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兔兔的耳朵上穿了三個眼兒,戴著金屬小釘,倆耳朵加起來是六個眼兒,六個釘。再看旁邊的「綠鐲倩使」,耳朵上也是六個釘,不同的是眉毛上還多了個環,把一張好好的臉搞得像牛一樣,不知美在何處。想到赫兔兔的祖父和老五曾經把驢耳朵也穿過窟窿,便想人的耳朵和驢的耳朵之間可能也有點兒聯繫呢。
赫兔兔說他和「綠鐲倩使」想到俄羅斯去發展,跟那邊的「同志」們已經聯繫好了,組織一個搖滾樂隊,他有俄羅斯的歷史背景,也會唱,並且唱得還不錯。哈巴羅夫斯克是他的故鄉,是他魂牽夢繞的地方,現在都在講葉落歸根,他這個漂泊的遊子很想回到故鄉去,帶著朋友到故鄉去唱歌。
我說,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當了遊子,知道么,如果老沙皇還活著,你就是叛徒,投降了大清的俄國叛徒。
赫兔兔說,我祖上是大俄民族的子民並不是妄說,有物件為證!
說著赫兔兔從「綠鐲倩使」手上摘下綠鐲子遞給我看說,這個叫青琅玕,是我的祖上從家鄉帶來的,您看它的底色多純正,紋理多細膩,完完全全的一個正宗俄羅斯,再加上中國工匠精湛工藝,雕成了這個鐲子,本身就是傳世之寶了,我敢擔保,故宮裡皇上也不會有這玩意兒。
我問赫兔兔知不知道鐲子的經歷,赫兔兔說他爺爺一直收著,輕易不拿給人看,逢有場面上的事兒,他奶奶偶爾戴一會兒,也小心得什麼似的。
我想說這個鐲子是他爺爺奶奶的定情之物,我還想說這個鐲子曾經屬於過我,我還想說,因了這個鐲子,他的爺爺有好幾年沒好意思登我們家的門……但終歸是什麼也沒說,赫兔兔的生活應該越簡單越好。
我說,既然鐲子是赫家寶貴之物,你應當好好收著,真正的好寶貝是不拿出來張揚的,更不能隨便給旁人戴,赫兔兔指著「倩使」說,他不是旁人,他是我的一部分,我們倆是一個人!
「綠鐲倩使」說,我知道老姑太太怕兔兔上當受騙,把家裡東西弄丟了,您可能對我們還有誤解。您知道么,我跟兔兔其實什麼也沒有,我就是喜歡他身上男孩的汗味兒,聞著這味兒我心裡就覺著安全、舒坦,有種可依賴的感覺。
我說,你是0還是1?
「綠鐲倩使」說,不管是0還是1,我們從容自我,不刻意隱瞞欺騙自己,坦蕩做人,無愧天地!
柔弱的「倩使」突然變得挺剛硬,臉上也再沒有微笑意味。赫兔兔見我這麼直截了當地對待他的朋友,有些不高興了說,姑太太,我們活著不是給別人看的,愛自己所愛,無論他是誰,只要彼此喜歡,不怕它蜚短流長。
我說,赫兔兔你得跟你爺爺學,無論是做人還是唱曲子。
赫兔兔不住地用手指頭摳眼睛。開始我還沒在意,後來猛地覺得不對了,兔兔的手指頭怎的隔著眼鏡就夠到眼睛了呢?就像春晚的魔術師劉謙穿透玻璃桌面取物!
我說,兔兔,你的眼鏡怎麼回事?
赫兔兔說,這是時尚啊,我的老姑太太!
「倩使」說,是我送兔兔的生日禮物,D&G的。
名牌!赫兔兔將眼鏡摘下來讓我看,原來眼鏡只是一個框子,沒有鏡片。赫兔兔告訴我,現在許多時尚青年都只戴框子,一種裝飾罷了。讓我又想起了老五的花鬍子,那也是一種裝飾……
我的思路總愛往回倒,我想,我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