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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盜御馬 (三)

所屬書籍: 狀元媒

麥子的確知道我們。

1969年在陝北,最大的問題是餓,不是不夠吃,是吃不夠,永遠吃不夠。

我們是一群眼睛冒著藍光的狼,無論看到什麼,第一個念頭總是「能不能吃」。

每月每人30斤精糧,是政府撥給的,需我們按時到劉家河公社去取,這是國家對插隊知青極大的照顧了。馱糧的時候我們一個不落,傾巢出動,早早從發財爹那兒趕出灰叫驢,打打鬧鬧沿著崎嶇山道往公社走。黑子也跟著我們,黑子是我們從村民王趕趕家抱來的小狗,來的時候眼睛還沒睜開,硬是用麵湯喂大,現在已經很有點兒狗樣了,一身毛在陽光下緞子般地閃光,線條極佳,叫聲也響亮。黑子隨著我們跑前跑後,明亮而歡快,成為我們馱糧隊伍的一道風景。隊伍轉過山峁逃出發財爹的視線,老二立刻爬上驢背,在驢背上拉開山大王的架式,高唱「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我們幾個沒有騎光板驢的能耐,只好揪著驢尾巴走。叫驢也很重視這趟差事,平日倔而佞,不好使喚,但只要去公社馱糧,從來都是乖乖兒的,讓走就走,讓停就停,連臭屁也不放。在公社我們可以用從北京帶來的全國糧票買燒餅,一人四個,男女平等,其中也包括叫驢和黑子的,黑子的減半,吃四個燒餅得把小狗撐死,多出兩個給發財捎回去,以示我們的友情,感謝他的關照。驢馱糧食是為我們服務,為我們服務就是為人民服務,理應受到好招待。給驢和狗吃燒餅,把發財爹心疼的,罵我們是造孽,是暴殄天物,說我們要遭報應。我們不相信報應,我們相信平等,有個資本主義國家的人說過,在水溝里草履蟲的生命和人一樣高貴,草履蟲都高貴了,何況是驢和狗。

馱回來的糧食擱在我們窯里,由老大張秀英看管,老大人老實,話也少,女生窯里原本四個女生,一個回去養病了,得的病很時髦,抑鬱症,平時也看不出哪兒有毛病,人家就是抑鬱,臉沖著牆一坐一天,不說一句話。支書怕她自殺,讓她回去了;另一個她爸爸是個造反幹部,寫了個條子,就調縣裡當播音員了。窯里就剩了我和老大,一條可以睡七八個人的大長炕,我們倆一頭一個,中間是空空蕩蕩的炕席,誰不挨著誰。我倆都沒有靠山和後門,老大出身工人世家,根紅苗正,她爺爺參加過長辛店「二七」工人大罷工,她爸爸是鐵路信號廠六級車工,她本人當過北京西城紅衛兵糾察隊隊員, 當過「西糾」的老大別看人高馬大,站在那裡女拿破倫似的威武,膽子可比誰都小,她最怕的就是鬼,在她的眼裡,滿世界都是鬼。老大一到天黑就不敢出門,最怕過墳地,她說天一黑,墳里的鬼就會出來,在自己的墳堆上坐著……老大那個工人爸爸名聲好聽,「工人階級領導一切」,其實什麼也不領導,一點兒權利也沒有,購貨本上半斤白糖二兩芝麻醬,半塊肥皂一兩鹼面,他不比別人多一分一毫,上班就知道搖手柄車螺絲帽,這樣的爸爸寫一百張條子也沒人把他閨女折騰出去當播音員!

我盡量將自己的情況講述得簡單,這主要是得益於莫姜的真傳,得益於大秀的點撥。在莫姜事件後不久,父母親就去了,是一塊兒去的。父親一輩子喜歡遠遊,這回是帶著母親走了,兩個人吃了安眠藥,睡過去沒醒過來。父親這趟遠遊是游得遠了,再也回不來了。

其實有什麼呢,什麼也沒有,人家國務委員都拉出來遊了街,照樣吃喝不誤,他一個政協的,讓幾張大字報,一個莫姜亂了分寸,匆匆忙忙奔往他界,划不來!填寫出身的時候,依照大秀的囑咐,我填自己的出身是「自由職業者」,誰也說不清「自由職業」是個什麼職業,但提起父親母親總要費些口舌解釋他們為什麼同一天死,當然,最好的解釋是「煤氣中毒」。

在知青中,我的年紀大,因為聽話,肯吃苦,會寫批判文章,能整材料,當了知青點的「點長」。到農村第二年,上邊給支部下達了「知青火線入黨」的指標,各村都有,必須完成,硬任務。村支部有意發展我入黨,介紹人是發財和他爹,兩個農民介紹一個「自由職業」加入黨組織,挺有意思。

