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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赴美

所屬書籍: 應物兄

赴美之前,費鳴倒是來找過他一次,給他送來一些材料,那是校方送給程濟世先生的禮物。其中的一本精美圖冊,本是濟州大學百年校慶時印的,因為又新加進去了兩幅圖片,所以又突擊印製了幾本。那兩幅圖片都與程先生的父親程會賢將軍有關。

1948年以前,程會賢將軍兼任過濟大校長。不過,當時他更重要的身份是濟州市市長。現在可以查明,程會賢將軍離開濟州的準確時間是1948年10月22日。此前,駐守濟州的國軍第十六兵團奉命調往徐州,而駐守新鄉的國軍第四十軍部分主力則被派駐濟州。第四十軍立足未穩,解放軍已經大兵壓境,具體時間是10月20日。程會賢將軍此前已轉移到濟州城外的鳳凰嶺。21日拂曉,他悄悄奔赴本草鎮程樓村燒香祭祖。翌日早上,他最後一次來到了濟州大學,將部分藏書寄存到濟州大學圖書館,並在鏡湖旁邊留影。隨後,他經漯河、駐馬店南逃。1948年10月23日晨6時,解放軍攻入濟州,近萬名守軍在突圍中被殲。濟州城破之時,程會賢將軍及少量隨從正好進入信陽城門。他沒有在那裡久留,旋及再次南逃,一直逃到了台灣。然後,哦,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病逝於台灣了。

圖冊中新增的兩幅圖片,一幅就是那些藏書的照片。它們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逸夫樓圖書館的孤本珍藏室。書架上的一個銅牌特意標明:程會賢先生惠贈。另一幅圖片則是程會賢將軍在鏡湖邊的留影,左側有一行字:程會賢將軍於濟大。照片上的他,神態自若,正手搭涼棚,眺

望湖面。兵燹好像並不存在。他對自己的命運並無感知,不知道他將一去不返,客死異鄉。哦,對了,與原來的圖冊相比,其實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影印了程會賢先生一幅書法作品:匏有苦葉,卬須我友。字是歐體。喬木先生後來看到這幅字,說它比一般的歐體字要柔和一些,少了些險峻,多了些圓潤;少了些緊湊,多了些疏朗。喬木先生認為,可能是作者晚年所題。其實,程會賢先生當時正值盛年。

程會賢老先生地下有知,能預感到他的兒子將要榮歸故里嗎?

費鳴解釋說:「還有些別的材料,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陪你去拍些照片。」

他問:「什麼材料啊,那麼寶貴,不能複印,只能拍照?」

費鳴說:「桃都山別墅,程老爺子當年在那裡住過。沒有毀於戰火,是因為它由石頭所砌,像個碉堡。只是屋頂被炮彈給轟了,後來放羊的人在上面篷些樹枝遮風擋雨,把它變成了一個羊圈。現在當然又修好了,是鐵梳子修的。程濟世先生或許會感興趣。」

他說:「感謝你關心程濟世先生的事。你去過那個別墅?」

費鳴說:「小喬去過。我順便查了一下,發現農業學大寨的時候,修梯田的人就住在那裡。變成羊圈是改革開放之後的事。當然現在不允許放羊了。那裡也鬧出過一起強姦案,報紙上報道過的。當然現在安全了,鐵梳子在那裡養了一條大狗,就是上次他們說的蒙古細犬。」

他說:「拍照好像來不及了。」

確實來不及了,因為第二天他就得啟程。

雖然是春天,但應物兄抵達波士頓洛根(Logan)機場的時候,卻是大雪紛飛。鐵梳子提到的那個黃興先生,作為長期贊助程先生學術活動的人,專門趕到機場迎接。來了三輛車,一模一樣,全是奧迪A8防彈轎車。他本來該上中間那輛車的,但黃興卻帶著他上了第一輛車。他意識到,這是出於安全考慮,所謂出其不意。「其」者何人?當然是歹人。黃興身穿灰色大袍,就像個佈道者,和他坐在后座。他當然先打聽程先生近況。黃興說,先生早上還出門滑雪了,一邊滑雪,一邊大發感慨,說中國的松樹都是壓不彎的,所謂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可是波士頓的這些松樹,個個都被積雪壓得抬不起頭來,都不配入詩。

「陸空谷本來要來接你的。她在愛荷華,因為大雪,沒有趕回來。」黃興說。

「她還好嗎?」

「她挺關心你,一直問你什麼時候到,什麼時候走。」

「自從上次見過,我與陸女士再無聯繫。」

陸空谷也來聽過程先生的課,他碰到過三次。前兩次,她都是與一個叫珍妮的女孩一起來的。珍妮原來是研究冷戰史的,後來成了程先生

的學生。所以他認為陸空谷也是程先生的學生。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覺得她似曾相識。她落落大方地對他說:「先生叫我小陸,有時也叫我六六。你也叫我六六好了。」還沒等他叫,她就又說:「不準叫我三十六,也不準叫我六六六。別以為我不知道,六六六是毒藥。」

