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事物那麼多
它們為什麼存在
我從未想過
無知的傲慢
讓我把存在的權威忽略
夢想啊祝福啊
對這類觸摸不到的東西的好感
卻何等卑微何等虔誠地表白
現在我已醒悟要如周圍默默守護各自位置的事物一樣
認同自我
我的前途就會變得無限廣闊
8月27日,上午10點12分,清涼里車站。
貞美和載佑站在站台上,兩個人都穿著仔褲和T恤衫,背著背包。驕陽似火,稻粒般黃澄澄的陽光在黑漆漆的柏油路面上跳躍。
到底是誰呀?遲遲不來,把自己當貴賓了。
載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皺起眉頭。沿京春線開往春川的火車已經停在站台上了,一旦錯過了這一趟,就得再等一個小時。
要是真錯過了,哼!一定把你掀翻在地,捆成個大粽子。
兩天前,貞美給前輩朴載佑打了個電話,說假期就快結束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大成里玩一趟。載佑喜出望外,連忙答應下來,心裡還嘀咕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本以為只有他和貞美兩個人,結果到車站才知道還有個第三者,他的情緒頓時一落千丈。
「到底是哪個朋友啊?是英仙?還是那個總纏著你的慶錫?」
「前輩別問了……噢,來了!」
載佑回頭朝貞美指的方向看過去,登時晾叫起來:
「那……那小子!不是喻寧嗎?真是的!」
他做出一副喝中藥時愁眉苦臉的表情,眉眼之間卻隱含著笑意。
略有點駝背的高個子喻寧背著一個小背包,邁開長腿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我來得有點兒晚了,對不起!可是,載佑你這傢伙怎麼也在這兒?」
「這話該誰說啊?明明該我問你這個問題才對!還有,你們倆什麼時候交上朋友了?虧得我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許背叛我呢!前段時間,你們是不是一直瞞著我偷偷見面?」
「是啊,我們隔一天見一面。」
「別聽他瞎說,朴前輩,我們只有上周見了一次面而已,而且,出於尊敬租隋誼,我今天不是特意邀請了你嘛!」
載佑斜眼看了看喻寧。
「嗯……你這傢伙沒跟我聯繫,分明是想瞞著我,背信棄義的傢伙!」
「要知道你去,我根本就不來了。」
「我也一樣。你幹嗎放著自己院子里的女孩不理,居心叵測地跑到別人的籬笆里胡作非為?」
載佑和喻寧見了面,不知不覺中就叫起板來,兩個人愛恨交織的目光相交的時候,甚至能爆出噼里啪啦的電火花。
貞美看著他們,微笑著嘆了口氣。雖然已經21歲了,他們的孩子脾氣還是一點兒都沒改,像兩個在鞦韆附近爭著要一個小女孩做自己新娘的小男孩一樣。男孩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肯長大成人呢?
貞美悠然自得地抱著胳膊說:
「看前輩和喻寧在一起唇槍舌劍,真逗!」
載佑狠狠盯了喻寧半天,回頭看著貞美,喟然長嘆:
「啊——我犯了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居藤讓喻寧見到了我的寶貝。上次把你留在他身邊的時候,就看見他流口水了……對了,得趕快上車了。臭小子,待會兒跟你算賬!」
「誰怕誰呀!」
兩個人互相推搡著跑向賣票的窗口,身材矮小、行動敏捷的載佑搶了先。
「買兩張!」
「你買一張,貞美的我來買。」
喻寧緊抓著載佑的肩膀把他往後拽。
「你這傢伙臉皮真厚啊,上次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嘛——朋友妻,不可欺!」
「你的話狗聽了都會笑掉大牙的,貞美明明是獨立軍,單身!」
「你們倆別爭了,各人買各人的!我的已經買好了。快點兒!車要開了。」
貞美掏出票來,沖他們揚了揚。
「大叔,給我兩張吧!」
載佑從窗口接過票,滿臉不情願地扔給喻寧一張。
「拿去吧,小子!」
「我可不領你的情!」
拖著長尾巴的火車已經隆隆啟動了,三個人嬉笑著跑上車。火車越來越快,窗外的建築物急匆匆地向後退去。他們買的是站票,於是走到車廂連接處。
載佑和喻寧面對面靠著車廂壁,對視著。突然,兩個人不約而同取下背包,掏出東西遞到貞美面前。
載佑手裡拿著巧克力,喻寧手裡拿著罐裝可樂。
「前輩給你的,拿著!」
「朋友給你的,渴了吧?」
「你怎麼學我?」
「我們倆哪裡一樣?你用的是命令口氣,我則像騎士一樣彬彬有禮。面對淑女,你居然用那種口氣,太不懂禮貌了!」
「我被你氣昏頭了。」
貞美看著兩個人,哭笑不得,搖了搖頭。
「我這麼受重視,感覺倒是不錯。不過,朴前輩,喻寧,你們光打嘴仗沒意思,索性爬到疾馳的火車頂上打一架怎麼樣?多刺激啊!」
「貞美的話你聽到了嗎?我可準備好了。」
「我也準備好了。」.
