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炎熱的夏天過去了,中秋節一天天臨近。在這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天空呈現出清澈的藍色,有絲絮般的雲跡,又高又遠,陽光無遮無攔地流瀉下來。古城的大街上應時地出現了各種品牌的月餅廣告,各種跡象都顯示著「中秋節」這個象徵團圓的節日即將到來。
芮小丹經過半個月的停職反省之後恢復了工作,她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緊張的工作中,把自己對丁元英的情感沉到了心底的最深處,成為一道內傷。
這天下午,刑警隊在會議室召開周末例會,各專案組的負責人分別彙報工作,隊長雷劍峰分析總結了一周的工作情況,對下一步的工作做了安排,最後說:「東郊計程車搶劫殺人案已經結案,這個組解散,閻守軍、齊宏接手食品城盜竊案,周偉、芮小丹、徐東林到馬王黑惡集團專案組。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散會。」
周末例會結束後大家都散去,芮小丹回到辦公室,周偉隨後也來了,將「馬王黑惡集團案」的材料放到她桌上說:「這材料我已經看過了,你看看,熟悉一下情況。」
芮小丹說:「行。」
她打開檔案袋抽出材料翻閱起來,不時往記事本上做一些記錄或提示。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過去了,下班的時候同事們都走了,趙國強和周偉臨走時叫她一起走,她說還有十幾頁就看完了,一個人留在辦公室繼續看材料。
馬王黑惡集團是以馬文濤、王明陽兩人為首的黑惡勢力犯罪集團。一號人物馬文濤46歲,政法學院法律本科學歷,原省檢察院監察科科長,1986年辭職,同年在古城成立「名著圖書文化有限公司」。此人社會閱歷豐富,兇狠狡詐。二號人物王明陽38歲,美術學院本科學歷,未婚,黑惡集團軍師,此人精通法律和社會學,沉著、殘忍,心理素質穩定,智商過人,曾親自策劃、指揮過12起惡性大案,內部人稱「冷麵諸葛」。
馬王黑惡集團主要成員一共有19人,以文化公司為掩護大肆進行圖書、音像製品的走私、盜版活動,已查明的犯罪金額接近11億元,犯罪地區涉及全國16個大中城市。該集團內部為嚴肅紀律殺死一人,與其它城市黑幫火拚殺死兩人、致殘一人,抗拒執法重傷四人,報復殺死舉報人和執法人員三人。馬王黑惡集團的犯罪多在文化製品流通的其它城市,所以在古城並不為人所知,而「名著圖書連鎖店」以其高雅的文化形象和良好的服務態度在古城還有較好的口碑。
「馬王黑惡集團案」是省公安廳非常關注的案子,由於該犯罪集團組織嚴密、個人素質較高,所以偵破工作很不順利,目前只抓捕三人、擊斃一人,尚有15名要犯在逃。
芮小丹全神貫注地看卷宗,直到光線很暗的時候她才發覺天已經黑了,起身打開電燈繼續翻閱。這時她桌上的電話響了,是門崗值班員打來的,告訴她大門口有個30多歲的男人在等她,已經等幾個小時了,問她什麼時候能下班。
卷宗還有一點沒看完,但大致的情況她已經了解了。她收起檔案,關上燈、鎖上門,經過刑警隊值班室的時候與幾個值班的同事打了招呼。她在心裡納悶:是誰在大門口等這麼長時間呢?她想不出來。出了辦公樓往大門遠遠一看她才知道,原來是馮世傑。
馮世傑等芮小丹走出大門,這才迎上幾步神態窘迫地笑笑算打過招呼了。
芮小丹客氣地說:「對不起,不知道你在這兒等我。有事嗎?」
馮世傑拘謹而懇切地說:「是這樣,你的音箱和機櫃已經做好了,音箱正在調試。明天是大禮拜,我想請你去看看音箱和機櫃滿不滿意,如果你覺得還可以就拉回來裝機了,那堆機器壓了葉曉明不少資金,他也挺著急。」
