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武道是一種信念
「你在這裡把死者安葬好。」絕滅對風揚吩咐了一句，又對高正陽道：「我們聊聊。」
風揚有些不甘心的道：「大師、他可是兇手……」
絕滅一拂袖，淡然道：「我自曉得，無需多言。」
一句話，就讓風揚再不敢出聲。只能眼看著絕滅和高正陽並肩離開，心裡又是失望又是擔心。
失望的是大師好像不會出手替他報仇。擔心的是，高正陽這人狡詐無比，別把大師也哄騙了。
風揚正鬱悶著，白虎的腦袋就湊了過來。白虎的巨大腦袋幾乎比風揚半截身體還大。
剛才只顧著和高正陽說話，風揚完全忽視了白虎的存在。
獨自面對白虎時，只是體型巨大差距，就讓風揚感覺到了巨大壓力。他臉上的冷汗刷的就冒出來。
風揚緊張一動不敢動，白虎卻探著腦子在他身邊嗅來嗅去。
那個樣子，就像是在判斷風揚好不好吃，味道如何，似乎隨時都可能一口把他吞掉。
風揚很想高聲呼叫，又怕刺激白虎發狂。焦急之下，身上很快就大汗淋漓，前胸後背都濕透了。
白虎金色眼眸中露出一絲疑惑，「這個人的水好多啊，而且味道有些難聞……」
還在猶豫要不要嘗嘗味道的白虎，就聽到了高正陽的招呼：「小貓。」
白虎的智力還理解不了這個詞的意思，卻知道這是在喊它。
有些遺憾的看了眼風揚，白虎撒開四條腿，風一樣的跑開了。
風揚這才長出口氣，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怦怦亂跳個不停。
剛才短暫的對峙，已經耗盡他的心力。白虎再待一會，他就要昏過去了。
坐在土坑裡，風揚勉強能看到高正陽的身影，白虎就像一隻調皮的小貓，圍著他亂蹦亂跳。那樣子居然是特別的活潑可愛。
風揚心裡一陣沮喪，現在，連高正陽的寵獸，也可以輕易殺死他。他和高正陽之間的距離，大的讓他絕望。
「小貓，很有趣的名字。」站在高正陽身旁，絕滅饒有趣味的打量著白虎。
威風凜凜的白虎，高正陽卻像訓狗逗貓一樣，還起了個名字叫「小貓」，巨大的反差，讓人印象深刻。
「這個傻貨是挺好玩的。」
高正陽拿著肉塊隨便亂扔，逗弄著白虎來回亂跑。
看白虎的樣子，也是玩的興高采烈，特別開心。
「大師，有什麼話請直說好了。」高正陽突然對絕滅說道。
「我和疾風部的風情有舊，才順手救了風揚。」絕滅淡然道：「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幹涉你們的恩怨。」
高正陽正色點頭道：「我知道，大師要是想出手，昨天也不會坐視不管。」
「哦？」絕滅濃眉一挑，有些懷疑的道：「你怎麼知道昨天我在場？」
高正陽的力量就是再強百倍，也不可能發現他的蹤跡。
這是力量層次的本質差距，沒有辦法彌補。
高正陽搖頭道：「我不是知道，我是猜到的。」
絕滅更好奇了，「怎麼猜到的？」
「和疾風部高手戰鬥時，我並不知道大師在旁邊。直到追小貓時，我就覺得有點不對。」
高正陽道：「我才想離開，小貓就叫了。這太巧了。」
絕滅不以為然，「這世上巧合的事多了。」
高正陽繼續道：「的確，如果只是這一點也可以算巧合。但很奇怪，我進了樹林繞了一圈，沒發現小貓進去的蹤跡。它體型那麼大，又受傷了，怎麼都會留下些痕迹。」
「也許是你沒看到。」絕滅反駁道。
「這也有可能。」高正陽點頭認可絕滅的說法。
頓了下又道：「我幫著小貓殺了巨蟒後，又覺得有些詭異。強大的妖獸之間，一般不會生死相拼。小貓那種狀態，更不會去招惹巨蟒。巨蟒雖然很厲害，可速度太慢，也奈何不了小貓。我當時就在想，它們是怎麼打起來的？」
絕滅說道：「也許是小貓慌不擇路，一頭沖了進去。」
「一路下來，這巧合有點多了。更可疑的是，我發現小貓是個傻貨，而且很討厭水。它在受傷的情況下，居然會選擇從大河離開，這超出它的智力極限了。也不符合它的本能。」
高正陽笑起來，笑的有些得意有些狡猾，「我這人很謹慎的，有了這些疑點，我就睡不著了。趁著夜裡練拳，我在樹林反覆轉了好多圈。雖然什麼都沒發現，心裡卻知道不對了。」
絕滅突然笑起來，「就因為這些，你就覺得有人在後面看著你？太武斷了。」
「以前有個人和我說過，黑龍嶺住著一位高人。我跑到這來，也是想見見那位高人。事實證明，我判斷沒錯。」