「好,那就開門吧!」
喻寧嘩啦一下拉開門,風猛地灌了進來,三個人的頭髮都在風中亂成一團。
載佑抬了抬下巴。
「你先上去!」
「連梯子都沒有,怎麼上啊?你示範一下,我立刻跟上去,怎麼樣?」
「哈哈哈!膽小鬼,鄭喻寧!」
「你不膽小,你上啊!」
貞美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看看載佑,又看看喻寧:
「哈,你們倆的友情太深了,深得不知如何表現了吧?」
「友情?如果現在這種噁心的感覺也叫友情,我情願放棄。」
「學法律的傢伙果然伶牙俐齒,但是,將來在法庭上,是不是也會q隋願放棄『啊?」
載佑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貞美,聽到了吧?他說的可是『學法律的傢伙』。」
「是啊,喻寧,你這麼說可不行。」
「這個傢伙膽敢侮辱法律,我們不能與之為伍。貞美,把這傢伙扔這兒,我們到車廂裡面去吧!」
「真的嗎,朴前輩?」
「你們進去吧!你們一進去,我馬上就從這裡跳下去!」喻寧出人意料地喊道。
「跳就跳吧!明天報紙的某個角落裡也許會登出一小段新聞,說韓國最高學府s大的某學生無緣無故從火車上跳了下去,那多好玩呀!」
「對啊,得拿放大鏡看才能發現那條新聞!」
嗬!喻寧雙手抱在胸前,不慌不忙地接受著載佑和貞美的圍攻。「學法律的傢伙」們同仇敵l氣,自己的確是失言了。
「貞美,你只管進去試試看!」
「貞美,瞧那傢伙!露出本來面目了,完全是一副威脅的口氣啊!瞧那表情,跟街頭小流氓一模一樣吧!」
喻寧做勢要往外跳,貞美條件反射似的伸出一隻手。
「喻寧,給我那罐可樂吧!」
「什麼?那我的巧克力呢?」
喻寧打開可樂遞給貞美。
「你把貞美當小孩嗎?還吃那種東西?」
「巧克力可是愛情的靈丹妙藥,你連這都不知道?」
哎呀,這兩個人!貞美長長呼出一口氣,用手指肚使勁摁了摁太陽穴。
「到此為止!趁我還沒發火。」
她蹲下身把可樂罐輕輕放到地上,猛地跳起來,雙手分別揪住喻寧和載佑的脖子,正氣凜然地說:
「我知道你們倆喜歡開玩笑,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一有時間,你們非要唇槍舌劍才舒服嗎?就算我們還算不上知識分子,至少坐火車旅行的時候也該有點兒浪漫情調嘛。欣賞一下窗外的風景多好!瞧,綠樹如蔭,波光粼粼,多美啊!馬上停戰!否則我的頭會爆炸的,也許會發瘋,把你們兩個都推下去。」.