對他來說,她就像個謎。他覺得,她幾乎熟知他的一切,因為她竟然知道他每個月都要見一次芸娘。不過,你有所不知。我已經多天沒見芸娘了。這次出國之前,我本來要去看芸娘的,但芸娘說,別來了,有什麼話讓文德斯告訴我就行了,你那麼忙。芸娘這次在電話里還說了一句話:「你沒事往美國跑什麼呀?」當然,這些話他沒有跟陸空谷說。

她曾說,她是從台灣來的。他信了。他有點奇怪,她為何沒有一點港台腔。在美國期間,他曾入鄉隨俗地過了一次感恩節,地點是在黃興的家裡,是陪著程先生一起過的。他還記得,那天也下了大雪。室外大雪紛飛,室內溫暖如春。廚師提前把火雞從冰箱中拿出來了,已經去掉了腦袋、脖子和內臟,然後當著眾人的面往上面塗橄欖油。

「Let me try [1] 。」她說。

她的手非常溫柔,塗油的時候,好像那不是火雞,而是嬰兒。廚師不讓她幹了。廚師的話,他至今還記得。廚師說:「So,you』ll wake it up[2]

。」

塗好了油,廚師又用注射器往火雞身上注射調料,調料里拌著蒜汁。用的鹽是地中海的海鹽,檸檬和海鮮醬則購自牙買加。隨後,一根

蔥塞進了火雞的肚子。有人點起了南瓜燈,就是在挖空的南瓜肚子里燃起蠟燭。他後來知道,那個南瓜燈就是她做的。在南瓜燈照耀下,那根蔥從火雞脖子的切口處伸了出來,乍一看好像火雞又長出了一隻腦袋,嚇人一跳。她悄悄地背過了臉。

火雞在烤架上嗞嗞冒油的時候,程先生用中文對一個美國朋友說,你們美國人臉皮太厚了,你們過感恩節,是要懷念自己的殖民史,懷念當初如何把印第安人殺得雞飛狗跳牆。你們的感恩節包含著洗不掉的血腥。殺了誰,就向誰感恩,這就是美國的感恩方式:「謝謝你讓我殺了你!」

那人說:「你不是也過嗎?」

程先生說:「我是想看看你們臉皮有多厚。」

那人是程先生的朋友。程先生介紹說,那人是研究東方學的。程先生對「東方學」這個概念有點不滿,不時地拿他打趣。說東方學的概念,就像女權學一樣,硬是把世界分開。東方學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女權學。你研究東方學,就相當於研究女權學,而女權學大都是女性來研究的。程先生開玩笑說:「所以,你是女性,或者說,你大部分屬於女性。」程先生開玩笑的時候,東方學教授不時瞥向陸空谷。他的目光,純真,羞怯,同時又大膽,因為有時候他的目光會在陸空谷身上停留很久,旁若無人。

除了那個東方學教授,那天還來了一個老朋友,是個猶太人,名叫

莫里斯·沃倫

[3]

,畢業於美國麻省理工學院,1992年至1994年曾在台灣

大學訪學,1997年9月至1998年6月又在北京大學訪學。七年前,他們在北京的達園賓館認識了。「你就叫我老莫。」他還記得莫里斯·沃倫說的第一句話。當時,老莫已將他一篇題為《論「仁者愛人」》的論文譯成了英文。老莫首先向他致歉,說因為未能聯繫上他,所以在翻譯之前沒有得到他的授權。他當然表示,只要有利於傳播孔子的思想,怎麼都行。隨後,老莫就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為什麼會翻譯那篇文章。「孔夫子的『仁者愛人』思想,是儒家文化的中心範疇。它也應該成為當代社會最基本的行為準則。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仁』字是一個字,但說的卻是一個世界,兩個人組成的一個世界。『仁』的原初意義,說的就是主體必然嵌於世界之中,與世界和他者親密地聯繫在一起。」老莫說。老莫原來是研究薩特的,但他覺得,薩特已經過時了,現在他對東方哲學很感興趣。他曾多次拜訪季羨林先生,曾與季羨林先生合影,與季羨林先生的貓合影,也與季羨林先生養的荷花合影。

從老莫那裡,他得知那個東方學教授暗戀著陸空谷。

程先生還會拿東方學教授的鬍鬚打趣。那人的鬍子雜亂濃密,間或有點灰白。他自我解嘲說,有人說他的鬍鬚像當兵的或者船長的鬍鬚。他倒很想把它剃了,可是,因為他的頭頂差不多全禿了,他就不得不在嘴唇旁邊留點什麼,以保持體毛總量不出現太大波動。他本人也喜歡鬍子帶來的那點神秘感,因為它多多少少可以掩蓋一點容易外露的表情。說這話時,他又把目光瞥向了陸空谷。

