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坐山觀虎鬥

現在的風揚，舉止之間已經有股軍人的幹練、嚴謹。

高正陽讓他清洗山洞，他立即行動，絕不廢話。

天黑之前，把山洞收拾的乾乾淨淨。

睡囊、食物、水、武器等各種物品，整齊有序擺放好。

高正陽看了，也頗為滿意。

訓練風揚，也是出於高正陽的惡趣味。

人作為社會性生物，為了能溶入集體，本能的就會服從秩序。

風揚又是個少年，在高正陽的嚴酷操練下，十幾天下來，已經卓有成效。

有這麼一個聽話的跟班，處理各種瑣事，高正陽也省了很多的麻煩。

但高正陽也清楚，風揚越聽話，心裡就越恨他。

高正陽對此到是不在意。他殺了疾風部那麼多人，難道還要和風揚做朋友不成。

什麼化干戈為玉帛，化敵為友，這些話也就是說著容易。

尤其是雙方的矛盾不可化解，再想著和對方交朋友，那純粹是找死。

高正陽帶著風揚一起走，是另有目的。

至於訓練他做牛做馬，不過路程上的無聊消遣。

在風揚忙碌的時候，高正陽往往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高正陽雖然人不在，風揚卻絕不敢跑。他對高正陽敬畏極深，又覺得他狡詐多變，哪敢輕易嘗試逃跑。

不過，有的時候高正陽的確是去打獵了。偶爾會帶回來一隻妖獸。

已經深入到這個位置，高正陽也不敢生火做飯。這幾天兩人都是生吃冷食。

好在妖獸血肉都有著濃厚元氣精華，只吃一小塊就能吃的很飽。所以，風揚的傷才好的那麼快。

但高正陽不同，他一頓可以吃幾十斤肉。可十幾天下來，風揚反而覺得高正陽愈發消瘦。

開始的時候，風揚也很驚異。但他很快就習慣了，反正高正陽就是個怪物，能吃也沒什麼稀奇。

等到天色將黑，高正陽才空手回來。

風揚很知趣的什麼都沒問。

吃過飯，高正陽道：「你再把疾風訣演練一遍。」

「是、長官。」風揚一臉恭謹的應道。

風揚這幾天明顯成熟多了，大臉上已經沒有那種彆扭、忿恨，只有那種僵硬的禮貌。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這麼快就認清現實，學會了把心思隱藏起來，學會了隱忍，這很不容易。

如果給風揚機會，也許他還真能做出一番成就。

高正陽對於風揚的進步，也有些意外。

但也就是有潛力而已，沒什麼要緊。

高正陽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疾風訣上。

這麼多天下來，風揚演示了上百遍疾風訣。

不同於神兵訣的由外而內，疾風訣修鍊穴竅都是由呼吸入手，配合心神觀想之法。

呼吸還好說，高正陽可以觀察風揚修鍊，對照秘法逐一檢查。

可觀想之法，就是在自己腦海中想像某種意象，通過這種意象感悟天地元氣。

這和法師觀想神祇，如出一轍。

一切都在風揚腦子裡，高正陽怎麼知道他想的什麼。

武者的武識，是通過觀想來凝鍊。等觀想的意象越來越強，最後就會轉化為實質，化作武魂。

風揚是這麼解釋的。

這種說法和月輕雪差不多，但在本質上卻不一樣。

月輕雪所說武魄、武魂，是武者領悟了武道奧義，才能以此為核心，凝鍊武識，轉化出強大武魄。

武魂，等階更高。難度也越大。

風揚的疾風訣，先觀想具體意象，入手更容易。

但月輕雪所說的，無疑直指武魂本質。

其眼光見識，和風揚有著天壤之別。

所以，高正陽始終覺得這個觀想之法很不靠譜。

而且，這種觀想之法沒辦法印證。

高正陽敢肯定，風揚一定疾風訣裡面摻了假。

最可能有問題的，就是這個觀想之法。

高正陽沒弄明白之前，肯定不會去修鍊。

疾風訣包含劍法、身法、步法，是一門很全面的武功。

內練的秘法能作假，外用的身法、劍法卻做不偽。

他每天把風揚折騰的欲仙欲死，哪怕學不會觀想秘法，劍法、身法之類是外門武功，卻學的差不多了。

只是風揚修為太弱，一些高階秘技，他甚至沒學過。

譬如風源最後那一劍，不論高正陽怎麼折騰，風揚都用不出來。

的確，沒有了穴竅、元氣配合，這些劍法、身法，就只能說是很一般。

風揚這麼乖巧聽話，也不止是被打怕了。

更因為這十幾天切磋武技，被高正陽打的滿地亂爬。自信心受到強烈摧殘，在高正陽面前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等風揚練完一遍疾風訣，高正陽站起身道：「來，活動活動筋骨。」

「是，長官。」

風揚雖努力冷著臉，可臉上肌肉，還是不受控制的輕微抽搐了兩下。

「你真是太弱了，只不過輸了幾天，就沒鬥志了？」

高正陽背著手，大模大樣的教導著：「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不經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風揚哪聽過這麼勵志話，又是個少年，只覺熱血沸騰，不由握緊雙拳。