「哈哈哈!果然有眼力見兒。」
「是啊。」
「什麼意思?」貞美鬆開手,拿起可樂罐喝了一口。
「你記不記得有一部西部片,講美國西部墾荒的時候,兩個男人為了爭一個女人搞得友情破裂,最終腰裡別著槍來了場決鬥,眼看他們拔出槍,只聽砰砰兩聲,兩枝槍的槍口都冒著白煙,可是兩個男人都安然無恙——挨槍子兒死掉的是在中間看熱鬧的那個女人!」
喻寧點了點頭,似乎很贊同載佑的話。
「……兩個男人則互相搭著肩膀走進了酒館。」
貞美瞪圓眼睛。
「這麼說……你們兩個唇槍舌劍的目的是叫我跳下去?『』
「嗯。」
「是啊。」
「瘋子!」
貞美拉下臉,似乎真的生氣了。
「你們兩個真有問題啊!我可不是戰利品,別擺出一副爭奪戰的樣子!能不能不分男女,就把我當成一個同性朋友呢?當然,你們倆為我鬥嘴的時候,我也挺受用的,嗯,我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兒自我陶醉,可是,你們倆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一味那樣,可就不對了,那是……可笑的大男子主義的獨斷專行的思維方式。你們不否認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結束!」載佑收起笑容,嚴肅地說。
「我也是。」喻寧也收起了笑容。
「什麼?要結束我?」貞美狡黠地問。
載佑連忙擺手。
「不,你誤會了!想想看,要是光跟你在一起,我也很浪漫的嘛,怎麼可能不浪漫呢?迎著車廂間迴旋的風,把手搭在你的肩上,欣賞著快速後退的風景。只要我們是人,怎麼會不油然生出浪漫情懷來呢?」
「奇怪,我的想法也是這樣的:要是沒有你這傢伙,我和貞美不知道會多快樂呢,歡聲笑語一定像滔滔江水一樣連綿不絕。」
「哎呀,瞧你們倆心有靈犀的樣子,一定有什麼曖昧關係。你們隨便吧!『』
貞美話音剛落,就轉身進了車廂。
「哎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幹嗎一定要追著我,害得貞美誤會?」
「你再這樣,我就乾脆親你一口,把我們在一起的過去全部告訴貞美。」
「親……親愛的,那可不行,恐怕到那時候,天下雖大,也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了!」
載佑挑了挑眉毛,撲哧笑了。
「可愛的傢伙!」
喻寧一把抱住載佑,個子較矮的載佑把臉埋在喻寧胸前,胳膊環抱著他的腰。正在這時,貞美走了出來,看到他們的樣子,「哇」地大叫一聲。
「你……你們在幹什麼?」
「哦,貞美,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是啊,我們正在用身體溫柔地戰鬥呢!」
「你們兩個傢伙,以為我是想你們才出來的嗎?火車馬上就到大成里了。」
「這麼快?」
「是啊,怎麼這麼快!喻寧!」
「嗯?」
「你還不趕快鬆手!」
「是啊是啊,我們已經充分表達了我們的愛情了。」
「是啊,我充分感受到了你的溫暖。」
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火車在月台邊緩緩停下,貞美推開載佑和喻寧搶先下了車,氣沖沖地徑直往前走了一段,突然停下來回過頭,看到那兩個人手挽手悠閑地邁著步子,一路展示他們生死與共的友情。
「哎呀,你們兩個,瞧瞧那副德性!我是瘋了吧,幹嗎自作自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安排你們兩個湊到一起啊?兩
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的,真動人啊!「
烈日當空,把金燦燦的光大把大把撒向人間,無處不在。
貞美、載佑和喻寧浴著陽光走到橋下的陰涼處,把腳泡進流動的江水裡,就著魷魚乾喝罐裝啤酒,又從路邊擺攤的大媽那裡買來打糕和紫菜包飯,削了帶來的蘋果和梨,剝開了橘子,悠閑自得地慢慢享用。
凸起的岩石上有一個中年男子戴著遮陽帽在釣魚。
「沒有什麼比釣起一條條胖乎乎的魚更讓人興奮的了。」
平時就很喜歡釣魚的載佑爬到岩石上,跟釣魚的人攀談起來。不到一分鐘,他已經坐到旁邊替那人穿起蚯蚓來了,頂著中午的炎炎烈日。
「瞧那傢伙,都快曬熟了!」
「隨他去吧,在圖書館裡長的那些細菌和黴菌也該好好消滅一下了。」
太陽慢慢向西傾斜,載佑一動不動地守在釣魚人身旁。
貞美用手圍成一個喇叭,喊道:
「朴前輩,我們去看瀑布吧!」
「瀑布?有什麼好看的?這裡不是也有很多水嘛。」
「這裡的水是躺著的,我們去看站著的吧!」喻寧插了一句。
「那也用不著大汗淋漓地爬到山上去呀,想看站著的水,你躺下來不就得了。變換角度可是你的專業啊,是不是?」
「朴前輩,你真的不跟我們去嗎?」
「呀,看到我釣魚,你們嫉妒了是不是?你們去吧!我好久沒釣了,今天要露一手。」
「他真的會釣魚嗎?」
貞美和喻寧離開江邊,載佑目不轉睛地盯著浮標。
「哎呀,小心點兒!」
「沒事兒。」
喻寧小心地挪著腳步,從岩石上朝草叢走去。
貞美含笑遠遠看著他。天氣這麼熱,就算是折了花,用不了10分鐘也就凋謝了,可是,這一舉動的意義卻不會凋謝。喻寧勁頭十足,還有什麼比在山裡采一束花獻給自己喜歡的人更瀟洒更浪漫的呢?看到貞美手裡的花,載佑那傢伙又該嫉妒了吧?一定會嚷著在江邊找一束更美的,可是,這麼艷麗的花,除了山裡哪兒還會有呢?