程先生笑了。他隨即開始拿程先生開玩笑。他指著自己的嘴唇說,程先生既然是帝師,那麼就應該留下Imperial [4] 。

程先生說:「我又不是拿破崙。」 [5]

火雞端上來了。火雞看上去很焦嫩,但味道卻不怎麼樣。陸空谷不喜歡吃火雞,珍妮也不喜歡吃。於是,我們的應物兄就陪著她們到外面散步。後來珍妮接到一個電話,返了回去,他和陸空谷就穿著雨靴肩並肩走著。靴子在雪中陷得很深,並且不時地打滑。陸空谷突然問起了喬姍姍:「夫人怎麼不來陪讀呢?」他只能說,她有自己的事業,走不開。他問她:「你呢,你的男友呢?」她說:「都說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可我還沒有見到弱水呢。」

他委婉地問到那個東方學教授。

她停下腳步,然後又往前走,說:「他?他喜歡女人,也喜歡男人。」

他突然理解程先生為什麼打趣,說他是女性,或者大部分屬於女性。

他和陸空谷肩並肩走在雪地里,就像孤單地走在這世界上。他想起了他的婚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但它的滋味有如苦膽。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陸空谷。他還記得,他們散步的時候,不遠處是一片松林,松林在斜坡上,它並不是靜靜地在那裡待著,而是在那裡閃耀。斜坡的邊緣有個木屋,木屋的另一邊有個湖,岸邊已經結冰,但湖心依然碧波蕩漾。一些水鳥棲落在湖邊。他想陪她到那邊走走。她

說,那邊的雪更厚,都要深過自己的靴子了。「等雪融化了,我們可以在林子里走走。」她說。她走在前面,她的影子在雪地里移動。從影子里也能看出她腰身的曲線,看出腰帶的飄動。他突然覺得,她就像一隻鶴。她像鶴一般移動著輕盈的身體,如將飛而未翔。松林還在遠處閃耀,他感覺他和她一起走進了那松林。他現在還能回想起當時的感覺:我突然獲得一種寧靜感,樹葉的響動增加了樹林里的靜謐,一種深沉的寧靜感注入了我的心。但隨後,他心旌搖曳起來。他想像著他們進了那個木屋。天地如此狹小,他們膝蓋碰著膝蓋。他們擁抱著,他竟然忍不住哭泣了起來。他們哭泣著,接吻,做愛。一種沉甸甸的幸福,沉甸甸的果實般的幸福。他們心滿意足地貼著對方汗濕的身體。而木屋之外,松濤陣陣,不絕如縷。

那時候,她是不是也走神了?她一下子滑倒了。手上沾滿了雪粒。他去拉她的時候,雪在她的指尖融化了。那冰涼的雪水啊,帶著她的溫暖,從她的指尖流向了他的指尖,一滴,兩滴,三滴。

「據說芸娘燒的飯很好吃?」她怎麼冷不丁地問了這麼一句。

「這你可說錯了。她不會燒飯。」他說,「你見過她?」

「見過,她可能不記得了。」她說。

「又要下雪了,我們往回走吧。」她又說。

記憶中,這是陸空谷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女士也在你那工作嗎?」他問黃興。

「她就在鄙人的集團里。用你們的話說,她負責的是文化開發項目。」

他不想與黃興再談這個話題了。他把話題轉到了程先生身上。黃興說:「回濟州任教一事,先生真的動心了。」

「你也幫我敲敲邊鼓?」

「邊鼓?邊鼓是什麼鼓?」

「我是說,你在旁邊幫我說說話,幫我鼓吹一下。」

「先生把我從加州召到波士頓,便是商議此事。」

在程先生所有弟子中,黃興的腦袋瓜子最靈,考慮問題最為周全,生意做得最大。不過直到這個時候,我們的應物兄還沒有想到,程先生會提出讓黃興捐資建儒學研究院。

「子貢,先生最聽您的。」他對黃興說。

子貢是他給黃興起的綽號。黃興對這個綽號很滿意。他曾對黃興說,人們以後會說,歷史上有兩個子貢:一個是孔夫子的門徒,姓端

木,名賜,字子貢;另一個是儒學大師程先生的門徒,姓黃,名興,綽號子貢。這個綽號傳開以後,有人認為,他這樣說其實是「一石二鳥」,既恭維了黃興,又恭維了程先生,而且主要是恭維程先生:世上能帶出子貢這樣的徒弟的,只有孔夫子和程先生。其實我還沒有這麼想過。我只是認為,黃興跟當年的子貢一樣,都是大富豪,也都是慈善家。如此而已。當然,如果你非要說我恭維了程先生,我也不會反對。不過,我認為這不是恭維,因為程先生配得上。