回過頭來繼續說吃。

管糧的老大根本管不住糧,她管的只是領糧的糧本,飯是大家輪著做,兩人一天,誰做飯誰舀面 ,舀多舀少全憑感覺。做飯是大家都樂意乾的活,不出工白記分,男的十分女的八分,年底按分分紅,分的結果是每人倒找隊里多少多少錢。

我們每人做飯都使出了看家本事,八仙過海各顯其能,飯便做得空前絕後,花樣翻新,非後順溝的土農民可比。糧食馱來的前十天,我們的飯桌上比較充盈,烙餅饅頭乾麵條,往死里撐,不撐得肚子疼不叫吃飽;當中十天吃得比較簡約,比較柔軟,稀粥糊糊疙瘩湯,老五說這叫「哄上坡」,看來吃得撐,拉著車上到峁頂就泄沒了;最後十天是「自力更生」,我是點長,我鄭重宣布,自今日開始,像《地道戰》一樣,咱們得「各自為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不許放空槍」了。

話說得含蓄,可是意思很明白,「各自為戰」就是自己找飯轍。

我們的「轍」有三條路,第一是串門,事先偵察設計,潛入到村裡各家各戶,有一搭沒一搭地待著,到了吃飯時候腆著臉不走,有你一碗就得有我一碗,實際就是蹭飯,用文化人的辭彙叫「打秋風」;第二是串隊,附近各村都有知青點,前順溝、段家河、甘谷峪、閻王砭,方圓百里都是朋友,串隊是常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知青們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不管哪兒來的,只要是知青一律管吃管住,住三五天也行,住十天半月也行,完完全全的共產主義供給制。我們到他們那兒去串,他們也到我們這兒來逛,各點背糧的時間不相同,大家又都是好臉面的人,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只要有人來串隊,物質傾囊而出,毫不吝惜。這點我們後順溝做得最為突出,眾人俱稱我們是綠林領袖,是黃土地上心腸最熱的哥們兒;第三就屬於我們集體的「創收」了,「創收」是這個世紀才興起的辭彙,但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就已經被我們秘密使用了,是土地和飢餓賦予了我們後現代式的辭彙靈感,我們真是了不起的一群。所謂「創收」,簡單說就是「捎帶」,我們捎帶的內容很豐富,這裡不一一介紹。古人「為長者諱」,我們為自己諱,這裡面有一個尊嚴和臉面的問題。

我們後順溝知青點有五個人,張秀英、劉二東、李抗美、我和王小順。村裡老鄉不叫我們的名字,按個頭高矮當面叫我們老大老二,背後叫我們狼,餓狼,因了我們的出現,村裡的雞不斷發生失蹤事件,地里的野兔也少見蹤影。

老五王小順被農民們叫做「五狽」,他個頭最矮,小豆子一樣的機靈,眼睛一轉一個主意,一轉一個主意。因了他的聰明好鑽研被安排為赤腳醫生,那時每個村都有不脫產的赤腳醫生,說「赤腳」並不是光著腳不穿鞋,是來自基層農村的意思。毛主席有偉大的「6·26指示」,要把醫療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赤腳醫生是這個政策中很重要的一個部分,還有走中西醫結合道路什麼的。赤腳醫生由各村推薦,在縣衛生院培訓三個月,回來就是大夫了,後來有個電影叫《春苗》,表現的就是赤腳醫生的正確與高明,那些專家學者都是狗屁不通的屎蛋,一看長相就很不正經。五狽的醫療水平有限,小病看不好,大病看不了,動輒還讓人喝涼水敗火,誰有病也不找他,他只能給大夥抹抹紅藥水,上點兒消炎粉什麼的。衛生院給他配了一套亮閃閃的銀針,長的短的,粗的細的,還有一個三棱的,儘管五狽很想試試這些針,但一直沒找到自願犧牲的對象。

五狽是他們家的老兒子,他上頭還有一個哥哥。他哥是北京工總造反兵團的,因為喊錯口號成了「現行」,被關了,先說在裡頭神經發生錯亂,後來說死了,病死了。五狽他媽是撿破爛的,我們離開北京時他媽去送站,一頭白頭髮,挎著個小包袱,像個逃難的婆子。老太太因為曾經開過雜貨鋪,被劃為小業主。小業主的成分比較尷尬,既不能團結也不能打倒,屬於怪模式眼的一個階層,這就造就了五狽小業主式的靈動,會看風使舵,辦壞事能做到臉不變色心不跳,往好聽了說是「每臨大事有靜氣」,用老鄉的話說是「揣著一肚子哈(壞)水水的碎song」。陝西話「碎」好理解,就是「小」的意思,只這個「song」比較生僻,就這個詞我問過發財的爹,被那老頭子拿杈掄了出來。後來才知道,「song」指的是男性精液裡面的精子,用普通話翻譯,王小順就是個「小精子」。我們都認為這個創意太傳神了,問題是這麼獨到的命名卻被老鄉們一帶而過,在他們的嘴裡,碎song小順被叫做了「五狽」。