芮小丹說:「葉曉明是商家,他應該把音響都裝配好了再讓我看。」
馮世傑解釋道:「他的音響店正在轉讓,店裡除了貨底已經不能再幹什麼了,一旦轉讓出去馬上就得騰房子,在那兒調試音箱不合適,他把機器都放到木工房了,如果音箱有問題就地解決比較容易,到家裡就困難了,場地和工具都不行,還是得再拉回來。」
芮小丹想了想,說:「那就……明天上午去吧。」
馮世傑說:「你定個時間地點,明天我去接你。你要覺得不方便就帶上幾個朋友。我沒別的意思,我是說……」
芮小丹明白他的意思,說:「明天上午9點我在玫瑰園小區北大門等你,路過維納斯酒店接上歐陽雪,我們兩個去就行了。」
「那好,就這麼定了。」說完,馮世傑又問:「你現在去哪?我順路送你一段,你等一下我先去把車開過來。」說著,他到大門旁邊的停車場把汽車開出來。
芮小丹憑直覺覺得這事有點小題大做,這種似有似無的小題大做可以是一個人的性格或辦事習慣,也可以是「微妙成分」的影子。她沒有去多想,只是下意識地在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微弱而模糊的感覺。儘管她不想搭這輛車,但出於禮貌還是上車了,說:「那就送我到維納斯酒店,麻煩你了。」
到了維納斯酒店芮小丹下車,馮世傑開車走了。
2
第二天上午古城起霧了,淡淡的霧像輕煙一般籠罩著樹梢,稍遠一點的景物都若隱若現地被霧包圍,像浸在一杯被水沖淡了的牛奶里。芮小丹按約定準時到玫瑰園小區北大門口,馮世傑和歐陽雪已經先來一步,站在那輛切諾基吉普車旁邊等候。
馮世傑的神態依然有些拘謹,打開車門說:「我出來早了,就先去接了歐陽小姐。今天有霧,咱們路上慢點走。」
三人都上了車,芮小丹和歐陽雪一起坐到後排。
王廟村距離古城市大約20公里,汽車下了環城路以後拐上了一條鄉間柏油路,這條路儘管也是瀝青鋪成的,但卻很窄,路面上積滿了塵土,路的兩旁堆著、曬著玉米、花生等一些農作物,使原本就不寬的路面更加狹窄了,田間地頭隨處可見下地幹活的農民。20公里的路程走了一個多小時,到達王廟村時已經10點多了。
馮世傑並沒有直接把車開到村裡,而是開到了一片棗樹林,將汽車停在棗林的一個窩棚前。舉目望去,一大片棗樹林鋪展在眼前,朦朧薄霧籠罩的棗林,紅紅的棗子累累地掛滿了樹枝,將樹枝都壓彎了。棗林的地里除了棗樹之外,大多都種著花生,也有零星的地塊種了少許青菜,紅棗與這些綠葉相襯,分外好看。空曠的田野一直沿展到目所不及的天邊,空氣清新涼爽,沒有城市的喧鬧,看不見來去匆匆的人流。
棗林里有幾個男人和婦女,有的在出花生,有的在摘棗。
芮小丹下車問:「怎麼到這兒來了?」
馮世傑所問非所答地指著地里出花生和摘棗的人解釋說:「這都是我們本家的,你們難得來一次,嘗個新鮮,走的時候帶點,都不是啥值錢的東西。」
歐陽雪敏感地說:「馮先生,這從哪兒說起呢?」
馮世傑一邊帶著她們往棗林里走一邊說:「都是玩音響的發燒友,來了就是客嘛。本來我是想請你們嘗嘗農村的露水棗,可那得天不亮就出來,我怕你們誤會就沒敢說。咱這村是有名的貧困縣裡的貧困村,來個客人也真沒啥好招待的。」
芮小丹這才清晰地意識到所謂看音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已經來了,這個時候再說什麼就已經不明智了。由於霧的關係,綠葉紅棗上面凝結著晶瑩的露珠,她摘了一顆帶著露水的紅棗,在手心裡擦了擦,放進嘴裡咬了一口,又脆又甜。
歐陽雪吃了一個,說:「好脆,和買的棗還真不一樣,就當是露水棗了。」
地里的婦女們拘謹地與芮小丹、歐陽雪她們打招呼。歐陽雪以前只聽說過「打棗」這個詞,但沒見過真正的打棗,不解地問:「馮先生,都說是打棗,怎麼她們都是摘棗?」