高正陽繼續說道：「一看到風揚，我更確信無疑。他那麼重的傷勢，要不迅速救治，神仙也救不回來。我故意威脅風揚兩句，大師你就出現了。再看小貓那畏懼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就是躲在後面那位高人了。」
「雖然推斷還粗陋，也有一些謬誤，但結果是沒錯的。你真是個很特殊的人。也很有趣。」
絕滅有些感慨，他一生閱人無數，還從沒見過高正陽這樣奇異的少年。
高正陽來了興趣，「哪裡特殊，我還不知道呢，請大師說說。」
這個請求，更出乎絕滅意料。他沉吟了下道：「你戰鬥時剽悍毒辣，殺人時冷酷無情，心思縝密沉沉，心志堅忍，偏偏行事說話又恣意放縱，這些匯聚起來，形成一種獨一無二的氣質，讓你和其他所有人區分開來。」
高正陽這次沒謙虛，點著頭道：「我還可以幫大師總結幾點，我武道資質超絕，一下就領悟震山吼的奧義，凝結出心象白虎，這很厲害吧？」
絕滅失笑，他是一言九鼎的絕世強者，雖然有些不習慣高正陽自賣自誇，卻不會否認他說的優點。
「通過白虎心象，頓悟武魄，這的確不容易。」
「我也覺得像是武魄，就是不敢確定。」
高正陽說了一句，又道：「我性格樂觀，積極向上，聰明好學，說話算數，恩怨分明。還特別幽默。」
「你的臉皮也很厚。」絕滅又加了一句。
高正陽坦然道：「這的確也是我的優點之一。只是我的優點太多，一時也說不盡。」
絕滅悠悠嘆氣道：「做大事，的確需要厚臉皮才行。」
絕滅又對高正陽道：「你的口氣就像賣貨的貨郎，一直在誇讚自己，到底想幹什麼？」
高正陽搖頭，「我只是竭力推銷自己。但我想幹什麼沒用，重要的是大師想幹什麼？」
絕滅沒理高正陽，望著遠方群山道：「我想起來了，二十年前，我救過一個鐵林部的獵人。還許諾過，能給的帶來一個優秀弟子，就送他一顆龍虎金丹。」
絕滅側過頭對高正陽道：「你是鐵林部的吧？」
「是。」高正陽的回答乾脆利索。
絕滅明顯是在考慮事情，這時候多嘴，只會讓人生厭。
「二十年前，我才敗給那傢伙不久，心情頹喪，所以想找個傳人。只是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合適的人。傳下法統的心思也就淡了。」
絕滅看著高正陽道：「你的體質很特殊，我這才生出興趣，跟了你一天。能在這個年紀自行領悟出武魄，很不容易。畢竟，十歲就領悟武魂的絕世天才，很少。而且，你的心性堅忍強大，在攀登最高巔峰的路上，這才是最重要的。」
頓了頓，絕滅有些遺憾的道：「但是，我不能收你做徒弟。」
高正陽聽了絕滅說那麼多，就知道沒戲了。
他雖然有些失望，還是很坦然的道：「不能和大師學習武道，真讓人遺憾……」
高正陽跑到黑龍嶺，主要是因為這裡可以獵殺妖獸。尋訪高人，只是順路。
遇到絕滅，的確讓他很驚喜。雖不知對方的真本事如何，只看他能躲在後面操縱一切，卻不露痕迹。這點就讓人佩服。
但絕滅真想收他為徒，高正陽也未必願意。
不知道對方性格，不知道對方人品，不知道對方能力，就想著拜師，那也太可笑了。
至少，高正陽不會這麼魯莽。
高正陽最後道：「我就不打擾大師了，就此告別。」
絕滅擺手道：「你別急，我還有個問題，你覺得武道是什麼？」
「武道、是一種信念。」高正陽無比肯定地說道。
「哦，怎麼說？」高正陽的答案很超乎絕滅意料，他真的有了興趣。
「招式、技巧，內功，終歸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獲得力量，支配力量。武道的力量，源於自己的身心，是不斷挖掘自己，認識自己，不斷磨練身體和心靈。歸根結底，武道是一種不斷超越自我的最強信念……」
說這些話的時候，高正陽眼眸中閃著明亮光，語氣堅定到無可動搖。
顯然，沒有任何外力能動搖他的想法。
對於高正陽，絕滅是真的很欣賞。這麼純粹喜愛武道，還有這麼堅定的追求，真的很難得。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把武道當做工具。沒有這種發自內心對武道的熱愛，也沒有對武道精神的理解。
絕滅小時候和高正陽一樣，對武道有著發自內心的熱愛。只是他的條件更好，才能一步步成為強者。
而且，他跟著高正陽這麼久，可不止是為了好玩。自然不能讓高正陽就這麼離開。
「法不輕傳。」
絕滅看著高正陽道：「我可以教你武功，但你要幫我做件事。」
絕滅的碧綠眼眸寧靜清澈，卻如深潭一般，深不見底。
高正陽想了下，笑著點頭道：「這樣最好，你教我武功，我幫你做事。互惠互利，互不相欠。」