離花還有一兩米,喻寧伸出手去,又往前走了兩步。突然,伴隨著一聲短促的慘叫,他整個人倒進了草叢裡,雙手抱住左腿,身體蜷縮起來。
貞美大吃一驚,一躍而起。
「什麼?什麼?是踩到碎玻璃了嗎?」
「不,不是,是蛇!」
他的聲音劇烈地顫抖著,像藍色的光忽閃忽閃。
「蛇?真……真的嗎?」
貞美一把抓起自己的背包,撲通踏進水裡,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喻寧跑去,溪水濕了鞋子,濕了衣裳,她渾然不覺,心裡極希望這只是個玩笑。可是,快到喻寧跟前時,她看見一條頭呈三角形、背部暗紅色、身長一尺多的小蛇像紅色的花瓣在地上滾動似的沿水邊蜿蜒逃去。
「天……哪!」
喻寧雙手使勁握著左腳踝上方,面無血色,慌亂地望著貞美:
「貞美,怎麼辦?」
「別動!千萬別動!」
貞美緊張得眼前發黑,顯然是喻寧一腳踩在蛇身上,蛇受到驚嚇,在他腳踝上咬了一口。是不是在女人的注視下為她採花這件事對男人來說是註定要冒生命危險的?
她定了定神,迅速抽下背包上的帶子,飛快地在喻寧握著的部位纏了三道,又用力緊了緊,打了個死結。
「該……該死的!這樣……會不會死?周圍沒有人,也沒有車……」
喻寧臉色發青,聲音抖得厲害。
「別胡說!不會有事的!」
貞美忙亂地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著,手有點兒不聽使喚。鎮靜!帶來的水果刀終於找到了,刀在她的手裡抖個不停。
「可能有點兒疼,忍著點兒吧!」
貞美跪在地上,叫喻寧向前看,自己找到喻寧腳踝處有深紫色淤血的地方,咬著牙用刀割了個十字。
忍著!馬上就好!