馮世傑答道:「打棗是用竿子敲,樹下鋪一大張塑料布,好的壞的都落下來。摘棗是只挑最好的,表皮也沒有損傷,一般都是送禮。」
歐陽雪摘了幾個又大又紅的棗攥在手裡,一邊吃一邊對馮世傑說:「馮先生,這事你辦得牽強了,一竿子到底吧,什麼意思?」
馮世傑說:「一會兒我帶你們去看音箱機櫃,這馬上就到飯點兒了,到家裡吃頓農村的飯也算嘗個稀罕,我母親和媳婦正在家裡準備呢,吃完飯咱們就回去。其實我一直想請你們吃頓飯,今天到家門口了是個機會。不過,咱農村的飯和酒店的飯那可比不了。」
歐陽雪見芮小丹不言語,想必是心裡有數,也就不再追問了。
他們在棗樹林呆了半個多小時,然後開車進了村子。芮小丹對馮世傑所說的「貧困縣裡的貧困村」才有了直觀的感受。劣質的柏油路面殘缺不全,道路兩側隨處都能看到破舊不堪的土牆和長著荒草的老房子,玩耍的孩子穿著髒兮兮而又不合體的衣服,那是一幕只有在老電影里才能看到的凄涼景象。
馮世傑開著車從村子裡走過時,一路不時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家常地回應著。芮小丹從人們的神情和語調里能感覺到,人們是把馮世傑當成有錢的人仰慕著。
汽車開進一座雖然經過修修補補卻仍然顯得破落的院子,裡面有幾間房子,其中的一間是磚瓦結構的新房,牆面上用水泥和紅漆畫了一個不到一米高的十字架,有點宗教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基督教的教堂。
教堂里傳出來的是一個本地口音的女傳教士傳教的聲音。
芮小丹和歐陽雪誰也沒見過農村的基督教堂,馮世傑從她們的眼神里看出了好奇,停下車帶她們走過去,只見教堂裡面擺著一排排的長木凳,前面是一塊大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信主就能得解救,信主就能上天堂,幸福到永遠……屋裡聚集了20多個人,其中大部分是婦女,他們有著幾乎同樣虔誠的表情和神態以及因長年勞作而過早地顯示出衰老的皮膚。女傳教士30多歲,正在給信徒讀《聖經》。
門口的一個婦女低聲問馮世傑:「你媽咋沒來?」
馮世傑也低聲回答:「家裡來客人,做飯呢。」
婦女不滿地嘀咕道:「光要自己的家,就不要主的家了。」
芮小丹和歐陽雪怕打擾傳教,看一眼就出來了。
離教堂只有20多米遠的幾間房子就是木工作坊,裡面有4個人正在幹活,其中一個竟是葉曉明,但此刻的他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穿著一件不知從哪兒找來的舊工衣,臉上不像在音響店裡見到的那樣白凈了,身上也掛了少許不知為何物的碎屑,他坐在一個半高的木凳子上翻閱著一本音響雜誌,旁邊放的全是萬用表、電焊槍、螺絲刀之類裝配音響的工具。其他三個人見馮世傑帶著客人進來,便放下手裡的活兒打招呼。經過介紹,他們是周國正、吳志明、李鐵軍,都是馮世傑一個村裡的親戚或朋友,年齡也都在二三十歲的樣子。
屋裡幹活的人只有葉曉明跟芮小丹她們認識,他放下音響雜誌站起來笑了笑說:「這錢掙得真不容易,沒想到會這麼難。」
馮世傑插一句:「那當然,這音箱比我那時候做的音箱複雜多了,根本不是一個檔次,掂掂分量就不一樣,一隻就有18公斤,那還了得。」
這對音箱的大小與普通書架箱並無太大區別,但看上去非常結實,給人一種沉穩的、風吹雨打而不動的踏實感。箱體的顏色與丁元英的音箱一樣都是黑色,漆面處理雖然還有個別細節不夠精緻,但幾乎可以忽略,總體感覺確實很漂亮。音箱後面的八個接線柱沒有用原套件的接線柱,而是專門訂做的,大而精緻,金燦燦的非常霸氣。
機櫃已經組裝好了,八個倉位,顏色和漆面工藝與音箱的一樣。機櫃旁邊碼放著11台紙箱包裝的音響機器和一個裝滿信號連接線的塑料袋。
