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雲密布,眼看要下大雨了,餐廳里已經沒有顧客了,「久悟杠子面」的員工正在開飯,今天的午飯是白菜粉條燉肉,主食是米飯,員工們有的幾個人圍一盆菜吃,有的一碗米飯上挖勺菜自己吃。方迪端個空碗等著打飯,副總經理站在她旁邊也準備打飯。
副總經理看了看黑板上粉筆字寫的通知:今天下午2點,各部門經理、領班到3號餐廳開會。又看了看窗外,說:「看這天陰得,預報說傍晚有大雨,我看等不到了。」
方迪看看錶差20分鐘2點,說:「這雨下成什麼樣沒準兒呢,你去打電話問他們出來了沒有,沒出來就先別來了,看看天氣再說。」
副總經理去服務台打電話。
方迪打了一小碗飯菜,迎著剛打完電話的副總經理走過去。
副總經理說:「他們已經出來了。」
方迪說:「那就等吧。」說完端著一碗飯上樓了,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餐館的開局比預期的要好,營業額一直呈上升態勢,但是也暴露出一些問題,主要集中在協調方面,一些職能和流程的銜接不流暢,時有撞車和誤工的情況發生,以老九紐約店的管理模式為藍本的管理方法無法適應北京店的大流量、快節奏。生產基地與餐館也存在協作不暢的問題,對高峰時段的爆髮式客流估計不足,缺乏應急儲備。餐館開業以來方迪頻繁召集開會,發現問題及時解決,心裡也越來越有數,儘管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營業額一直上升卻是餐館的基本局勢,餐館的產品定位沒問題,產品質量沒問題,所存在的問題是發展中的問題,是需要進一步完善和提高的問題。
她把碗放桌上,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當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喜歡一邊吃飯一邊看看新聞什麼的。她剛打開電視,就正趕上一位主持人在播報新聞——
中國公民葉子農在巴黎一家飯店門前遭槍殺,巴黎警方已經就此案展開調查。據巴黎警方透露,葉子農是被兩顆子彈射中胸部當場死亡,國際極端組織「自由紅色戰鬥旅」給法國電視台打電話聲稱對刺殺事件負責,該極端組織稱:自由世界不歡迎共產主義者,同時也是對葉子農藐視民主的回應,稱葉子農藐視nrg世界民主聯盟就是藐視民主。nrg世界民主聯盟隨即在紐約發表聲明,否認與該國際極端組織有關,並對刺殺事件表示譴責。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新聞發布會上表示,中國政府強烈譴責這一恐怖主義暴行……
方迪就像被一把鋒利的刀猛砍了一下,刀太鋒利了,還來不及感覺疼痛,只有理性在告訴她:那個讓她每天都提著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這一刻她的頭腦還是清醒的,她意識到:樓下的人在等著她主持會議,而她很快就會堅持不住,她會癱倒的,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待著。於是她拿起包和桌上的車鑰匙,關掉電視,迅速離開辦公室。
副總經理正在餐廳的一張桌子吃飯,一邊還和圍在旁邊的幾個人聊著什麼,見方迪下樓就放下筷子迎過來,說:「方總,開會的人都到齊了。」
方迪說:「我有事出去一下,會議你主持。」
副總經理說:「外面已經下起來了。」
方迪說:「我有事。」說著出了餐館,開車走了。
餐廳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很不解。
天空黑雲翻滾,狂風大作,豆大的雨點在電閃雷鳴中噼里啪啦往下砸,方迪恍惚覺得這是天意,猶如她瀕臨崩潰的內心。
雨像傾瀉一樣下著,雨刮器快速地擺動才能看清路面,方迪跟著車流行駛,希望快一點回到房子倒在床上,她感到方向盤越來越沉,手腳越來越無力,彷彿人都被抽空了,窒息得連呼吸都困難。她真真切切感覺到了疼,感覺到了心在滴血,那種疼痛從心底蔓延,冷得像寒冬,熱得像火烤,欲生欲死都不能……她知道自己快堅持不住了。
前面出現一座石橋,她把車停在橋邊,撐著發虛的身體走到橋的人行台階上,靠著石欄癱坐在地上,任憑大雨傾瀉,漲疼的頭在冷雨的傾瀉中似乎好受了一點。這一刻,所有的理性都崩潰了,她雙手捂住臉,順著指縫流淌的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