貞美彎下腰,用嘴使勁吮吸割開的傷口,吸一口就往旁邊吐~口,大滴大滴的汗沿著她的臉和脖子往下淌。吸了一口又~口,她的嘴角沾著血,樣子像拚命三郎,別的什麼都顧不上了。
在緊急救治的同時,貞美焦急地眺望著對面的山路,她十分清楚,自己採取的應急措施只能延緩毒液的擴散,最要緊的是儘快把喻寧送到醫院去。
「喻寧,再忍一會兒!聽見了嗎?我去叫人來。」
等等……非要把喻寧一個人留在這兒嗎?我還能見到他嗎?不行!不能把喻寧一個人留下!可是,攙著走會加速毒液擴散,背著走又實在背不動,而且都會耽誤寶貴的時間……看來,還是只能把他留在這兒,自己去找人來。
喻寧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黃,整個人無力地灘倒在草叢邊的岩石上,眉頭緊鎖。貞美急得心都跳到嗓子眼裡了,俯下身用力吸出一口血水,猛地站起身,剛要挪動腳步,就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對岸傳來:
「有什麽是需要幫忙嗎?」
一輛從山上寺院返回的吉普車停在對岸路邊,一個50多歲的男人開著車窗沖著貞美喊道。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啊,大叔!請幫靜虻!有人被蛇咬了,毒蛇!」
頭頂微禿、體格健壯的男人聽到貞美的話,連忙跳下車一了過來。他先查看了緊緊捆住的繩子和用刀割開的十字傷胡又看了看貞美嘴邊的血跡,接著二話沒說,背起喻寧就走。
喻寧的神志已經模糊,腿腫得發紫。
貞美緊張地跟在後面,兩個人的背包都忘了拿。
「喻寧!喻寧!還好嗎?」
車開動後,抱著喻寧坐在後排坐位上的貞美,盯著喻寧白著臉不停地問。
嗯,還能忍受,不……不怎麼疼。喻寧想說話,卻張不癯嘴,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氣。他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為什麼每次在貞美面前我都是這個樣子呢?為什麼全身這麼冷?蛇是冷血動物,看來它把自己的屬性轉移到了我身上。
喻寧問或睜一下眼,總能看到貞美強忍淚水的樣子。為了不讓喻寧的身體和頭隨著車的顛簸晃動,貞美把他抱得緊翊的。
喻寧把臉埋在貞美胸前,感受著被汗濕透了的貞美的呼吸和憂心忡忡的心跳,只覺得那種溫馨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曩心中競生出了幾分慶幸,死亡的恐懼已慢慢離去。
吉普車以可怕的速度沿著山路往山下衝去。
「大叔,他不會有事的,是吧?」
「是條什麼樣的蛇?」
聽貞美描述了蛇的樣子和顏色後,大叔用力踩下油門,自言自語道:
「肯定是毒蛇!對了,后座上有瓶水吧?」
「哪兒?啊……在這兒。」
貞美把水瓶遞了過去。
「不是給我,姑娘你漱漱口吧!吐到車窗外面就行了。嘴裡要是有傷口,進了毒素會腫起來的。快點兒!」
貞美用一隻手抱著喻寧,騰出一隻手來拿水漱了漱口。
車向著大成里獨一無二的醫院疾馳。
「喻寧,睜開眼睛看看!喻寧!喻寧!醒醒!」
貞美晃動著已經全身麻木了的喻寧,在他耳邊大聲叫著。
「他不會死的。」
「……"
「你的緊急措施做得很好。有個我認識的人以前也被那種蛇咬過,當時已經人事不醒了,後來還是活得好好的。」
「您說的是真的吧,大叔?」
「甭擔心!」
眼前就是掛著紅十字的醫院了。
「沒什麼事的話……當然會沒事的,得讓他好好報答你!」
大叔說的沒錯。醫生給喻寧注射中和毒性的針劑時也說,幸好儘快捆住小腿並割開患部吸出了大部分毒素,否則情況會嚴重得多。這種蛇的毒性非常強,儘管只有很少量的毒素擴散到了全身,還是搞得喻寧神志不清、全身麻木,可見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危急了,事後想起來仍讓人覺得心驚肉跳。要不是恰好遇到了好心的大叔,恐怕喻寧恢復健康得花雙倍的時間。
喻寧接受的治療包括用手術刀更深地割開傷口、用負壓器吸出毒素和消毒處理,當然也注射了解毒的抗體。幾個小時後,他就醒了過來,接著在醫院裡接受了一天的觀察治療,第二天就出院了。走出醫院的時候,他左腿的紅腫還沒有完全消退。
生活中,總埋伏著這樣或那樣的突然襲擊。
喻寧表情嚴肅地走出醫院大門,看了看右邊的載佑和左邊的貞美。
「載佑!」
「嗯?」
「是老天懲罰我嗎?」
「什麼懲罰?你什麼時候去俄羅斯害過女人嗎?」
載佑說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罪與罰》中的女主角卡秋莎。聽他的口氣,似乎是覺得喻寧小題大做。
「哎呀,跟那事沒關係。」
「那是為什麼?」
「接受這件事的教訓,以後我要恢復正常生活,跟你的同性戀關係無論如何都得結束了。」
「哎,現在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嗎?」
「對呀,早知如此當初就不管你了,把你扔在山裡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