葉曉明說:「箱體用的是最好的板材,箱壁厚度32毫米,箱體全是用竹籤釘的,保你用一輩子不會生鏽變形,漆面處理用的是鋼琴漆的工藝,永遠不會脫落,越擦越亮。16個接線柱是我擅自做主訂做的,直徑22毫米,高檔無氧銅,24K加厚鍍金,絕對是江湖霸主。這接線柱你要不落忍就給加600塊錢成本,不給也行,誰讓我擅自做主呢?別管誰用,只要經我的手就得做個有模有樣的東西。」
芮小丹說:「行,謝謝你。」
葉曉明說:「機櫃肯定比丁先生的那台漂亮,尺寸雖然一樣,但用料大,紮實。如果你覺得都還可以,我就把它拆成散件了,不然裝不上車,吃完飯直接去你家組裝。」
芮小丹說:「行,就照你說的辦。」
3
離開木工作坊,汽車在村子狹窄的衚衕里轉了幾個彎,停在一座普通宅院的門口,大鐵門敞開著。馮世傑說:「這就是我老家,我父母都住在這裡。」
這是一個標準的農家小院子,磚砌的圍牆,紅磚青瓦、坐北朝南的是正房,東邊牆根下種著葡萄,搭著葡萄架。院子里長著幾棵碗口粗細、枝繁葉茂的槐樹給小院撐起了一片陰涼,幾隻(又鳥)在樹陰下悠閑地啄來啄去尋找食物。
他們剛下車,就見一位年近60、面目慈祥的婦女和一個30歲左右的完全是都市裝束的女子笑著迎了上來,在她們身後還跟著一位頭髮花白、身形消瘦的老人。馮世傑向芮小丹和歐陽雪介紹說:「這是我媽、我媳婦,這是我爸。」
芮小丹和歐陽雪禮貌地向老人問好。
馮母熱情地說:「快進來坐,都進來。」
馮家院子中央擺著一張大方桌,四周放著長條木凳,桌子上面有花生、瓜子和水果。芮小丹他們剛一坐下,沏好的茶水就端上來了。馮母面帶喜色,領著本家的一個婦女在廚房裡
張羅著做菜,進進出出中洋溢著一種熱鬧氣氛。
馮世傑對芮小丹說:「你們先喝茶聊著,我去裝車,馬上就回來。」
大約過了20多分鐘馮世傑和葉曉明回來了。葉曉明和馮家的人顯然很熟,一說一笑就好像這裡也是他自己的家。
大家喝茶閑聊了幾句,廚房那邊就開始往這邊上菜了,完全是農家風味的菜肴,擺了滿滿一桌子,卻遲遲不見馮世傑的家人入座。
芮小丹問:「大媽他們怎麼不來吃飯?」
馮世傑說:「他們不跟咱們一起吃,農村的老規矩。」說完指著桌上的一盤菜說:「你們嘗嘗這個,可能你們沒有吃過。」
芮小丹和歐陽雪都嘗了一口,但都沒吃出是什麼東西。
馮世傑解釋道:「這叫煎灌腸,是本地的一種特產小吃,說白了就是窮人飯桌上的好東西,窮人買不起肉,就用豬血摻上麵粉和鹽灌到豬腸里,然後切成片用油煎著吃,權當是吃肉了。其實啥都不是,是窮啊。」
這頓飯顯然是事先有所準備,在農家的待客習俗里已經是很高的規格,但是這頓飯吃的時間並不長,只半個小時就吃完了。飯桌上的每個人都知道,這頓飯吃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通過這頓飯所傳達出的某種信息。
吃過飯將要離開王廟村的時候,馮世傑本家的人不由分說將一袋子鮮棗和一袋子花生裝上了車,幾個人站在院子門口送客。這一幕給芮小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個場面正如肖亞文所說:值這個規格的不是你,而是丁元英。
芮小丹禁不住心裡暗自感嘆,無論是韓楚風的高規格接待還是和馮世傑的巧藉機會熱情款待,歸根到底,都是因為自己是一個意圖接近丁元英的女人,這使她既感到尷尬又感到悲哀,此時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成了一件被人利用的工具。
4
返回古城的時候葉曉明跟車一起回來了,馮世傑為了避免冷場一邊開車一邊談起了古城發燒友圈裡的一些趣聞,到底是發燒友玩出來的,念發燒經一套接著一套。