狽是狼群里的軍師,一群狼里一旦出現了一隻狽,那麼這群狼就會無往而不勝,所謂的「狼狽為奸」就是指的這種情況。當地傳說,有個農民去集上賣柴,天黑才回來,碰上一群狼,狼要吃他,情急之下,農民爬上了麥秸垛,在上頭和群狼對峙。下頭的上不去,上頭的也不敢下來,僵在了那兒。這時,狼們請來了一隻獸,這獸似狼似狗,個頭細小纖瘦,毛色黯淡,兩眼放光,行走時將前腿搭在兩隻狼的背上,像坐轎。那獸嗚嗚地低吟,像是吩咐什麼,須臾眾狼散開,將麥秸垛嚴嚴圍攏,各自從下頭用嘴抽麥草。眼瞅著麥垛就塌了,農民大喊救命,恰巧過來幾個趕騾子的,將那群狼嚇唬跑了。趕騾子的說農民是遇上了狽,狽那傢伙一肚子哈水水,比人還有思想。但是這隻頭腦靈光的動物有個弱點,前腿短,後腿長,勾子(屁股)撅得高高的,得搭在狼脊背上才能行動。有行動的沒頭腦,有頭腦的沒行動,老天爺的安排就是這麼巧妙。

五狽小順的腿跟狽一樣也有毛病,走路有點踮,凡有人注意他的腿,五狽就解釋說是小學上體育課從單杠上掉下來摔的,打著石膏住了幾個月的醫院呢!可是跟他來自同一個學校的老三說五狽一天醫院也沒住過,甚至不知道醫院的大門朝哪邊開,五狽的腿是小兒麻痹後遺症,跟單杠沒關係,五狽打小就沒上過體育課,一到上體育他就在教室做自習。逢到這時,五狽會不緊不慢地說,毛主席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也不是我媽,你怎知道?

踮腳的五狽人小,一頓卻能吃八張發麵餅外加兩碗湯麵和半碗漿水菜,這些吃食堆在那裡,小山一樣能佔據大半個案板,誰也想不來五狽那小小的肚子怎能裝得下這一堆東西。五狽很孝順,一個月給他媽寫兩封信,信里事無巨細,什麼都說,有一次光對黑子的描寫就用了兩張紙,甚至還有圖畫附著。我知道,五狽的心裡裝滿了悲哀和惦念,信寫得越長,對媽媽的挂念越深。

揭發五狽的老三叫李抗美,他爹是「革軍」,「革軍」是革命軍人的意思,李抗美的爸爸參加過抗美援朝。誰的父親是幹什麼的誰就是什麼出身,出身的問題一度在我們這一代人中很重要,「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是當時很響亮的口號,幾十年後回想起來,不知提出這缺德口號的後代是好漢還是混蛋。

「革軍」出身的老三在吃上很有軍人傳統度,一個字「快」,吃四盆鹽拌撈麵用不了二十分鐘,吃相也頗不雅,連腦瓜頂上都是麵條。40年後我在電視上常見國外有賽吃會,幾個青年男女坐成一排,在規定時間內看誰吃得多,日本一個不起眼的瘦小丫頭在40分鐘里竟然吃了41碗納豆米飯,那些碗摞得把她的臉都擋住了。看到這兒,我心裡有些酸,想要是當年老三來比賽,他們誰也不是個兒。老三吃飯不用碗,用盆,他那個盆是特意從劉家河公社合作社買來的瓦盆,這樣的盆農村是專用作尿盆的,成了老三的飯碗。一到開飯老三端著盆就往前搶,稀的乾的使勁往裡摟,讓人噁心。大夥一見老三的盆就罵,說老三要是再讓那瓦盆出現在鍋台上,就要用燒火棍搗了。老三說反正也沒盛過尿,只是模樣不太好罷了,偉大領袖教導了,一張白紙好寫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畫最新最美的畫圖,他的瓦盆就是一張白紙,說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老大說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臨到她值日,她早晚把那屎尿盆子扔溝里去。老三說,你敢!扔了我的飯盆我就用棒槌把鍋捅漏了,不吃大家都別吃,玉宇澄清了,都喝西北風。

我在吃上也不含糊,記得我用一根筷子串著五塊發糕,蹲在窯門口喝洋芋湯,黑子蹲坐在我對面,想的是等我剩餘的賞賜,當最後一口發糕填進我嘴裡的時候,我看見狗的絕望與痛苦眼神幾乎與人無異。老大吃飯不太跟我們搶,可也吃得不比誰少。老大有個木頭箱子,擱在炕角,寶貝似的鎖著,我們都知道那裡頭藏著老大的私貨,比如珍貴的炒鹹菜,炒黃豆什麼的,過國慶節的時候她爸爸還給她寄過一包花生米,那是北京居民的配給,她們家沒吃,都給她寄來了。聽老大躺在被窩裡偷偷吃花生米,我就大聲嚷,窯里鬧耗子呢!