「不錯，我一定不能放棄。這些磨難都是磨礪！」

風揚再看高正陽，又覺得這傢伙順眼了一些，又不禁想到，「這傢伙雖然該死，說的話卻很有智慧……」

看到風揚鬥志激昂的衝過來，高正陽開心的笑起來。

心靈雞湯，對於從沒接觸過的人，尤其是淳樸少年，殺傷力是巨大的。

高正陽小時候沒少受毒害。現在，終於有機會毒害別人了。心裡那叫一個酸爽。

在青鋒劍刺到心口前，高正陽伸手一拂，手掌輕柔綿軟貼在劍身上，猛然發力。

先柔後剛，正是太極中的雲錘手。

看似綿軟，內里發力卻剛猛爆裂。

青鋒劍嗡的一聲，就被震的高高揚起，高正陽進步一掌，正轟在風揚的胸口。

風揚高大的身軀，猛的向後飛射出數丈，又在地上滾了十多圈，才停下來。

高正陽發力的方式很特殊，強大掌力均勻的擴散在風揚身體表面，一掌把他轟飛很遠，可對他身體本身的傷害卻不大。

就是如此，風揚還是渾身酸麻，呼吸受阻，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幾聲。

高正陽失望的嘆氣道：「這麼久了，還是接不住一招。真是太弱小了……」

風揚雖然竭力忍耐，卻還是被高正陽刺激的怒氣勃發。站起來一聲大吼，激發體內三處穴竅，向高正陽衝過去。

招式不一樣，結局卻一模一樣。

依然是一招，風揚就被高正陽轟飛出去。

風揚繼續鼓起鬥志，再戰，再飛。

接連被轟飛數十次，風揚鼓起的所有鬥志、勇氣都被轟成碎渣。

他躺在地上，嘴裡呼呼喘著粗氣，只覺全身酸痛酥麻，似乎所有的骨頭都摔斷了，一絲力氣都用不出來。

再如何不甘，再如何憤怒，風揚也只能躺在地上仰望著高正陽。

那瘦小身軀，在他心中已經越來越高大，就像一座高山般，似乎永遠都不能動搖。

高正陽心裡也在嘆氣，試探了這麼久，風揚大概也就是這點本事了。縱然還藏著點什麼，也無關緊要。

就是不知疾風部的高手，能有什麼本事。

對於疾風部的高手，高正陽到是挺期待。

和高正陽一樣，此時的風揚也在想著，部族的高手什麼時候能到。

跟著高正陽，他的身體和心靈都飽受折磨。

有時候，他真的覺得要挺不住了。如果就這麼活一輩子，那還真不如死了痛快。

他現在唯一的期盼，就是部族的高手能來救他。

也正因為還有這個希望，他才能一直堅持下來。

這一路上，他留下了不少部族特有的印記。只要部族高手進山，就能找到他們。

高正陽一路西行，現在他們已經到了黑龍嶺主峰腳下。

部族高手再不來，他們就要深入黑龍嶺主峰了。

風揚也很奇怪，高正陽跑這麼危險的地方，不知想幹什麼。又或者有什麼陰謀。

巍峨的黑龍嶺主峰高聳入雲，比其他山峰高出幾倍。

在連綿群山中，任何人都會一眼就看到主峰。

風揚從沒來過，還是很輕易的就認出了黑龍嶺主峰。

黑龍嶺主峰，已經位於東荒群山深處，處在人族是勢力範圍之外。

人族也好，蠻族也好，在大荒群山中都只能算是客人。

大荒群山的真正主人，是各種強大的妖獸。

以黑龍嶺主峰為邊界，再往西走，妖獸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

東荒十部的人族，都把黑龍嶺主峰默認為邊界。

能完整看清黑龍領主峰時，就意味著已經到了邊界，不要再往前走了。

要不是跟著高正陽，風揚絕不會跑這麼危險的地方來。

風揚只希望，跟過來的部落高手們能再快點。

幸運的是，高正陽沒在折騰他。幽深夜色中，風揚慢慢閉上眼睛，享受起一天中最為平靜放鬆的時間。

「吼……」

不知從哪傳了過來了一聲巨吼，渾厚而有穿透力的聲音，讓風揚渾身一震，從睡眠中驚醒過來。

那聲音似乎餘音不絕，依舊在風揚耳中嗡然震蕩不休。他的身體也不由自主的，隨著那聲音的一起共鳴顫抖。

「這是什麼鬼東西，這麼恐怖……」

風揚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那聲音明明距離很遠，威勢卻如此恐怖。讓他驚駭欲絕。

「虎嘯山林，還真三階白虎王……」旁邊的高正陽，卻是一臉的欣喜的自語著。

風揚很不解，這妖獸如此強大，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你知道『坐山觀虎鬥』這句話么？」高正陽笑著對風揚問道。

風揚茫然搖頭，他不知高正陽要說什麼，卻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坐在旁邊看兩隻老虎打架。」高正陽解釋道：「準確的說，是看你們疾風部的高手和老虎打架。」

風揚的臉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