馮世傑說:「我買音響的那年帶了8000元去北京,整整轉了7天吶,腳都磨出血泡了,每天住地下室啃速食麵。音響買回來以後,我聽了一天一夜沒睡覺,夜裡三點鐘樓上樓下的人敲暖氣管子向我抗議。那時候我那套音響在古城絕對是最霸氣的,沒想到這才幾年吶,圈裡的發燒友誰見了都說:這堆垃圾,趕緊從窗戶扔出去吧。」
歐陽雪問:「你扔了嗎?」
馮世傑說:「哪捨得呀,都是錢哪。那年我帶了300塊錢去北京買唱片,在幾個唱片店轉了一整天,錢都攥出汗了,到底也沒捨得買,還是攥著錢回來了。」
芮小丹說:「那你的路費不就白花了。」
葉曉明插話說:「哪兒呀,都是搭便車。」
歐陽雪問:「你到城裡幾年了?」
馮世傑說:「我初中沒上完就到城裡跟師傅學電器修理,一晃十七八年了。我媳婦在銀行工作,孩子才三歲,放到他姥姥那兒了。我在人民路開了個汽車美容店,也代捎著搞點電路修理、充氣補胎什麼的,日子馬馬虎虎還過得去。」
聊了一段路程之後,只要馮世傑沒有話題車裡就很快恢復沉寂,於是他又找到了一個新話題,說:「芮小姐,你還記得那個『孤島唱片』的老闆嗎?」
芮小丹說:「記得,叫劉冰。」
葉曉明說:「他可是惱著你了,本來他那店兒生意就不是太好,你把丁先生的唱片一斷貨他就更不好過了,我看他也撐不了多久了,早晚也得和我一樣關門。」
歐陽雪說:「如果他那店就靠這個撐著,那還是關了吧。」
馮世傑說:「他這人幹啥都沒個常性,以前賣兒童服裝,後來給人家開計程車,看見啥都折騰。他喜歡爵士樂,那東西神神道道的,我聽不慣。」
……
他們就這樣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不知不覺已進入市區,先到了維納斯酒店。芮小丹下車後走到一邊小聲對歐陽雪說:「車上的東西不收不合適,你讓人去庫房搬兩箱酒裝車上,不能讓他空車回去。」
芮小丹和歐陽雪說話的時候,馮世傑和葉曉明已經抬著一袋棗往酒店裡走,就在他們送到餐廳里一袋棗返回汽車又抬上另一袋花生往酒店裡走的這個空當,歐陽雪帶著兩個小夥子每人搬著一箱酒放進車裡。
馮世傑看見兩箱酒,放好花生急忙跑回來,剛要從車裡往下搬酒,被站在旁邊的芮小丹擋住了,說:「馮先生,禮尚往來嘛,不要客氣了。」
馮世傑的臉一下子就被尷尬寫滿了,不知說什麼是好。
芮小丹說:「我和丁先生只是普通朋友,沒有你想像的那種關係,即便有,你這樣做也是對我不尊重,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馮世傑難為情地說:「我……真沒別的意思,就是……就是村裡太窮了,我就是想找個高人給指條道兒,可丁先生這種人不是我們能夠得著的。」
芮小丹說:「很抱歉,我幫不了你。」
馮世傑說:「對不起,是我冒昧了,真是對不起。但是這兩箱酒說啥也得搬下來,這不是打我的臉嘛?」
芮小丹說:「現在不打你的臉就得打我的臉。男人的臉和女人的臉,你看看打哪個比較合適呢?」
馮世傑說:「那當然不能打女人的臉。」
芮小丹說:「那你就受點委屈了。」她說完,將汽車的後蓋關上,接著又說:「你們先走一步,還在玫瑰園北大門碰頭,我隨後就到。」
馮世傑在一臉窘態中和葉曉明一起開車走了。
歐陽雪看著走遠的汽車笑笑說:「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是個農村有志青年呢。」
芮小丹也笑了,說:「你把車鑰匙給我,花生和棗你們留夠了,剩下的裝車上,我裝完音響就挨家挨戶給隊里的人送去,放時間長就不鮮了。」
歐陽雪突然哈哈笑了起來,說:「你瞧你這臉蛋兒給你找的事,不過現在的高人是越來越多了,連家門都不報一下就把美女拿來使美人計了。」
芮小丹自嘲地說:「我這點色相連自己用著都不靈,還得讓別人拿著當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