  「你看你的這個兵思想還不通哪!……看起來,這小嘎子,跟郭祥是一類角色!」

  大家向前走了一程,向左拐進一條更窄的山溝。這裡彈坑十分密集,幾乎一個挨著一個。許多大樹被炮火攔腰斬斷,地皮燒得烏黑。周仆指指前面一座歪脖山說:

  「前面就是雞鳴山了!」

  話剛落音,從前面矮樹叢里跑出兩個人來,向師長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個敬禮。師長一看,正是三連連長郭祥,後面跟著個挎衝鋒槍的小通訊員。他們雖然滿身泥土,但都扎著皮帶.把腰殺得細細的,褲腳也用帶子紮緊,顯得十分利索英武。

  師長顯然很高興,一面趕上去握手,一面帶有批評的意味說:

  「又不是外賓,還來接我們幹什麼!」

  「我們怕首長認不得路。」郭祥笑嘻嘻地說,「你看這山都打成禿子的腦瓜了,要沒人帶,怕你還真找不到哩!」

  師長見郭祥精神抖擻,滿意地望著他笑了一笑:

  「你們這一次打得不錯,聽說還有一些創造,所以我要來親自看看。」

  「創造,」郭祥不由一愣,紅著臉說,「我們沒有什麼創造。」

  「一號今天主要看你們的工事。」周仆解釋說,「你先領我們看看,隨後找幾個人座談下。」

  郭祥點點頭,領大家上山。一時繞過大炸彈坑, 一時跳過歪倒的樹榦。整個山坡,果然被打得像瘌痢頭似的。再往上走,已經分不出彈坑,因為經過炮火反覆地耕梨,已經成了一片喧土。郭祥回頭看見師長和團政委深一腳淺一腳的,心中老大不忍地說:

  「一號,你要了解什麼情況。打個電話,我跑一趟不就行了嗎?幹嗎非要親自來看?」

  「嗯,有些事就是要親自看看才行。」師長從喧土裡拔出腿說。

  師長和團政委的到來,一方面使郭祥興奮和感激,一方面又擔心首長的安全。好在天色已經黃昏,正是前線上沉寂的時刻,只偶爾有幾發冷炮落在附近。郭祥打定主意,想儘快地帶他們看完工事,免得發生意外。在這一點上,周仆正與郭祥的想法相同。但師長卻想利用這個機會,得到更多的東兩。在這個經過炮火洗禮的陣地上,他的步態越發從容,煞像一個愛好風景的人,貪饞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師長站在交通壕里,首先看了看敵方。可惜暮色蒼茫,只能看到敵人陣地的輪廓,和炮彈出口時的閃光。山下有一條小河,像一條曲曲彎彎的白蛇,靜靜地躺在敵我之間的山谷里。在我方的陣地上,師長立刻發現山頂上只修了一些假工事,真正的工事卻修在半山腰裡;根據自然地形,挖了一道半圓形的交通壕,就像羅圈椅的椅背一般。交通壕里修丁若干有掩蓋的火力點。在暮色的掩護下,戰士們正在搶修被炮火打壞的工事。塹壕里發出一片小鎬小鍬的響聲。師長順交通壕走著,一面同戰士們握手,一面進行親切的慰問。指導員老模範和排長們,也紛紛趕過來向師長敬禮。整個連隊都因為師長的到來,顯得十分興奮激動,聽得出小鎬小鍬的響聲都有點不一樣了。

  在交通壕外面的山坳里,也有鎬鍬的響聲傳來。師長往下一看,那裡有一片模模糊糊的人影,就隨口問:

  「那裡在挖什麼?」

  「正在埋敵人的死屍呢。」郭祥答道,「這幾天天氣熱,死屍都發臭了。要不埋起來,明年春天瘟疫流行,對群眾也不好。」

  師長點點頭,又問:

  「在這個凹凹里打死的敵人不少吧?」

  「傷的不算,光死的也有七八百人。」一個戰士插嘴說,「勝利以後,在這兒開闢個蘋果園,收成准錯不了。都是上等肥料!」

  人們笑起來。師長回頭一望,見這個戰士生得像小炮彈似的,精力充沛,性格幽默,很逗人喜歡,就問:

  「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齊堆兒。」郭祥笑著介紹說,「現在是我們的四班長。是我們連的老資格了。上次,打敵人噴火坦克的就是他!」

  「首長不認識我,我可認得首長哩!」齊堆兒笑著說,「一號,你當營長的時候,一講話老愛說:『同志們!這次打仗,我們一定要用刺刀殺出威風來!』有沒有這話?」

  帥長的臉上浮出微笑,眯細著眼說:

  「東西庄那次拚刺刀,有你嗎?」

  「有哇!」齊堆兒興奮地說,「那時候,我年紀小,一個日本鬼子把我攔腰抱住,摔倒了。他騎在我身上,正要下毒手,我一瞅,他皮帶上掛著個小甜瓜手榴彈.我就嗖地拉開了弦。嚇得日本鬼子撒腿就跑,我就用他的手榴彈送他回了『老家』。那次,你還獎給我一個小本呢。……」

  「噢,是你呀,小調皮鬼!」師長哈哈大笑起來,上去握著他的手說,「你不是複員了么,怎麼又來了?」

  「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嘛!」齊堆兒笑著說。

  郭祥老是擔心首長的安全,見齊堆說個沒完,就向他擠擠眼說:

  「齊堆兒!首長的時間寶貴,你快領他看看你們的貓耳洞吧!」

  齊堆會意,領著師長沿交通壕向前走去。走了不遠,就看見交通壕的里壁上,有一個半人高的小洞。平常的貓耳洞,只能容納一兩個人,這個卻是斜挖下去,像是很深的樣子。郭樣和齊堆在頭前領著,師長和周仆貓著腰隨後鑽了進去。裡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瞅不見。大約走了五六米遠.師長停住腳步問:

  「現在每個洞能盛多少人?」

  「能盛一個班的兵力。」郭祥說,「敵人一開始炮火急襲,我們就鑽進來待避,外面只留少數人觀察。」

  「出擊來得及嗎?」

  「來得及。炮火一延伸,我們就立刻跑出去,一點都不誤事。」

  師長沉思了一會兒,用手指敲敲洞頂:

  「一般的炮彈能頂得住嗎?」

  「沒事兒。」郭祥笑著說,「上面的積土有兩米來厚呢!」

  「如果口子被堵住呢」

  「那邊還有一個出口。」郭祥答,「原來的貓耳洞都是孤立的,一是盛人少,二是聯繫困難。我們就把它連起來了。」

  郭祥說著,就轉了一個「U」形的小彎兒,領著大夥從另一個洞口鑽出來。

  師長顯然很高興,拍拍土,回過頭久久望著洞口,就像鑒賞什麼藝術品似的,自言自語地說:

  「噢,問題原來是這樣解決的!」

  沿著交通壕,都是這種「U」形的工事。

  師長又問:

  「還有別的工事嗎?」

  郭祥指指山的左側說:

  「那邊挖了個屯兵洞,首長還看不看?」

  「當然要看!」師長笑著說,「到哪裡去找這麼好的大學呀!」

  說著,就隨郭祥轉到山的左後側。這裡有個一人高的洞口,是從山腹掏進去的。師長和周仆隨著郭祥走進去,原來是一公尺來寬的一條甬道,約有十公尺長。壁上削了幾個小土台,點著幾支蠟燭。借著昏黃暗淡的燭光,看見地上鋪著柴草,放著背包。再往裡是彈藥和武器。郭祥解釋說:

  「前面貓耳洞不需要放過多的兵力,所以我們就挖了這個屯兵洞;再說一守好多天,彈藥也要有個存放的地方。」

  師長點點頭,說:

  「看起來這比貓耳洞堅固多了。」

  「炮彈落在上頭,就像敲小鼓似的。」郭祥笑著說,「前幾天,敵人向這個山頭打了好幾千發炮彈.連我們的汗毛都沒碰著一根。」

  大家笑起來。周仆笑得眯著眼說:

  「今天的座談會,我看就在這兒開吧!」

  不一時,參加座談會的支部委員、小組長、活動分子都已來齊。師長和周仆坐在戰士的背包上,大家圍攏著他們,散亂地坐著。周仆剛掏出他那小拳頭般的大煙斗,郭樣就湊過去了。周仆笑著說:

  「喝!你的動作倒不慢哪!」

  「政委,你就快讓我們共點產吧!」郭祥嘻嘻地笑著說,「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聞到煙昧了。」

  「要不是我早有準備,怕還過不了這一關呢!」

  周仆說著,讓小迷糊掏出煙來。郭祥竟以主人的身份,會抽煙的每人甩了支過去,人家在燭頭上燃著,會場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

  周仆笑微微地望著師長,等待他發表講話。

  師長一直埋頭在沉思里。這時抬起頭說:

  「還是大家多談談吧,比如說,你們這個創造,是怎麼發展起來的?」

  郭祥美滋滋地噴出一大口煙來.說:

  「齊堆!你先說說!這種工事還是你們班先出現的哪。」

  「這都是我們連長的主意。」齊堆轉向郭祥, 「還是你先說吧。」

  「這哪裡是我一個人的主意?」郭祥說,「為這事,我們支部不知道研究多少遍了。」

  「齊堆,叫你說你就先說。」老模範說。

  「開頭兒,我們班修的是掘開式工事。」齊堆說,「費了好大勁往山上扛木頭,一兩天才修成一個。結果幾炮就打坍了。再說,木頭也不好找。我去找連長解決木頭問題,連長就對我說:『齊堆!你是個老民兵了,在日本鬼子猖狂那時候,你那地道是怎麼挖的?現在沒有木頭,你就不能把那個貓耳洞挖深一點?』一句話使我開了竅,這樣就越挖越深。開頭能盛下三兩個人.後來就能盛半個班了。因為互相聯繫很不方便,連長又叫我們把它掏通。這就成了現在的工事了。」

  齊堆說完,又笑笑說:

  「叫我看,這也是叫敵人的炮火逼的。」

  郭祥插嘴道:

  「從客觀上說,是叫敵人的炮火逼的;可是五次戰役以前,為什麼就沒有逼出這樣的工事呢?」

  大家都瞅著郭祥,他又繼續說:

  「因為那時候,我們許多人都有速勝思想,什麼『從北到南,一推就完,消滅美帝,回國過年』。就像咱們政委說的,這是『一瓶牙膏』的思想。好像美帝國主義,還沒有一瓶牙膏的壽命長。我自己就很典型,出國的時候,牙膏只帶了半瓶。  」

  人們鬨笑起來。郭祥又接著說:

  「自從西海岸休整,傳達了毛主席『持久作戰,積極防禦』的作戰方針,和『零敲牛皮糖』的指示,我這種思想才糾正了。我就想,光戰略上藐視敵人還不行,還要做到戰術上重視敵人。牛皮糖一口吃不下,就敲它個十年八年。有了持久作戰的決心,才會有持久作戰的辦法。如果還是我以前的想法,誰肯花力氣去修這樣的工事呀!」

  大家都點頭稱是。接著又有幾個戰士發言。最後,周仆看大家說得差不多了,就望望師長說:

  「還是請一號講幾句吧!」

  「好.好,我講幾句。」師長笑了一笑,莊重地說,「說實在的,我從內心裡感謝同志們的偉大創造。因為你們解決了當前朝鮮戰場上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就是在我們的裝備還投有充分改善的條件下,如何抵消敵人火力優勢的問題。對我們指揮員說來,這是一個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但是同志們在毛主席戰略思想的指引下,通過實踐把它解決了。這就是同志們的偉大貢獻!」師長望望大家,興奮地說:「現在你們的工事,已經不是一般的野戰工事,而是一種新型工事的雛形。這種工事在朝鮮戰場上出現.意義很大。毛主席指示我們的『持久作戰,積極防禦』的作戰方針,可以得到貫徹了,戰線也可以從此穩定並向前發展了,在這方而,我看不僅是一個戰術技術的問題,而且具有戰略意義。」

  大家靜靜地聽著。

  「當然,我不是說你們的工事已經就很完美了;因為它是一個新事物,還需要繼續研究,改善,提高。」師長沉思片刻,又接著說,「就比如,你們前面那些小坑道吧,積土顯得薄了一點,還沒有抵擋重磅炸彈的抗力。洞子過於狹窄,口子也小,出擊還不算方便。」他又打量了一下這個屯兵洞,說,「再比如這個屯兵洞吧,你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如果把它打通。以這條主坑道為骨幹,再同前面的支撐點聯繫起來,這就會形成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那就任憑敵人傾瀉他的鋼鐵吧,他的人別想上來,上來就叫他回不去!正像齊堆同志講的,他們都是上等肥料,將來在這兒開闢蘋果園,倒是很理想的。齊堆同志,到那時候,咱們倆就在這兒幫助朝鮮人民種蘋果樹吧!……」

  大家鬨笑起來。周仆把臂膀一揚,也笑著說:

  「光你們倆就夠啦?到時候,我也算一個!」

  人們又笑了一陣。

  「我今天不準備多講了。」周仆在笑聲里接著說,「我們一定要按師首長的指示,把現有的坑道工事,繼續改進提高。我們要克服一切困難,把山打通,築成一座攻不破砸不爛的地下堡壘。如果敵人不罷手,我們就在這裡活活地磨死他們!」

  這時,洞口外火光一閃,接著洞頂上發出一連串咚咚咚咚的響聲,確實就像敲小鼓似的。壁上的蠟燭微徽地搖曳著。敵人實行炮火襲擊了。

  周仆望望帥長,笑著說:

  「座談會是不是就開到這裡。你看敵人給我們打送行炮呢!」

  「他那個送行炮倒不要緊。」師長一笑,「要緊的是客走主心安喲!」

  郭祥和老模範送師長一行人出了坑道。周仆忽地想起了什麼,把老模範拉到一邊悄聲地問:

  「老模範,最近嘎子怎麼樣?情緒轉過來了吧?」

  「勁頭很足。」老模範說,「他這人一進陣地就沒事兒;一松下來,怕就要想起那件事了。」

  「最近有表現嗎?」

  「沒有。就是臨上陣地以前,有時候,他悄悄地拿出那個小圓鏡子來看。」

  「什麼小圓鏡子?」

  「就是小楊留給他的一面小圓鏡子,還有一支鋼筆。」

  「這也很難免哪!」周仆嘆了口氣,「他對小楊的感情是很深的.以後你要多安慰他。」

  「自從上次政委交代,我跟他談了好幾次了。」

  說到這裡,只聽師長在前面喊:

  「老周哇!這地方你不讓我們多呆,你在後頭老磨蹭什麼呀!」

  周仆急步趕上前去。一行人說說笑笑離開雞鳴山陣地。師長多日來鎖著的眉頭舒展開了,感到特別的輕鬆愉快和充實。走在歸途上,他深有所感地說:

  「老周,主席講:在人民中間,實在有成千成萬的諸葛亮。確實一點不錯!今天,我覺得群眾給我上了最深刻的一課!」

  周仆也點點頭,深思著說:

  「是的,歷史就是這些普通人創造的。不過,你今天也給我上了很好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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