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個意志軟弱的男人。
原本我想,與小獅子的新婚之夜,我應該面對紅燭,獨坐至天明,以示我對王仁美的歉疚與懷念之情,但僅僅坐到十二點時,便與小獅子抱在了一起。
我與王仁美結婚那天下大雨,與小獅子結婚這天下暴雨。一道道的閃電,刺目的藍白之光,然後是震耳的雷聲與傾盆大雨。四面八方都是響亮的水聲,挾帶著濃重土腥和腐爛水果氣味的濕風從窗欞灌進洞房。紅燭將殘,抖抖顫顫,終於熄滅。我感到恐懼。一道持續數秒的閃電猛烈抖動著,在這瞬間我看到小獅子閃閃發光的眼睛。她的臉在閃電下宛若黃金。然後是一聲近得彷彿就在院里發生的雷聲,還有刺鼻的焦糊味兒。小獅子一聲驚叫,我與她抱在了一起。
我原本以為小獅子是塊木頭,但沒想到她是一個木瓜。一個飽滿充盈,輕輕一碰即會淌出汁液的木瓜。她有木瓜的質地木瓜的濃香。拿新人比較故人是很不君子的行為,我剋制著自己的無聊聯想,但心不由己。當我的肉體與小獅子結合在一起後,心也同時貼近了。
我無恥地說:獅子,我覺得跟你比跟王仁美更像夫妻。
她用手堵住我的嘴,說: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王肝讓我告訴你們,十三天前,他已經將王膽送往膠州,坐上長途汽車去了煙台,然後又從煙台去了東北。
小獅子折身坐起來,又一道閃電照亮了她。那張激情洋溢的臉變得嚴肅冷峻。她抱著我又躺倒了。她在我耳邊說:他在撒謊,王膽根本就不可能走遠。
那你們……,我問,是想放她一馬嗎?
這個我說了不算,要看姑姑的意思。
姑姑是不是有這個想法呢?
不可能,她說,姑姑如有這種想法,那她就不是姑姑了。
那你們為什麼按兵不動?你們難道不知道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
姑姑沒有按兵不動,她說,姑姑安排了好幾個眼線在暗中調查。
你們查到了嗎?
這個嘛……她猶豫了片刻,將臉貼到我胸前,說,對你沒有什麼可隱瞞的,她就藏在燕燕的姥姥家,就藏在王仁美藏過的那個地洞里。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聽姑姑的。
姑姑打算怎麼辦?
是不是還想用老辦法?
姑姑不會那麼笨。
那怎麼辦?
姑姑已經讓人跟陳鼻談過,告訴他我們已知道王膽藏匿在王家,並讓他去通知王家,如不交出人來,明天就開鏈軌車來,把王家的房子和王家四鄰的房子全部拉倒。
燕燕姥爺是個倔人,他要真拗上勁兒,你們難道真要把人家的房子拉倒?
姑姑的本意並不是讓王家放人,而是讓陳鼻把王膽主動帶走。姑姑對陳鼻承諾了,只要帶著王膽去做掉孩子,他的財產全部返還。三萬八千元呢,相信他不會不動心。
我長嘆一聲道:你們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呢?弄死一個王仁美難道還不夠嗎?
王仁美是咎由自取。小獅子冷冷地說。
我感到她的身體也突然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