黃興祖籍南陽。他的父親黃公博當年是程會賢將軍的部下,敗退到台灣,十年之後,在那裡生下了他。他屬豬。黃老先生粗通英文,給他起的乳名就叫皮格,是英文Pig的音譯。黃興後來喜歡豢養各種奇怪的寵物,是否跟這個動物式的名字有某種聯繫他就不得而知了。黃興講過一件事,走在街上,只要有人喊一聲Pig,他就知道對方是來借錢的,而且那些人借了錢從來不還。

君子取財有道,兩個相距兩千五百年的子貢,在如何發家致富的問題上,各有各的門路。孔子的門徒子貢,是靠發戰爭財拿到第一桶金的。當年吳越爭霸,吳王夫差北伐之際,曾在民間強征絲棉以禦寒,一時間絲棉緊缺,價格走高。子貢抓住這個商機,大肆收購絲棉販賣到吳國。這個短平快的跨國貿易,讓他一躍而成為富豪,為後來資助孔夫子,也為後來成為慈善家,奠定了強大的物質基礎。與前面那個子貢相比,後面的這個子貢卻是靠聯姻弄到第一桶金的。黃興的首任妻子是香港一個海運大王的千金。黃興為自己的集團取名為黃金海岸 [6] 就與此有關。

在美國訪學期間,他與黃興成了朋友。他曾聽黃興說過,其前岳父

是天底下頭號吝嗇鬼。老傢伙恨不得每個船員都變成魚鷹,脖子上勒著繩子,自己撈小魚吃,大魚則乖乖地吐到船艙里。從婚姻的角度看,黃興的命好像不夠好,因為他的夫人,也就是海運大王的千金,很快就死掉了。不久,海運大王也死了——他對女兒的葬禮很滿意,坐在床上,摳著腳上的雞眼一直在笑,笑得都昏倒了,其實是死了。但從商業角度看,黃興的命卻足夠好,因為他繼承了一筆遺產。後來黃興的財產就像雪球越滾越大,生意遍及北美、北歐以及東南亞,然後就變成了當代子貢。

從波士頓洛根機場到哈佛,平時只需要三十分鐘,這天他們卻走了一個半小時。這當然是因為下雪。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樂景寫哀,哀景寫樂,倍增其哀樂。他現在就格外快樂。因為擁堵,他見程先生的時間被迫推遲了,但他覺得,這種想見又見不著的感受,也有一種特殊的美。快樂歸快樂,美歸美,他還是不由得批評起美國的效率。如果是在中國,路上撒上鹽,大雪就融化了。但他轉念又想,考慮到環境問題,不撒鹽是對的。

後來他才發現,車速緩慢雖然跟下雪有關,但關係不大。他們緩緩駛過了一個事故現場。死者從車裡抬了出來,墨鏡歪掉了,戴到了顴骨上面。交警在打電話,臉上還掛著微笑。一隻警犬在舔一個黑人警察的手心。一個女警在彎腰察看死者的同時,把制服的下擺往下拽了又拽。一切都很正常,如果你沒看到那個死者,你不會想到這裡發生過一起死亡事件。透過後視鏡,他看到又一個死者被抬了出來。是一對夫妻,還是一對父子?哦,又抬出來一個。女警彎下腰,再次去察看死者,再次拽著制服的下擺。這算不算特大交通事故?在中國、印度和俄羅斯,這可能不算,但這是在美國。美國雖然強調生而平等,同時卻認為自己的

命比別人值錢。儘管如此,一切都還是正常的。雪花的飄落,車輛的堵塞都是正常的。沒有人鳴笛,沒有人號叫。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下雪的聲音更顯出了它的安靜,就像蜜蜂的鳴叫增加了樹林的靜謐。以前的人死在親人的懷裡,現在的人死於高速公路。一種非正常的死,無法預料的死。但因為死得多了,也就成了正常的死。一種正常的非正常,一種可以預料的無法預料。如果那個死者被救活了——這是個病句,但我確實就是這麼想的——他會有什麼感覺呢?如果我把我的這種感覺告訴他,他會有什麼感覺呢?

他想不出來。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那是芸娘的話。芸娘說:「我沒有你感覺到的那種感覺。」芸娘是對一個求愛者這麼說的。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想像中,他認為,如果他對那個復活的人說出他的感覺,那個人可能也會這麼說。我怎麼想到了這個?這有點不對勁。於是他搖了搖頭,抱著雙肘,看著夜色中的雪景。他要把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從他的身體和頭腦中趕走。

[1] 我來試試。

[2] 這樣下去,你會喚醒人。

[3] Maurice Warren,美國漢學家。

[4] 帝髯。指下唇上留的一小綹鬍子。

[5] 帝髯據說來自拿破崙。

[6] 英文名為Gold Coast,簡稱G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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