老大就從被裡伸出手,給我五六粒捻去皮的花生米。雖然都皮了,但仍舊很香。

五個人中值得一提的是老二劉二東,劉二東來自河北北京中學,學生們慣稱「河北北」,是京城的一所好學校。本來他應該去內蒙兵團,卻偏偏的要到陝北來,用他的話說是「一心要砸碎千年的鐵索鏈,為人民開出那萬代幸福泉」,這是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里的詞,用在這兒有點兒反動,可沒人跟他較真兒。他聽說陝北缺水,受了小學課本「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影響,決心要在後順溝打出一口井來,改變這兒吃水要到溝底下挑的艱難。挑水上坡,對我們是太大的考驗,輪著誰挑水誰都憷頭,挑著兩桶水一鼓作氣地往上爬,中途沒有任何歇腳的地方,那桶前高後矮,無法邁步,得側身斜著一步一步往上挪。一不留神桶翻水灑,你就坐在半坡哭吧,哭到天黑了還得下去再挑。

老二家在河北獻縣縣城以北的河間府,他和他爸爸在北京,他媽和奶奶住在鄉下。別看他們老家地方小,名聲卻很大,著名的綠林好漢竇爾敦就出產在那兒。竇爾敦的原名叫竇開山,小名跟劉二東一樣也叫二東,京戲《盜御馬》里的竇爾敦藍臉紅髯,綠衣皂靴,出場亮相,張嘴便是「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這是老二最愛的唱段,在老二連唱帶做的演示下,我們想像得出竇爾敦那豪情與美麗!

聽得多了,我們都會唱了。夕陽下,餓著肚子,我們坐在窯外面的空地上,集體高唱:

將酒宴擺置在聚義廳上,我與同眾賢弟敘一敘衷腸。

竇爾敦在綠林誰不敬仰,河間府為寨主除暴安良。

黃三泰老匹夫自誇自量,執金鏢借銀兩欺壓豪強。

壯烈情懷無與倫比,比「臨行喝媽一碗酒」要有氣勢。

在老二的講述中,大家知道他家鄉的大俠竇爾敦殺富濟貧,大俠一度隻身潛入御馬廄,用熏香熏倒了守衛,用匕首刺殺了門丁,盜走了一匹皇家的「金鞍玉轡追風趕月千里駒」,使綠林義士大受鼓舞,給了朝廷沉重打擊。竇爾敦的仇人叫黃三泰,黃三泰的兒子叫黃天霸,他們跟竇爾敦比武使用暗器,屬於不地道之流……老二之所以對戲曲這般熟絡,是因為他爸爸就是唱戲的,聽說以飾演《盜御馬》的竇爾敦出名。從老二嘴裡我們知道,竇爾敦的臉譜最漂亮,衣飾也最鮮艷,總之,清朝的竇爾敦很了不起,相應的演竇爾敦的他爸爸也很了不起,他爸爸屬於架子花臉,唱念做打都在行,老二對他爸爸崇拜無限。五狽問老二爸爸現在還唱不唱竇爾敦,老二說現在改唱《紅燈記》了。就問老二爸爸是《紅燈記》里的哪一個角色,老二先說是「賣粥的」,後又說是「磨剪子戧菜刀的」,也說過「修鞋的」,無一定指,大家都很失望,偉大英雄竇爾敦淪為「革命群眾」也還罷了,真當了「日本憲兵甲憲兵乙」的確很讓人糟心。

縣裡每月要在公社給知青們演一場露天電影,內容除了革命京劇《紅燈記》就是《地道戰》,他們知道我們最愛看這兩部片子,我們當然也是場場不落地走幾十里山路去看,一來是可以和各點的知青相會,彼此交流經驗,二來更可以在電影《地道戰》里領略傳寶的風采,在《紅燈記》里尋找老二的爸爸竇爾敦。《紅燈記》和《地道戰》兩部片子我們可以倒背如流,往往是演員還沒有張嘴,我們的戲詞就唱出來了。全體參與,銀幕上下呼應,千山萬壑隨之震憾,場面很熱烈,比現在拿著小熒光燈棒,在歌星的蠱惑下左右搖晃強之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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